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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基因工程和納米技術將會終結所有擁有感知力的生物的痛苦。這項工程雖然雄心勃勃,但在技術上切實可行。它不但具有工具理性,而且還是道德義務。”

——戴維·皮爾斯(1960-),英國哲學家

享樂主義者

老朽我經歷過美國生活中幾段“感覺好就是真的好”的不尋常時期,所以思考享樂主義時,會禁不住好奇當代的哲學家們是否與時俱進,跟得上我們這個時代的驕奢淫逸。哎,結果我發現,他們還真跟上了——而且遠不止于此。

我認識一名年輕活潑的哲學系學生,經他介紹,我接觸到了當代一位頗具前瞻性的哲學家和教主級人物——戴維·皮爾斯,也就是備受歡迎的在線讀物《享樂主義的當務之急》(The Hedonistic Imperative)的作者。皮爾斯絕對是位令人振奮的思考者。他迫使我撫躬自問:生活中還有比每時每刻都感覺好到不能再好更有價值的東西嗎?于是,皮爾斯先生被我收入了最近才重新翻開的筆記本。

皮爾斯那些觀點的基本前提主要引自兩位傳統哲學家:伊壁鳩魯和18世紀英國社會哲學家杰里米·邊沁。從伊壁鳩魯那兒引用的信條是,幸福的人生應該心神安定(ataraxia,沒有恐懼)和無痛(aponia,沒有痛苦)。從邊沁那里引用的則是功利主義觀點——一切行動都應以為最多數人提供最大的幸福為指引原則。皮爾斯認為,這兩個原則不僅是不證自明的理念,而且還要求我們盡一切所能讓全世界都充滿幸福。

皮爾斯為享樂主義傳統增加的是一個如何完成這一構想——創造一個人們永遠沒有痛苦、不會絕望的世界——的與時俱進(以及超前)的技術方案。他的理解是,“通過基因預先設定出比當下的峰值體驗還要高出很多數量級的幸福梯度,我們的后代將會更具生命活力”。也就是說,以后時時處處都將洋溢著人們的笑臉。

這聽起來全然就是科幻,但皮爾斯是納米科技(利用單個的原子、分子制造各種設備,如電子線路)、基因工程和策劃藥[1]方面的專家。很顯然,當我還在安靜地品啜著伏特加湯力時,生物醫學卻在忙著為所謂的“情緒神經調節”,研究數量多到令人咋舌的新奇方法,包括經顱磁刺激、中樞神經系統修復、神經電刺激植入。

皮爾斯不但聲稱“終結所有擁有感知力的生物的痛苦”是一種“道德義務”,而且還非常自信地認為,這就在我們技術能力所及的范圍之內。在避開痛苦這個問題上,伊壁鳩魯給出過他的藍圖,而皮爾斯只不過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更為先進的新藍圖——高科技版的享樂主義——而已,但解決的問題是一樣的。

不過,考慮到人類狀態的某些局限性,我的確很好奇皮爾斯的計劃是否具有可行性。我對納米科技的全部了解,用一個分子就可以裝下,但我倒是讀過一點兒關于意識變異狀態方面的文化史。

17世紀中期,印度和錫蘭的茶葉剛剛登陸英倫時,喝過茶的人寫下了熱情洋溢的文章,歌頌這種“催眠品”[2]簡直讓他們欣喜若狂。有些人說喝過之后,連續幾日都無法入睡,一杯這樣的東西就能讓他們興奮不安、意亂情迷。根據18世紀一位評論家的敘述,由于喝茶很容易習慣成自然,所以沒過多久,整個不列顛就養成了對茶的嚴重依賴。那么,為什么21世紀倫敦的普通女性一天喝五杯茶卻看起來很淡定,遠遠沒有達到狂喜的程度呢?因為以前的茶更濃、勁兒更大?

可能性不大。更可能的是,亢奮、恍惚、迷醉的狀態總是相對于“正常的”意識觀念而言,這個正常既是針對個人,也是針對他身處的文化。幾個世紀以來,基本上所有英國人都養成了“茶的意識觀念”。這倒不是因為那里每個人都喝茶,而是因為有足夠數量的人喝過或者在喝,由此而來的意識觀念成為了常態。從茶的意識中生發出來的文化影響著日常語言與人際互動,最終變成了成功的社交活動過程的一部分。假如幾乎每個人都經常食用致幻蘑菇的話,“致幻蘑菇的意識觀念”就會成為我們的常態。如果你在一個以致幻蘑菇為食的社會生活很長一段時間后,就會發現他們的語言和通常理解的指示物,與你家餐桌旁的談話是明顯有區別的。這些吃蘑菇的人講的是迷幻意識的語言,而且隨著時間推移,你也很可能掌握那種意識和語言,而與你吃不吃蘑菇沒有關系。同樣的還有,電腦和社交媒體在我們還未完全意識到的情況下,改變了我們文化的觀念體系,影響了我們對于正常的注意力持久度和人際親疏關系的慣常理解。

最終結果就是,后來人們就把茶(或蘑菇、電腦)的意識觀念當成了一種正常的意識形態,而不是更高級或優秀的狀態。與亢奮的感覺產生反差的是日常的意識;我們感覺到亢奮,唯一的途徑是有東西能讓你覺得比平時更亢奮。那位倫敦的貴婦要想感覺更欣喜若狂一點兒,就應該試試別的東西,比如,在喝茶的時間來一兩杯蘇格蘭威士忌。但很顯然,這只在某段時間內有效,因為一段時間之后,“蘇格蘭威士忌的意識觀念”就會成為她之后的慣常意識。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在我的印象中,那些天天都酩酊大醉的人并不見得是特別快樂的家伙。

20世紀60年代時,我的朋友湯姆·卡斯卡特和我曾經玩過LSD(致幻藥)。有一次,湯姆突然不再興高采烈地環顧四周,而是一臉嚴肅地宣布:“欸,人總是可以更亢奮一點的,對吧?”

答案非常令人痛心,那就是——可以,我們總可以更亢奮一些。我們能這么做的原因是,人在某個時刻只能具備一種意識,而不管這個意識是什么,都可以被超過。雖然我們對此也心知肚明,但那些玩過致幻藥的人對這一點的體會會更強烈。他們能親眼看著自己的意識以及與這一意識聯系在一起的狂喜感受從一個層面跳到另一個層面上,而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度令人頭暈目眩的意識。事實上,在我們到達這條鏡子長廊的盡頭之前,大腦的尺寸限制會讓我們停留在超驗的軌道之上。

現在的關鍵是,知道我們總可以更亢奮一點,是很讓人郁悶的一件事。這就意味著,我們永遠也無法到達快樂的頂點,因為根本就沒有這個點。那邊總會有座更高的山。對于一個尋找終極快樂的人來說,這個認識無異于當頭棒喝,一切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不過別擔心,我們現在坐著的這座山頭很快就會成為新的意識常態,而我們的幸福感多多少少也還是原來的老樣子。

實驗心理學家稱其為我們“幸福感的設定值”。他們的研究顯示,誘發的快樂對于我們的幸福感并不能產生持久的作用。他們所謂的“享樂跑步機”的論點認為,對于已獲得的幸福感層次,我們會不斷地去習以為常,所以最后又回到了我們情感底線的那個層次。

這個“設定值”理論既讓我感興趣,又使我迷惑的地方就在這里:如果大家最終都會回歸到某種底線情感的話,為什么有些人的底線會比其他人高呢?而且為什么有些文化的底線也要比其他文化高呢?

在不同的社會中,幸福的整體層次顯然也不同。歐洲南部的人自我評估的總體幸福感要比歐洲北部的人高出不少。意大利人和希臘人要比德國人和荷蘭人更愛笑,而且更能從日常的簡單事情中獲得快樂,比如享受一頓不慌不忙的午餐,無所事事地坐著閑聊,等等。(這很有可能就是北歐與南歐因歐元問題在經濟關系上劍拔弩張的根源所在吧。北邊的歐洲人認為南邊的歐洲人太懶惰,南邊的歐洲人則認為那些北方人根本不懂怎么才能活得幸福。)我曾在羅馬教了一個學期的書,當時從報紙上讀到過一則調查普通羅馬人一天都被哪些事情所占據的報道,結果發現羅馬人花在吃飯、打盹兒、閑扯上的時間要比柏林人多很多。而我最喜歡的一項數據是,普通羅馬人每天會騰出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來聽音樂。這恐怕是享樂主義最無與倫比的狀態了吧!

不管怎樣,皮爾斯也不會接受這個設定值理論。他指出,抑郁的人服用百憂解(Prozac)后,會感到比沒服用這種抗抑郁藥之前好很多。而且大多數人只要繼續服用,就可以保持住這種感覺。還有就是,大多數人都能非常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比抑郁的時候改善不少,心中對這種藥充滿了感激之情。那么,皮爾斯問道:為什么我們不可以都吃藥,或者干脆接受神經電刺激植入,讓我們一直這么好下去?或者如皮爾斯所言,讓我們“感覺比挺好的還要更好一些”?他堅持認為,我們的社會和精神分析學家為愉快感和幸福感設立的基點有些太低了。他寫道:“如果我們重新調適自己情緒的標準設定值,那么就可以更成功地落實最大快樂的原則,到時候連邊沁的那些狂想都得靠邊站。”

但皮爾斯這里有點避重就輕。很大一部分服用百憂解的人需要不斷增加劑量才能保證抗抑郁的療效。那么,這有可能是因為一段時間后,他們用這種藥物制造的快樂感的設定值開始讓人又感到生活暗淡無光,甚至抑郁了嗎?神經電刺激植入會不會也發生同樣的情況?皮爾斯并未完整回答幸福的相對性這個問題。

那好,再問一個:隨時都感覺很爽的可能性有多真?若要快速回顧一下我這一生中那些最狂熱喜悅的時刻,我會把性經歷放在首位。但我想讓自己的一生變成一個漫長的性高潮嗎?哈,我可不這么覺得,而且我也不是從年齡角度考慮這個問題。一輩子的性高潮不但會在一兩個月后變成沉重的負擔,更有可能變得單調乏味。我肯定會開始懷念那些不太熱烈的情感。

但在這一點上,皮爾斯早就替我想好了。他聲稱,他的計劃會解決這個問題,可以把我們的感受調整到某一時刻我們正好想要的程度。那么,當我們正處在某個人工合成出的情緒中時,就可以預先決定下一個合成制造的情緒了。我想,要我選的話,我會先來點兒縱欲狂歡,再來一段至福的小插曲。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皮爾斯這種“感覺很好”的烏托邦真的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實現,問題也仍然存在,那就是這是個好主意嗎?

大多數人不會茍同,因為他們對這種人造狀態首先就很反感。他們認為,如果你只是由于受了經顱磁刺激才感到快樂,那就不是真正的快樂。事實上,這正是將大多數人和大部分老鼠區別開來的地方——老鼠們顯然不會介意它們的快樂幸福是人為誘導的。在一項被廣泛引用的鼠類行為研究中,老鼠會持續不斷地按下能刺激它們顱內快感中樞的控制桿,一直到昏死過去為止。而為了保持這種快感不間斷,它們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不睡。

但人們在人造快樂這個問題上,態度并不始終如一。舉個例子,很多反對人造快樂的人,在一天的漫長勞碌之后,會給自己開個綠燈,喝幾杯波旁威士忌“放松一下”。偶爾來點兒鎮靜劑也可以,或者下午喝杯紅牛提提神。但是,經顱磁刺激?想都別想。那東西就是不正常。

在我迄今為止碰到的那些對人為誘導情感的批評中,最具說服力的來自喬治·桑德斯的短篇故事《逃離蜘蛛頭》(Escape from Spiderhead)。在這個未來主義寓言中,主人公是某項實驗的研究對象,該實驗通過手術將一個叫“隨身滴”的儀器移植到了他的后腰上,然后將可以改變思維和情緒的藥物輸送到他的體內。在一次實驗中,他被安排和一個叫希瑟的女人同處一室。起初,他覺得這個女人很讓人倒胃口,可一旦他身體里被壓進去一種經過精準滴定的愛/性藥物之后,他立即就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了。希瑟也被下了藥,于是兩個人干柴烈火地云雨了一番。他確信,希瑟就是自己的完美伴侶、夢中情人。接著,他被人用藥物實施了情感戒斷,不再對希瑟有絲毫興趣。隨后,又被安排與一個叫瑞秋的女人重復同樣的實驗,結果他感到這個女人才是他唯一的真愛。男主角這樣說道:

在我的腦海中,希瑟的雙唇嘗起來堪稱完美。但很快,它就會被瑞秋的櫻桃小口取代掉,我現在更喜歡這個味道。我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情感,雖然這些情感(我在自己意識的某個地方可以分辨清楚)與我早前和希瑟在一起時的感受一模一樣,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希瑟對我來說就是一具一無是處的軀殼。我想說的是,瑞秋才是我的真愛。

至高無上的愛,找到求之不得的靈魂伴侶時的全然快樂,就這么被降格為一滴滴的藥水。一旦實驗對象知道這一點以后,即使他擁有的情感再強烈,他都會明白,他的愛終究是毫無意義的。(當然,有些讀者可能會認為桑德斯的故事實際上絕妙地批判了那些雖沒被下過藥,但同樣變幻莫測的人的心。)

從內心深處講,相對于人造現實,我們最終還是更傾向于日常現實。哈佛大學已故哲學家羅伯特·諾齊克曾提出過一個簡單的思維實驗,名叫“體驗機”(Experience Machine),希望判斷出我們在選擇日常現實還是人造現實這個問題上的站位:“假設有一架體驗機可以提供任何你想要的體驗。超級棒的神經心理學家可以刺激你的大腦,使你認為或感覺自己正在寫一部偉大的小說,或正在認識新朋友,或讀一本有趣的書。但整個過程中,你其實是漂浮在一個水箱里,腦袋上插滿了電極。那么你會一輩子都連上這個機器,預設好你的人生體驗嗎?……當然,你并不知道自己在水箱里,而會覺得一切都在真實地發生。……你會連上嗎?”

結果,大部分參與這個假想情形的人最終都覺得,自己不想連上機器,因為他們希望真真切切地去做某些事情,而不是僅僅擁有做它們的“感覺”。人們還是對日常現實有一種起碼的忠誠,認為這才是唯一真實的現實。

但皮爾斯對那些人造快樂的反對者沒多少耐心。他很愿意指出的是,麻醉藥在19世紀中期開始被用在手術上時,人們也發出過強烈的抗議,認為它很邪惡。有個產科醫生就堅決拒絕將“麻醉氣體療法”用在痛苦的分娩上。他寫道,分娩之痛“象征的是最令人向往、敬佩和符合傳統的生命力”,而麻醉劑并不是生命力的表現;它不自然,所以不正當。皮爾斯的這則逸事,很容易讓我們想起人類在面對新方法時那種與生俱來的執拗,但在我看來,卻并沒有切實回應我們對“真實”的日常現實的偏好。

小說《美麗新世界》(Brave New World)啟發出的一個觀點,可以有力地駁斥皮爾斯的這個美麗新世界。在阿道司·赫胥黎虛構的未來社會中,人們過著幸福無憂的生活,而這些全都要拜一種名為“唆麻”的麻醉藥所賜。赫胥黎用辛辣挖苦的筆調寫道,這種藥“擁有基督教和酒精的一切好處,卻沒有它們的壞處”。好吧,有一個壞處,那就是服了“唆麻”之后,人會變得呆滯、懶惰和缺乏想象力。批評皮爾斯的人擔心,他所謂的普遍享樂主義,造就出來的就是這種社會:從地球的這一頭到那一頭,一堆又一堆的木頭腦袋。

基本上,這種“沒有痛苦,就沒有收獲”的論據是為了保存人類的各種情感(如挫敗感、好勝心及焦躁不安),因為它們是發明之母,是進步之母,是人生長遠觀念之母——比如說,擔心全球氣候變化或者自然資源耗竭的人生觀念。要是這些情感缺席的話,我們還一動不動地坐在這邊心滿意足、欣喜若狂呢,地球在那邊早陷入一片困頓了。

但事實是,情況遠比這個復雜。根據很多心理學家的研究,人們越開心,他們的友誼、婚姻、工作表現、健康和收入就會越令人滿意。簡言之就是,沒有痛苦,但收獲更多。

經年悲觀成癮的哲學家亞瑟·叔本華為我們提供了“沒有痛苦”這個問題的另一個觀點。他信奉的是一種類似“沒有痛苦,會更痛苦”的情形。叔本華認為,像皮爾斯所述的這種心滿意足的世界,最終只會讓我們變得比以前還絕望。他在《悲觀主義研究》(Studies in Pessimism)一書中寫道:“如果世界是一個奢華、舒適的天堂,土地上流淌著牛奶和蜂蜜,每個王子都可以毫不費力地獲得公主的芳心,那么人要么會無聊死,要么會把自己吊死。”

或許在皮爾斯這種感覺良好的烏托邦中,某種深具存在主義的東西真的危在旦夕。大概我們還需要忍受一些痛苦,才能成為真正的人吧——比如,意識到我們終有一死的那種痛苦,意識到我們的局限性和失敗都在所難免的痛苦,意識到存在本身的諸多神秘之處的痛苦。沒有了這類意識,我們就是些傻呵呵的動物,而我們的生命在存在主義的層面也將會空無一物。不過話又說回來,要是我們時時刻刻都感覺陽光燦爛的話,誰還在乎存在主義的那些玩意兒。

有時候,皮爾斯那種人類能幸福美滿的論點,看起來就像是享樂主義吃錯了藥,讓人覺得他憧憬的更多的是一個瘋狂的幻想世界,而在那個世界里,我們都已不再是真真正正的人類。不過,也恰恰因為這一點,我才認為這位年輕的哲學家簡直卓爾不群。因為在我知道的哲學家中,還沒有哪一位像皮爾斯這樣,能迫使我們思考享樂主義的根基——難道我們生命中想擁有的,就只有快樂嗎?

對任何人生哲學而言,這恐怕都差不多算是首要問題了。

注釋:

[1]策劃藥(designer drug)又稱設計師藥物、化合致幻藥。這種藥品的化學結構或功能類似于受管控的藥物,如某些毒品或興奮劑,但是經過了專門的合成和結構設計,可以避免在常規的藥物測試中被檢測出來。

[2]催眠(hypnotic)中的“眠”有一定的誤導意義。催眠狀態指的是一種意識恍惚的替代心理狀態,與睡眠有著根本的不同,被催眠者并沒有睡著,但是其自主判斷、行為能力非常微弱,極易受到外界指示的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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