——獻(xiàn)給馬塞爾·埃朗

三天劇

原著：彼德羅·卡爾德隆·德·拉·巴爾卡[8]

前言

《信奉十字架》曾被多次翻譯過來，法國讀者無需等這個新譯本就已識其面目了。不過，馬塞爾·埃朗受這部怪誕杰作的吸引，決定今年演出三場，納入他在昂熱城堡院內(nèi)組織的戲劇藝術(shù)節(jié)的劇目。為此，他希望有一個腳本，既盡量忠實于原作的文字與筆調(diào)，又能瑯瑯上口，適于搬上舞臺。這個腳本是應(yīng)他之約寫成。努力歸努力，但是還不能真正達(dá)到這種理想的要求。它采用了卡爾德隆的全部臺詞，但是算不上是一部改編劇，主要是為演員提供一個演出本。換言之，它力求復(fù)活一臺戲，再現(xiàn)當(dāng)初給民眾演出的一個劇本，即處于神秘劇[9]和浪漫劇[10]途中的一種宗教劇的情節(jié)。西班牙產(chǎn)生的這位最偉大的戲劇天才的大膽思想和表達(dá)方式，大大有助于這種努力。改變十惡不赦的罪人的圣寵、極端作惡所引起的靈魂拯救，這對我們信教的或不信教的人來說，全是熟悉的題材。

不過，卡爾德隆要比貝爾納諾斯[11]早三個多世紀(jì)，在《信奉十字架》一劇中，以挑戰(zhàn)的方式宣稱并表明“一切全是圣寵”，試圖在現(xiàn)代意識中回答不信教者的“無不是非正義”。值此機(jī)會，這個新腳本如能突出青年和西班牙戲劇的現(xiàn)實，我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阿·加

《信奉十字架》這一腳本，由馬塞爾·埃朗執(zhí)導(dǎo)，于1953年6月14日在昂熱市戲劇藝術(shù)節(jié)上首次演出。角色分配如下：

朱莉婭……瑪麗婭·卡薩雷斯夫人

曼卡……夏洛特·克拉西夫人

阿明達(dá)……萊翁娜·賴斯奈夫人

厄塞比奧……塞爾日·雷吉亞尼

庫爾西奧……若望·馬爾沙

利薩爾多……若望·萬西

阿爾貝托……夏爾·尼薩爾

奧克塔維奧……保爾·厄特利

吉爾……若望—皮埃爾·瓦格

布拉斯……若望·博洛

蒂爾索……羅杰·馬里諾

托里比奧……伊夫·貝納爾

里卡多……貝納爾·昂德里厄

塞利奧……米歇爾·舒瓦茲

齊林德里納……亨利·拉拉納

導(dǎo)演 馬塞爾·埃朗

服裝 菲力浦·博奈

故事發(fā)生在意大利。

Sena大約是Sienne，而正確的書寫應(yīng)當(dāng)是Siena[12]。

第一天

〔通向色納的一條路邊的小樹林。

曼卡 （在幕后）該死的母驢！還要往哪兒跑哇？

吉爾 （在幕后）哎咿！……哎咿！……鬼東西！哎咿！……這頭蠢驢。

曼卡 瞧它往哪兒走！哎咿！……往那邊走哇！

吉爾 讓魔鬼來治你吧！它的尾巴怎么拉得住呢？

〔二人上場。

曼卡 干得好哇，吉爾！

吉爾 干得好哇，曼卡！這可怪不著我！這頭母驢，還不是你要騎上去的？你對著它耳朵，悄聲讓它滾到泥坑里，成心惹我發(fā)急。

曼卡 是你這樣對它講的，成心看我摔下來，好幸災(zāi)樂禍。

吉爾 怎么把它弄出來呀？

曼卡 什么？你總不能把它丟在泥坑里不管吧？

吉爾 只我一個人，根本對付不了。

曼卡 你拽它耳朵，我拉它尾巴！

吉爾 （坐下）辦法倒有一個。那么，一輛車進(jìn)城陷在泥里，用這法兒還真靈。那輛可憐的車交給了上帝照看，由兩匹小馬拉著，行駛在漂亮的同類中間，沒有什么自豪感。大概是受了父母詛咒的緣故，它非但不從一家門口走向另一家門口，反而是左右搖晃，兩邊踏板輪番翹起來，爛泥一直沒到了車轂。車上的那位紳士連聲懇求，車夫連連打馬，兩個人用說服或者威脅的方式，想讓馬好歹將車?yán)瞿嗫?。然而，不管話說得多么強(qiáng)硬，車就是不肯動窩兒。于是，他們把一大升大麥放到前面。馬要吃料，就打著鼻息拉車，它們特別想吃，一個勁兒打鼻息，經(jīng)果把車?yán)鰜砹?。咱們也?yīng)該如法炮制。

曼卡 你胡謅的故事沒什么價值，總是那老一套。

吉爾 曼卡，我真難受。瞧瞧這頭牲口，餓得要命，一點兒氣力也沒有。可是，這世界上有多少肥得滾瓜流油的畜生！

曼卡 我到路上看看，有沒有村里人經(jīng)過，好叫來幫你一下。你這么沖動，只要有人幫把手就成了。

吉爾 去吧，曼卡！快點兒回來！

曼卡 可憐的母驢，我心愛的……

〔曼卡下。

吉爾 可憐的母驢，我的心肝兒……你是全村最受尊敬的母驢。從未見你同壞蛋交往，你也不往街上亂跑，總愛守著食槽，不喜歡出門遛彎兒。您說什么？我的母驢，盛氣凌人？我這母驢的大腿、浪貨？噯！我敢打保票，它從未把耳朵探出窗口，去聽哪條公驢給它唱的小夜曲。至于說盛氣凌人，也未必，它的舌頭配不上這種名聲。要知道，我這母驢雖然經(jīng)常開口，但是從不說誰的壞話。還有一點應(yīng)該指出來，她的食槽盛不下的時候，從來不用人懇求，就把多余的飼料給一頭窮苦的母驢。（幕后傳來聲響）咦，是什么聲音？兩個男人從馬上跳下來，將馬拴好了，朝我走來……他們的臉多么蒼白！大清早的，他們到野外來干什么？準(zhǔn)是吃黑的家伙，或者碰到了大麻煩！……哎呀！別是強(qiáng)盜吧？哎喲，沒錯兒！……管他們是什么人，我得藏起來。他們一步一步走……跑起來了……進(jìn)了樹林……到了。

〔利薩爾多和厄塞比奧上。

利薩爾多 咱們就停在這兒吧。這地點隱秘，僻靜無人，正合我意。拔出劍吧，厄塞比奧！對你這種人，必須用劍來討公道。

厄塞比奧 既然我來到這地點，利薩爾多，咱們就要搏斗。不過，我至少要了解，為什么你引我到這里。起碼告訴我，我在什么事情上冒犯你啦？

利薩爾多 事情多極了，要說反倒無話。同樣，我的道理講不出道理，我的痛心也缺乏耐心。我怎么就不能憋在心里，或者至少忘卻！在這里舊事重提，就等于重又冒犯。你認(rèn)識這些信嗎？

厄塞比奧 扔到地上！我會拾起來的。

利薩爾多 拿吧。你為什么愣住啦？你為什么慌亂啦？

厄塞比奧 不幸??！將自己的秘密托付給一張紙的男子，真是萬分不幸！石子投上天空，知道是誰拋上去的，卻不知道落下來會砸在誰的頭上。

利薩爾多 這些信，你認(rèn)出來了吧？

厄塞比奧 我不否認(rèn)，全出自我的手筆。

利薩爾多 聽我說，我是利薩爾多·德·色納，是利薩爾多·庫爾西奧的兒子。我父親以無端慷慨之舉，很快就散盡了祖先的遺產(chǎn)。因此，我們窮困了，而我父親還不知道在歧途上走了多遠(yuǎn)，一筆筆的過度開銷，使子女陷入困境。窮困雖然有辱高貴的門庭，但是不能免除出身的義務(wù)。這些義務(wù)，朱莉婭——天曉得我說出這名字該有多難啟齒——她卻未能盡到，或者根本不知道。盡管如此，她還是我妹妹，即或她不是我妹妹才好。而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她這種身份的女子，要向她們獻(xiàn)殷勤，不能使用誘惑的話語或敗壞名譽(yù)的手段，也不能寫情書密簡。當(dāng)然，犯這種過失的人不是你一個，老實說，換了我也會這樣做，只要一位女子給我這種自由。然而，你原是我的朋友！正是基于這一點，我譴責(zé)你；也正是基于這一點，你的過錯超過了她的過錯。我妹妹有可能同意做你妻子，老實說，我甚至想象不出你接近她會有別種動機(jī)，盡管我寧可親手殺了她，也不愿看著她嫁給你。你既然看中她并要娶她，就應(yīng)該在向朱莉婭透露之前，先向我父親表達(dá)你的愿望。這是正當(dāng)途徑，我父親會判斷將女兒許配給你是否合適。據(jù)我所知，他不會把女兒許配給你。一位貴紳家境貧寒了，財產(chǎn)與身份難以相符，就深知窮困已經(jīng)是一種衰微。與其帶著受人歧視的女兒一同敗落下去，還不如將她送進(jìn)修道院。如今，恰恰是修道院在等待我的妹妹。一名修女，就不宜保留一種極不正當(dāng)、毫無羞恥的愛的證據(jù)。因此，我把這些交還給你，不假思索就決意先從你手里奪過來，再把你連同情書一同摧毀。拔出劍來，讓咱倆當(dāng)中一個死在這里，死在這里：你死了，就再也不能追求我妹妹；或者我死了，也就眼不見為凈了。

厄塞比奧 等一下，利薩爾多。既然我控制住自己，一直聽完你對我的侮辱，你也應(yīng)該聽聽我要對你說的話。說來話長，要求的耐心，也許會超出兩個對峙的男人所能有的?？墒?，我們反正要搏斗，必死一個，如果上天安排我死的話，你至少應(yīng)當(dāng)了解一個奇異的故事，不該讓這個充滿神跡的故事隨同我永遠(yuǎn)消失湮沒了。我不知道生父是誰，但我知道我的第一個家在一副十字架腳下，搖籃是一塊石頭。如果相信當(dāng)時在這山腳下拾了我的牧人的說法，我的出生很奇特！他們連續(xù)三天聽見我的哭聲，但是害怕猛獸，不敢到我待的荒野。然而，卻沒有一只猛獸傷害我。野獸敬而遠(yuǎn)之，而我安然無恙的原因，現(xiàn)在我不再懷疑，正是有十字架的保護(hù)。

一個牧人發(fā)現(xiàn)了我，他到荒山野嶺，當(dāng)然是去找走失的羊羔。他將我?guī)Щ囟蛉葕W的村子，也是上天安排厄塞比奧在那里生活。牧人向他講述了我奇異的出世。在厄塞比奧富有同情的心中，上天的寬宥為我擔(dān)了保。他吩咐人將我送到他家中，當(dāng)做兒子撫養(yǎng)。給我取名叫十字架厄塞比奧，正是鑒于我的頭一個向?qū)Ш涂醋o(hù)者以及收養(yǎng)我的人。

我出于愛好而投入軍旅生活，又出于興趣而修習(xí)文學(xué)。厄塞比奧去世了，我繼承了他的財產(chǎn)。而從那以后，比起我的出生來，我的命星也同樣奇特，時而敵視，時而仁慈，時而打擊我，時而保護(hù)我。我還是嬰兒，還在奶媽懷抱中的時候，天生的殘忍和野性就已經(jīng)表露出了野蠻。我受一股魔力的驅(qū)使，竟然用牙齦撕破我吮吸蜜汁奶水的乳頭。我的奶媽又疼痛又氣惱，一時驚慌失措，將我投入一口井里，卻無人知曉。然而，有人聽見我的咯咯笑聲，便下到井里，看見我浮在水面上，嘴唇緊緊貼在我交叉成十字的小手上。

還有一天，房屋失火了，火勢猛不可當(dāng)，堵住了所有門窗出口。可是，利薩爾多，在熊熊大火中，我卻安然無恙。不錯，火燒不了寬恕之德，但是后來我了解到，那天正是十字架的節(jié)日。

十五歲時，我取海路去羅馬，途中突然遇到大風(fēng)暴。我的船偏離航線，觸到暗礁，船腹破裂，被大海撕成碎片。然而，我卻緊緊抓住一塊木板，幸而游回岸上。我抱住的這塊木板，利薩爾多，形狀是個十字架。

還有一次，我和一個朋友穿越這片山區(qū)，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我看見豎著一副十字架，便停到它面前祈禱，我的同伴則繼續(xù)往前走。祈禱完了，我就快步追趕，趕上我的朋友，卻發(fā)現(xiàn)他死了。就當(dāng)我在十字架旁邊停留的工夫，一些罪惡的手將他殺害了。

再有一回，我因故與人決斗。對方迅猛一擊，猝不及防，一下子將我刺倒在地。大家都以為我必死無疑，卻發(fā)現(xiàn)這一猛擊，僅僅給我戴在脖子上的耶穌受難十字架留個印痕。劍尖擊到十字架上，而沒有刺死我。

最后，還有一天，我在山口打獵，忽然間烏云密布，遮住天空，滾滾的雷聲向世間宣布一場可怕的“戰(zhàn)爭”，密集的雨水長矛和冰雹的槍彈擊向大地。我的伙伴們鉆進(jìn)最密的矮樹林里躲避。突然一道閃電，猶如黑風(fēng)吹來的彗星，將離我最近的兩個人化成灰燼。我先是眼睛晃花，失去知覺，接著睜開驚呆的眼睛，看看周圍，發(fā)現(xiàn)旁邊有一副十字架，正是看護(hù)我的出生、刻在我胸脯的那副十字架。（指給利薩爾多看）對，利薩爾多，上天給我打上這個十字烙印，作為它神秘意向的明顯標(biāo)記。我即使說不清父親是誰，但是感到我身上有這樣火熱的激情，這樣一顆靈魂，總之，這樣一種高尚的情感使我面貌一新。因此，我自認(rèn)為配得上朱莉婭。繼承的貴族身份，不能超越贏得的高貴身份。

這就是我的身世。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何為理性，何為荒唐。我若是真有這種愿望，也能夠彌補(bǔ)我對你的冒犯。然而，我聽了你這番話，簡直火冒三丈，現(xiàn)在完全喪失了理智，根本不想為自己辯解，也不承認(rèn)你有這種權(quán)利。隨你怎么反對我成為朱莉婭的丈夫，什么房子也保護(hù)不了她，哪所修道院也留不住她。把她藏在哪里，也避不開我的追逐。這姑娘，你不愿意給我做妻子，倒也適合做我的情人。我的愛情可真被逼急了，已經(jīng)忍無可忍，一定要懲罰你對我的鄙視，報復(fù)你對我的侮辱。

利薩爾多 厄塞比奧，別耍嘴了，拔出劍吧！

〔二人拔劍格斗。利薩爾多倒下，試圖起來，重又跌倒。

利薩爾多 我受傷啦！

厄塞比奧 死了吧！

〔他刺去。

利薩爾多 不，我還有氣力，能夠……我真不幸?。≌静黄饋?，這雙腿完了。

厄塞比奧 你的命也完啦。

〔他又刺去。

利薩爾多 不要讓我未作懺悔就死去。

厄塞比奧 死吧，無恥的家伙！

〔他又要刺去。

利薩爾多 不！不！看在基督死在上面的十字架的分兒上，不要結(jié)果我！

厄塞比奧 十字架救你一命！起來吧。只要你一提起十字架，我的怒火就消了，胳臂也失去了力量。起來吧！

利薩爾多 站不起來了，生命隨著流血離開了我。我的靈魂面對這么多路，若不是游移不決，就會離我而去了。

厄塞比奧 讓我扶著你走吧。振作起來。這附近有苦修士，就住在巖洞里。你若能活著走到那洞口，就可以作懺悔了。

利薩爾多 為了回報你向我表示的這種憐憫心，我也向你保證：我只要能回到主的面前，就一定請求讓你作了懺悔再死去。

〔厄塞比奧將利薩爾多抱起。吉爾從躲藏之處出來。蒂爾索、布拉斯、曼卡和托里比奧從另一方向上場。

吉爾 清賬了，這真合情合理！確實夠?qū)捄甏罅康?！可是換了我，就不要這種慈悲了。他殺了人，又把人扛走啦！

托里比奧 你就是把他丟在這兒的嗎？

曼卡 對，連同母驢一起。

蒂爾索 他在那兒，人全傻了。

曼卡 吉爾！你在那兒看什么呢？

吉爾 哎呀，曼卡！

蒂爾索 你怎么啦？

吉爾 哎呀，蒂爾索！

托里比奧 你看見什么啦？倒是回答我們哪！

吉爾 哎呀，托里比奧！

布拉斯 你到底看見什么啦，吉爾，渾身抖得這么厲害？

吉爾 哎呀，布拉斯！哎呀……朋友們！我就跟一頭驢一樣，弄不明白。他殺了他，又把他扛在自己的肩上，他這不是把他扛走了。他肯定要把他做成腌肉啦！……

曼卡 誰殺了他？

吉爾 誰殺了他？

蒂爾索 誰死啦？

吉爾 誰死啦？

托里比奧 誰把他扛起來？

吉爾 誰把他扛起來？

布拉斯 誰把他扛走啦？

吉爾 嘿！想要他的人唄！不過，你們?nèi)羰钦嫦肓私猓蠹腋襾怼?

蒂爾索 你要帶我們?nèi)ツ膬海?

吉爾 誰知道呢？跟我走就是啦！他們從這兒出去，走不多遠(yuǎn)。

〔眾人下。

〔庫爾西奧住宅的一間廳室。阿明達(dá)和朱莉婭上。

朱莉婭 不，阿明達(dá)，別管我，我的痛苦只能和我的生命一同結(jié)束。讓我為失去的自由哭泣吧！我的悲傷漫溢出來！溪水開頭靜靜地流淌，讓分流出去的水睡在谷底的床上，而盛開的鮮花以為溪水精疲力竭了，可是突然，它重又奔流激蕩，猛地上漲，淹沒了鮮花。我的痛苦，就是這種情景！長時間郁積在我心中，現(xiàn)在化做淚水漫溢出來。讓我為一個狠心的父親痛哭吧！

阿明達(dá) 小姐……

朱莉婭 因痛苦而死！……還能企盼什么更幸福的事兒呢？消磨生命的一種痛苦，至少值得人贊賞。不能致死的一種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明達(dá) 到底是什么使你這樣痛不欲生？

朱莉婭 一件巨大的、可怕的不幸，阿明達(dá)！厄塞比奧給我寫的信，放在我的寫字臺抽屜里，全讓利薩爾多拿走了。

阿明達(dá) 那他知道信放在那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