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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黃蜂奇航(6)

這讓哈羅德怒不可遏。他滿懷挫敗感地站起身來。其他男孩們靜靜地看著他走向健身房的大門。他知道他不應該再說什么,但卻沒辦法壓抑自己的情緒。他打開門,用一只手指指著艾斯說:“如果是蓋世太保,你就不能讓他們離開這個該死的房間!”

然后他便摔門而去。

4

凌晨五點半,彼得·弗萊明的鬧鐘響了。他關掉鬧鐘,打開燈坐了起來。在他一旁的英格平躺在床上,雙眼瞪著天花板,就如同一具沒有表情的尸體。他望了她一會兒,便起了床。

他走進他們哥本哈根公寓的小廚房,打開了收音機。一個丹麥播報員正在讀一份德國人發表的悼詞,致海軍上將盧金斯——十天前他和俾斯麥號一起沉沒了。彼得把一小鍋燕麥片放在了爐子上,然后拿出了一個托盤。接著,他切了一片黑面包,又煮了一壺代用咖啡。

他心情不錯,并很快想起了原因。昨天,他正在負責的一個重要案件終于有了頭緒。

他是哥本哈根罪案偵查科機密組的偵查員,主要工作是負責鎖定聯盟的組織者、共產黨、外國人以及其他可能制造麻煩的群體。他的上司,也就是整個科的負責人,是弗萊德里克·朱埃爾警長。那是個聰明卻懶惰的家伙。他畢業于著名的詹斯博格·斯科爾,崇尚無為而治,放任自流。他是丹麥海軍史上某個英雄的后裔,但顯然,到他這一代,祖上的英勇豪情已經消失殆盡了。

這14個月以來,他們的工作范圍擴大了,德國的反對者也變成了他們的監控對象。

目前為止,唯一可以看到的抵抗行為就是奧魯夫森家的男孩那天拿著的地下報紙《事實》的傳播。朱埃爾認為這種報紙無傷大雅,甚至有可能會起到“安全閥”的作用,以宣泄民眾的情緒。因此他拒絕去追蹤報紙的出版者,這種態度讓彼得很是惱怒。讓罪犯公然地存在,繼續他們的罪行,這對他來講實在是太瘋狂了。

德國人并不喜歡朱埃爾的放任態度,但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和朱埃爾直接對抗。朱埃爾和德方之間的聯系人是在對法戰爭中失去了一個肺的沃特·布勞恩將軍。布勞恩的目標是要不惜一切地維持丹麥和平,因此如非必要他不會推翻朱埃爾的決定。

最近彼得發現有幾份《事實》被帶去了瑞典。直到現在,他都不得不容忍朱埃爾的放任政策,但他希望此次的新發現可以搖撼朱埃爾自以為是的信心。昨晚,一位瑞典的探員——同時也是彼得的朋友——打電話告訴他,報紙應該是被帶上了漢莎航空公司從柏林飛往斯德哥爾摩的飛機,這班飛機中途經停哥本哈根。就是這個消息讓彼得在醒來之后感到神清氣爽。或許勝利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燕麥粥好了。他往里面加了些牛奶和糖,放在托盤上端進了臥室。

他幫助英格坐了起來。他先試了試燕麥粥的溫度,確保粥不會太燙,便開始用勺子喂英格用餐。

一年前,也就是在限油令頒布之前,彼得和英格開車到海邊去玩。一個開著新跑車的年輕人撞向了他們的車子。彼得雙腿骨折,不過很快就恢復了。然而英格卻撞傷了頭部,永遠也不可能再恢復從前的樣子。

那個名叫費恩·榮克的年輕司機是一位知名大學教授的兒子,當時他被甩了出去,掉到了一片灌木叢中,完全沒有受傷。

他沒有駕照——之前他出過一次事故,法院吊銷了他的駕照——而且還喝醉了。但榮克家雇了一名頂級律師,成功地將案件推后了一年時間,所以直到現在,費恩還沒有因為英格的傷而受到懲罰。英格和彼得所遭遇的災難也證明了,在現代社會中,一些無恥的犯罪居然可以免受懲罰。無論你怎么看待納粹,他們在對待犯人方面還是相當嚴苛的。

英格吃完早餐之后,彼得把她帶到浴室,幫她洗了澡。她一直都是一個干凈整潔的人。這是彼得愛她的原因之一。尤其是在性這方面,每次做愛之后,英格都會把自己清洗干凈——彼得對這一點十分欣賞。不是所有女孩都會這樣。他曾經和一個酒吧歌手上過床——他在一次搜查任務中認識了那個女人,后來和她有過一段露水姻緣——她不喜歡他在做愛后洗澡,覺得那樣太不浪漫。

英格毫無反應。他也已經習慣了這個過程,即使觸摸到她最私密的部位也不會有什么感覺了。洗完之后,他用一塊大毛巾擦干了她柔軟的皮膚。最艱難的部分是幫她穿長襪。他要先把襪子卷起來,讓英格把腳尖伸進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將襪子拉到大腿根部,用吊襪帶夾住。剛開始的時候,他總是會把襪子刮破,但他是個很有毅力的人,只要想做成一件事,就會有十足的耐心把它做好,現在他已經是專家了。

他幫她穿上了一件明黃色的棉布裙裝,然后又為她戴上了她的金表和手鐲。英格已經不會看時間了,但彼得始終覺得,看到珠寶在腕上閃閃發亮,她會露出微笑。

他讓她坐在鏡子前,開始幫她梳頭。她是個漂亮的金發女孩,在車禍之前,她總是笑靨迎人,還會俏皮地眨動自己長長的睫毛。而現在,她的臉上一片空洞。

圣靈降臨節回桑德島的時候,彼得的父親想勸他把英格送到私人看護機構去。彼得付不起那兒的費用,但阿克塞爾愿意幫他償付。他說他希望彼得能獲得自由,但事實是他太希望有一個孫子可以繼承他的姓氏了。不過無論如何,彼得還是認為自己有義務照顧自己的太太。對他來說,男人首先就是要履行自己的責任。如果逃避了這個責任,他恐怕無法尊重自己。

他把英格帶到客廳,讓她坐在床旁。他把收音機轉到音樂臺,并調低了聲音,然后又回到了浴室。

鏡子中映出了他端正而俊朗的面孔。英格總說他長得像電影明星。事故發生后,他的胡子變白了,棕色眼睛的周圍也爬上了一條條代表疲憊的細紋,但他臉上的自信并沒有絲毫退減,堅毅的嘴角顯露出他強硬的性格。

刮完胡子,打好領帶,他又把那把瓦爾特7.65毫米手槍放進了肩部的槍套里——瓦爾特7.65是一種專門為警務人員設計的小型手槍,規格較小,易于隱藏。他站在廚房吃了三片干面包,把所剩無幾的奶酪留給了英格。

護士應該八點鐘就到。

八點到八點零五分之間,彼得的情緒發生了變化。他開始在房間的走廊里來回踱步。他點了一根煙,又馬上把它掐滅。甚至是每過上幾秒鐘,他就要看一次表。

八點零五到八點十分,彼得憤怒了。這一切難道還不夠嗎?他又要照顧妻子,還要完成自己極耗時又責任重大的工作。那個護士有什么權利讓他失望?

她是個胖胖的19歲女孩,穿了一身整潔的制服,頭發被工工整整地壓在了護士帽下面,圓圓的臉蛋上化了些淡妝。他的怒氣嚇到了她。“對不起。”她怯生生地說。

他側身讓她進來,恨不得揍她一頓。她顯然也感覺到了,所以匆匆地走了進去。

他跟著她走進了客廳。“你倒有時間梳頭化妝。”

“我道過歉了。”

“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工作有多重要嗎?你有時間和男人打情罵俏,怎么沒時間準時上班?”

她緊張地看了看他槍套里的槍,生怕他會突然朝自己開槍。“車來晚了。”她的聲音在發抖。

“坐早一班車,你這頭懶豬!”

“哦!”她好像馬上就要哭了。

彼得走開了,心里真想在她的胖臉上扇一巴掌。可如果她一走了之,他的麻煩會更大。他穿上夾克走向大門口。“永遠不要再遲到!”他喊了一句,然后便憤然離去。

走出大樓,他沖上了一輛開往市中心的電車,點了根煙猛吸了兩口,想盡快冷靜下來。下車的時候他心中依然還有怒氣,可一看到那棟現代的警察局大樓,心里就舒服了很多:那棟方正的矮樓讓人感到一股力量,白色的石材代表了純潔,而整齊排列的窗戶則象征著秩序與公正。他穿過了昏暗的前廳。建筑的中間藏著一個露天的大花園,花園是方形的,外圍是一圈人行道,道路兩旁豎著柱子。彼得穿過花園走進了自己的部門。

剛一進辦公室,彼得就看到了康斯特布爾·蒂爾德·葉斯帕森警官——局里為數寥寥的幾個女探員之一。她的丈夫也是一位警官,卻英年早逝。在科里,她的英勇機智絕不輸給任何一個男警察。彼得經常讓她參加監視工作,因為比起男人,女人更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她很有魅力,長了一雙碧藍的眼睛,頭發卷曲。她矮小而豐滿的身材在女人看來可能有些嫌胖,但對男人來說卻恰到好處。“車晚了?”她同情地問。

“沒有。英格的護士遲了15分鐘。那個草包。”

“哦,真不幸。”

“有什么新情況嗎?”

“恐怕是的。布勞恩將軍正和朱埃爾談話呢。他們說讓你來了之后過去找他們。”

真是糟糕透頂:布勞恩偏偏選了彼得遲到這天過來。“可惡的護士。”他咕噥了一句,便徑直向朱埃爾的辦公室走去。

朱埃爾挺直的身板和凌厲的藍眼睛完全符合他的海軍出身。出于禮貌,他正在用德語和布勞恩對話。受過一定教育的丹麥人都可以用德語和英語對話。“你去哪兒了,弗萊明?”他問彼得,“我們一直在等你。”

“對不起。”彼得同樣用德語回答說。他并沒有解釋自己遲到的理由:在他看來,找借口是令人屈辱的事。

布勞恩將軍40多歲。他年輕的時候應該算英俊,但在一次爆炸中,他不僅失去了一個肺,下巴也被炸掉了,右半邊臉可以說是面目全非。為了彌補自己外表的缺憾,他永遠都穿著整潔無瑕的軍裝,還有配套的長靴,并佩戴帶皮套的手槍。

他談話時通常溫文有禮,聲音低得像是耳語。“請看看這個,弗萊明探員。”他把幾張報紙攤在了朱埃爾的辦公桌上,每份報紙上都是一樣的報道。彼得已經看到過這個故事了:丹麥黃油短缺,因為德國運走了所有的黃油。這些報紙包括《多倫多環球郵報》《華盛頓郵報》以及《洛杉磯時報》,當然還有那份丹麥的地下報紙《事實》。和旁邊的報紙一對比,《事實》顯得格外的寒酸幼稚,可它才是原稿,其他的報紙都在轉載它的文章。這是媒體宣傳的一次勝利。

朱埃爾說:“我們已經掌握了大部分報紙印刷者的名單。”他自信的口氣讓彼得很生氣,就好像是他——而不是他的祖輩——在克厄灣擊退了瑞典海軍似的。“我們當然可以把他們都抓起來。但我還是情愿先不理他們,只是保持監視。如果他們做出了什么嚴重的事,比如炸毀一座橋之類的,我們馬上就可以知道去逮捕誰了。”

彼得覺得他簡直蠢極了。現在就應該把他們抓起來,這樣他們就不會去炸大橋了。但之前他已經和朱埃爾爭論過這件事,現在也只能緘口不言。

布勞恩說:“如果他們的行為僅限于丹麥,那么你的做法還可以接受。但是這樣的報道已經傳遍全世界了!柏林很生氣。我們實在不希望進行高壓政策。到那時蓋世太保會踏平全城,把那些制造麻煩的人揪出來,扔到監獄里去。真要是到那一天,上帝才知道會發生些什么事。”

彼得心里在偷笑。這條新聞的結果恰恰是他想要的。“我已經在查這件事了,”他說,“美國的報紙都是從路透社得到的消息,而路透社是在斯德哥爾摩得到的線索。我想《事實》是被偷運到了瑞典。”

“很好!”布勞恩說。

彼得偷偷地看了朱埃爾一眼,后者看上去很生氣。他應該生氣。彼得本來就比他這個上司更出色,而這次事故更進一步證明了這一點。兩年前,這個位置空缺時,彼得也遞交了申請,但最終還是被朱埃爾搶走了。彼得比朱埃爾年輕幾歲,卻戰功累累,成功破獲了很多案子。但是朱埃爾屬于一個所謂的都市精英圈,他們都出身名校。在彼得看來,這些人肯定是把最好的職位留給了自己人,而把那些有才華的圈外人排斥在外。

朱埃爾說道:“但是報紙是怎么被偷運出去的呢?所有的包裹都要接受檢查。”

彼得猶豫了。他希望一切確鑿之后,再把消息公布出去。但布勞恩此刻就站在他面前,這不是含糊其辭的時候,此時不說,更待何時。“我得到了一個消息。昨晚我和斯德哥爾摩的一個探員朋友通話,他仔細地盤查了通訊社。他認為是從柏林經停哥本哈根再飛去斯德哥爾摩的漢莎航空飛機把報紙運過去的。”

布勞恩興奮地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只要搜查每一架在哥本哈根降落的飛機,就能得到最新的刊物了?”

“是的。”

“今天有飛機嗎?”

彼得的心沉了下去。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在行動前能夠再證實一下消息的準確性。但無論如何,他依然很感激布勞恩的積極態度——這和朱埃爾的懶惰和謹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這樣的時候,他不應該太過保守。“是的,幾小時后就到。”他掩飾住了自己的擔憂。

“那就行動吧!”

魯莽會毀掉一切。彼得不能讓布勞恩來領導這次行動。“我能提一個建議嗎,將軍?”

“當然。”

“我們應該小心行動,避免打草驚蛇。請讓一組探員和德國警官在這里,等到最后時刻再行動。等旅客們都已經集合在一起,大家再進去。我會一個人到凱斯楚普機場進行秘密部署。等旅客寄好行李、飛機降落并加油之后,他們就逃不掉了——這時大部隊就可以出現了。”

布勞恩理解地笑了。“你怕一大堆德國兵闖進去破壞了整個行動。”

“不,長官。”彼得毫無表情地回答道。占領者自嘲的時候,你最好不要附和。“讓您部下參與也是這個計劃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因為我們也可能要對德國公民進行訊問。”

布勞恩又重拾了之前嚴肅的表情,他的冷幽默沒得到效果。“確實如此。”他說完,便走向門口準備離開,“你們準備就緒后,隨時給我消息。”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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