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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情緒的功能(2)

【人的兩種心理】

一位朋友曾向我講述離婚的痛苦經(jīng)歷。她的丈夫愛上了一位比她年輕的女同事,突然說要離開她,與女同事同居。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這對怨偶就房子、錢和孩子的監(jiān)護權(quán)展開了痛苦的角力。幾個月后的現(xiàn)在,這位朋友說單身生活對她更有吸引力,她很高興能自由自在地活著。她說:“我不再想著他了。我真的不在乎。”但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里泛著淚花。

閃過淚光的瞬間很容易被人忽略。淚水汪汪的眼睛表示她很悲傷,這和她口頭上說的剛好相反,我們這種同理心的領(lǐng)會是一種解讀行為,這和從字里行間解讀文字的意義一樣明確。一種是情緒心理的行為,另一種是理性心理的行為。實際上我們有兩種心理,一種用來思考,一種用來感覺。

這兩種完全不同的認知方式相互作用,共同構(gòu)建了我們的心理生活。理性心理是我們通常能夠意識到的理解模式,具有清醒的意識,會思索,能夠進行思考和反思。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認知系統(tǒng):沖動、有力,有時沒有邏輯可言,即情緒心理(請參閱附錄2,了解情緒心理的特征)。

這種感性與理性兩分系統(tǒng)類似于我們常說的“心”和“腦”的區(qū)別。內(nèi)心認為某件事情是對的,與通過理性思考得出正確的結(jié)論,我們對于二者的信服程度是不同的,前者要更加篤定一些。理性和感性對心理的主導比例是一個平穩(wěn)的梯度,感覺越強烈,情緒對心理的主導作用就越強,理性的作用就越弱。這種影響機制很可能源于千萬年的進化優(yōu)勢,情緒和直覺能夠指導我們在危急關(guān)頭做出即時的反應——在這種形勢下,停下來思考應該如何行動很可能會讓我們喪命。

情緒和理性這兩種心理在大部分情況下能夠和諧共處,它們不同的認知方式相輔相成,為人類在世界上生存提供指引。情緒和理性心理通常處于某種平衡狀況,情緒襲來,要求理性心理采取行動,理性心理則斟酌、有時甚至否定情緒的指令。當然情緒和理性心理是半獨立的體系,我們接下來會談到,它們各自如何反映獨特而又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大腦神經(jīng)回路運行機制。

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這兩種心理的相互協(xié)調(diào)簡直是巧奪天工,感覺對思維必不可少,思維對感覺也是如此。不過一旦激情超過平衡的臨界點,情緒心理就會占上風,壓倒理性心理。16世紀的鹿特丹人文主義學者伊拉斯謨曾經(jīng)描述過理智與情感永無休止的紛爭:[9]

眾神之王朱庇特賦予人們的激情多于理智——兩者的比例大概是24∶1。為了制衡理智的單極力量,他扶植了兩個暴君:憤怒和貪婪。理智與這兩股聯(lián)合力量對抗的勝算如何,看看人類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現(xiàn)就一清二楚了。理智只好使出了最后一個招數(shù),不斷強調(diào)道德規(guī)范,直至聲音沙啞。而憤怒和貪婪則讓理智見鬼,而且越來越吵鬧和囂張,直到最后理智筋疲力盡,放棄,投降。

【大腦的發(fā)育】

考察人腦的進化過程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情緒對理性心理潛在的控制作用,以及情感和理智容易打架的原因。人腦由細胞和神經(jīng)液組成,重約三磅[14],是進化過程中人類的近親——其他靈長類動物大腦的三倍。經(jīng)過幾百萬年的進化,人腦自下而上生長發(fā)育,由較低級和較原始的部分發(fā)育進化出較高級的神經(jīng)中樞。(人類胚胎的大腦發(fā)育大致重演了這一進化過程。)

大腦最原始的部分是包圍在脊髓頂端的腦干,所有具備不止一個最微型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生物都有腦干。位于大腦最下端的腦干主導呼吸、人體其他器官的新陳代謝等生命基本功能,同時控制刻板反應和動作。腦干沒有思考或?qū)W習的功能,它只是一個預先設(shè)定程序的自動調(diào)節(jié)器,旨在維持身體的正常運轉(zhuǎn),并做出確保生存的反應。這種大腦統(tǒng)治了爬行動物時代,不妨想象這個畫面:一條吐著信子的蛇面對攻擊的威脅發(fā)出“咝咝”的聲音。

腦干是大腦最原始的部分,也是情緒中樞的起源。經(jīng)過幾百萬年的進化,情緒中樞進化成會思考的大腦,即“新皮層”,這層充滿皺褶的燈泡狀器官位于大腦的最外層。思考腦從情緒腦進化而來,這一現(xiàn)象很能說明思維和情感的關(guān)系;情緒腦的出現(xiàn)要早于思考腦。

人類情緒最早起源于嗅覺,更準確地說是起源于嗅葉,即接收并分析氣味的細胞。每一種活的個體,無論是好吃的還是有毒的,無論是性感的伴侶,還是天敵或者獵物,都攜帶著一種獨特的分子標簽,可以在風中傳播。在原始時期,嗅覺對生存無疑具有至關(guān)重要的意義。

原始的情緒中樞從嗅葉開始進化,最終發(fā)育成足以環(huán)繞腦干頂部的構(gòu)造。在最初的階段,嗅覺中樞由分析氣味的神經(jīng)元薄層組成,其中一層細胞接收聞到的氣味,并進行分類:好吃的或者有毒的,交配對象、天敵或者獵物。第二層細胞通過神經(jīng)系統(tǒng)向身體發(fā)出反射信號采取行動:吞咽或者嘔吐,接近、逃跑或者捕捉。[10]

最早的哺乳動物出現(xiàn)之后,情緒腦新的關(guān)鍵神經(jīng)元層也形成了。情緒腦的新神經(jīng)元層包圍著腦干,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面包圈,腦干正好安放在中空的底部。由于這部分大腦環(huán)繞并包裹著腦干,因此又被稱為“邊緣”(limbic)系統(tǒng),“邊緣”一詞來源于拉丁語“l(fā)imbus”,意為“衣領(lǐng)”。這一新的神經(jīng)區(qū)域為大腦的指令系統(tǒng)添加了恰當?shù)那榫w。[11]當我們渴望或憤怒的時候,墜入愛河或因恐懼而退縮的時候,正是受到了邊緣系統(tǒng)的控制。

邊緣系統(tǒng)進化出了兩個強有力的工具:學習和記憶。這種革命性的進化使得動物的生存抉擇更加明智,而且能更好地適應變化的要求,而不是一味地做出相同的自動反應。如果某種食物吃了會生病,下次就不會再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依然主要由嗅覺決定;嗅球和邊緣系統(tǒng)之間的聯(lián)結(jié)組織現(xiàn)在負責辨別各種氣味,比較當前的氣味與以前的氣味,區(qū)別好的氣味與不好的氣味。這個功能是由“嗅腦”(rhinencephalon)完成的,“嗅腦”的字面意思是“鼻子腦”,屬于邊緣系統(tǒng)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一部分,也是思考腦新皮層最基礎(chǔ)的系統(tǒng)。

大約在1億年前,哺乳動物的大腦發(fā)生了生長突增。在原先薄薄兩層皮層——這部分的功能是計劃、理解感受、協(xié)調(diào)行動——的頂部,出現(xiàn)了幾層新的大腦細胞,從而形成了大腦的新皮層。和最初的兩層大腦皮層相比,新皮層具有異乎尋常的智能優(yōu)勢。

“智人”的新皮層比其他任何物種的都要大得多,這正是人類所獨有的。新皮層是思想的所在,它包含綜合和理解感覺的神經(jīng)中樞。新皮層還使我們的思考伴隨著某種感覺,而且使我們對觀點、藝術(shù)、符號和圖像等產(chǎn)生感覺。

在進化過程中,新皮層具備的精妙調(diào)節(jié)功能使生命機體在趨利避害方面具有巨大的優(yōu)勢,而且更有可能向后代遺傳包含同樣神經(jīng)回路的基因。新皮層具有制定策略、做出長遠計劃和其他謀略的功能,這是生死攸關(guān)的優(yōu)勢。除此之外,藝術(shù)、文明和文化的繁盛也都是新皮層結(jié)出的碩果。

大腦新皮層還為情緒生活增添了色彩。比如愛情,邊緣結(jié)構(gòu)能夠產(chǎn)生愉悅和性欲的感覺,即激發(fā)性欲的情緒。而新皮層的出現(xiàn)及其與邊緣系統(tǒng)的聯(lián)系,使得母親與孩子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這種聯(lián)系是家庭單元的基礎(chǔ),母親負有長期撫養(yǎng)孩子的義務,從而使人類的發(fā)展成為可能。(沒有新皮層的生物缺乏親子感情,比如爬行類動物,幼崽孵化出來之后必須躲藏起來,防止被親代吞噬。)人類父母對孩子的保護會一直持續(xù)到孩子成年,橫跨漫長的童年期——兒童的大腦在這期間繼續(xù)發(fā)育。

從爬行類動物到恒河猴,再到人類,其大腦新皮層的質(zhì)量依次增加,大腦神經(jīng)回路的相互聯(lián)系也呈幾何式增長。聯(lián)系的次數(shù)越多,可能反應的范圍就越大。新皮層使情緒生活更加微妙和復雜,比如對自身感覺產(chǎn)生感覺的能力。靈長類動物的新皮層與邊緣系統(tǒng)比其他物種要發(fā)達得多,其中要數(shù)人類的最為發(fā)達。這表明人類能夠?qū)η榫w產(chǎn)生更為廣泛的反應,而且更加微妙。野兔和恒河猴對恐懼有一套有限的典型反應,但人類擁有更發(fā)達的新皮層,它的指令系統(tǒng)要細致得多——包括打電話報警。社會系統(tǒng)越復雜,這種彈性處理就越重要。因此,沒有哪一種生物比人類社會更加復雜。[12]

新皮層雖然是大腦的高級中樞,但并不能控制全部的情緒生活。對于心靈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尤其是情緒的緊急狀況,新皮層需要服從邊緣系統(tǒng)。由于大腦的高級中樞發(fā)源于邊緣系統(tǒng),或者說擴展了邊緣系統(tǒng)的功能范圍,情緒腦在神經(jīng)結(jié)構(gòu)中扮演著關(guān)鍵的角色。情緒腦是新大腦發(fā)育的基礎(chǔ),情緒區(qū)域通過神經(jīng)回路與新皮層的所有部分產(chǎn)生了千絲萬縷的復雜關(guān)系。因此,情緒中樞對包括思考中樞在內(nèi)的大腦其他部分的運作具有強有力的影響。

注釋:

[1]Associated Press, September 15, 1993.

[2]The timelessness of this theme of selfless love is suggested by how pervasiveit is in world myth: The Jataka tales, told throughout much of Asia for millennia, all narrate variations on such parables of self-sacrifice

[3]Altruistic love and human survival: The evolutionary theories that positthe adaptive advantages of altruism are well-summarized in Malcolm Slavin and Daniel Kriegman, The Adaptive Design of the Human Psyche (New York: Guilford Press, 1992).

[4]Much of this discussion is based on Paul Ekman's key essay, "An Argumentfor Basic Emotions," Cognition and Emotion, 6, 1992, pp. 169-200. This point is from P. N. Johnson-Laird and K. Oatley's essay in the same issue of the journal.

[5]The shooting of Matilda Crabtree: The New York Times, Nov. 11, 1994.

[6]Only in adults: An observation by Paul Ekma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San Francisco.

[7]Body changes in emotions and their evolutionary reasons: Some of thechanges are documented in Robert W. Levenson, Paul Ekman, and Wallace V. Friesen, "Voluntary Facial Action Generates Emotion-Specific AutonomousNervous System Activity," Psychophysiology, 27, 1990. This list is culled from there and other sources. At this point such a list remains speculative to a degree;there is scientific debate over the precise biological signature of each emotion, with some researchers taking the position that there is far more overlap thandifference among emotions, or that our present ability to measure the biological correlates of emotion is too immature to distinguish among them reliably. Forthis debate see: Paul Ekman and Richard Davidson, eds., Fundamental Questions About Emotions(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4).

[8]As Paul Ekman puts it, "Anger is the most dangerous emotion; some of themain problems destroying society these days involve anger run amok. It's the least adaptive emotion now because it mobilizes us to fight. Ou emotions evolvedwhen we didn't have the technology to act so powerfully on them. In prehistoric times, when you had an instantaneous rage and for a second wanted to killsomeone, you couldn't do it very easily—but now you can."

[9]Erasmus of Rotterdam, In Praise of Folly, trans. Eddie Radice (London: Penguin, 1971), p. 87.

[10]Such basic responses defined what might pass for the "emotional life" more aptly, an "instinct life"—of these species. More important in evolutionary terms, these are the decisions crucial to survival; those animals that could do themwell, or well enough, survived to pass on their genes. In these early times, mental life was brutish: the senses and a simple repertoire of reactions to the stimuli theyreceived got a lizard, frog, bird, or fish—and, perhaps, a brontosaurus—through the day. But this runt brain did not yet allow for what we think of as an emotion.

[11]The limbic system and emotions: R. Joseph, "The Naked Neuron: Evolutionand the Languages of the Brain and Body," New York: Plenum Publishing, 1993;Paul D. MacLean, The Triune Brain in Evolution (New York: Plenum, 1990).

[12]Rhesus infants and adaptability: "Aspects of emotion conserved acrossspecies," Ned Kalin, M.D., Departments of Psychology and Psychiatry,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pared for the MacArthur Affective Neuroscience Meeting, Nov., 1992.

[13]更新世也稱洪積世(公元前180萬年至公元前1萬年),這一時期絕大多數(shù)動植物屬種與現(xiàn)代相似。——譯者注

[14]1磅=0.4536千克。——編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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