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親的價值
- 如何培養出優秀的孩子
- 斯塔巴克·奧德懷爾
- 2751字
- 2017-06-02 17:39:52
永遠是朋友
六歲左右,我發現到處都是穿著童子軍隊服的小朋友。他們的藍色襯衣和棒球帽看上去沒什么好怕的,可是系在他們脖子上的金色領巾真是嚇到我了。系上領巾是服從組織的終極表現,我可不想加入。所以,當爸媽問我想不想加入當地的童子軍時,我當然回答不參加。
就在我拒絕成為童子軍不久之后,加入另一個組織的機會出現了。爸媽敏銳地覺察到我愛唱反調的脾氣,所以他們這次小心翼翼地行動,免得又把我嚇跑了。這個組織是“印第安向導”(Indian Guides),爸媽將其描述成一個組織松散的無政府主義者小團體,還解釋說“印第安向導”更像街頭幫派而不像青少年組織。“要是你不喜歡,我們就退出。”我爸這么跟我說。就是因為他的這個承諾,我答應了。
事實上,“印第安向導”是基督教青年會(YMCA)贊助的項目,目的是建立和促進父子間的親密關系。起初,圣路易基督教青年會干事哈羅德·肯特納從歐及布威族印第安人喬·弗萊迪那里得到靈感,于1926年發起這個活動。弗萊迪說,在印第安文化中,通過狩獵、捕魚、追蹤野獸這類活動以及精神和道德方面的培養,父親在兒子成長為男人的道路上扮演了重要角色。肯特納先生希望能在美國的郊區再現這種印第安式的父子關系,于是他將印第安的傳統活動和標志與現代生活相融合,創立了“印第安向導”。
一個隆冬的夜晚,我們這邊的“印第安向導”成員在鄰居家的車庫里舉行了第一次聚會,后來的大多數聚會都是在車庫進行的。由于我們小區的家庭住宅都比較小,沒有哪個孩子的母親會傻到讓10個涂了野戰油彩的男人和他們鬧哄哄的小男孩兒使用客廳;加之我們所有的聚會都是在嘈雜的鼓聲中開始,每個孩子輪著打鼓,敲鼓這個環節至少會持續15分鐘,禁止我們使用客廳的做法確實是明智之舉。
第一次聚會的第二個議程是挑選印第安名字。估計那時取名并不提倡新意,沒人想到像“與狼共舞”和“放屁專家”這樣酷的名字,取的都是“大某”和“小某”之類,比如“大熊”和“小熊”、“大鷹”和“小鷹”。不走運的是,輪到我和我爸選的時候,那些霸氣的名字都被挑走了,最后我們就成了“大云”和“小云”。我爸覺察到我失望的表情,就安慰我說,要是跳求雨舞比賽的話,我們肯定能笑到最后,但我還是不高興。
由于沒有一起誦讀的誓詞,也沒有榮譽徽章可以爭取,打完鼓、選好名字之后,爸爸們看起來有些困惑茫然,不知還可以搞些什么活動。考慮到周邊的環境,狩獵和捕魚肯定是不行的,追蹤獵物也很難,除非去追蹤一輛1973年款的雪佛蘭諾瓦。那時,這輛車已經被移到車庫外面,正“坐”在車道上。不過,沒人想去零下四十五度的戶外活動,這是我們所居住的紐約州羅切斯特地區的典型氣溫。
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吃東西,這是一個大家總能一致同意的活動。盡管聚會的車庫是封閉的,做東的爸爸總是毫不猶豫地點上爐子,支起自家的韋伯牌燒烤架。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是天氣極其寒冷,車庫里沒有暖氣;而且,燒烤炭冒出的煙越積越多,嗆得大家呼吸困難,我們這些叫“小某”的男孩們就輪流去開車庫的門,讓煙散出去。這倒是給整個團隊制造了一個活動的機會。
我們沒有統一的隊服,所以要自己做馬甲。馬甲用黃褐色的布料裁剪而成,周邊嵌上流蘇,搭配頭帶和羽毛,打扮得就像電影《逍遙騎士》里彼得·方達的樣子。雖然大家臉上涂著野戰油彩,全副武裝,但哪兒都去不了,只能坐在車庫里吃熱狗和漢堡,呼吸著澆在煤餅上的助燃劑燃燒時冒出來的煙。
隨著時間的推移,美術和手工藝成了聚會日程上的重要項目。我們這個原本打算以戶外活動為主的組織很快就把大部分時間花在繪制沙畫、用冰棒棍搭建筑模型、把小石頭粘到細樹枝這樣的事情上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活動還真是爸媽向我承諾的那樣,低要求且無組織,連我自己都為這看似毫無實質內容的活動感到意外。我們沒有學習如何打繩結、生火或實施心肺復蘇術,我們沒有扶瘦小的老婦人過馬路,也沒有為慈善活動義賣餅干。“印第安向導”最終成了與童子軍截然相對的團體。盡管我享受活動的每一分鐘,但心里終究有些矛盾:這些活動總該有個目的吧?
6月1日前后,羅切斯特的雪終于消融盡凈了,“塔斯卡羅拉”部落(我爸給我們的部落起的名字)終于嘗試了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叢林活動——科里營區四日行。科里營區是基督教青年會的一個營地,距離丘卡湖(Keuka Lake)一小時車程。在那里,這僅有的一次活動幾乎成就了我想象中完美的“印第安向導”:我們游泳、劃小船,盡力在不危急他人性命的條件下學習射箭;夜晚時分,我們圍坐在篝火旁,烤棉花糖,和爸爸進小木屋睡覺前一起唱這類活動中經常唱到的歌曲。這是一次完美的旅行,卻也是最后一次。
我只參加了一年的“印第安向導”活動。搬家之后,我再也沒見過這個活動中的大人和小孩。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漸漸忘記了他們,甚至也忘記了自己參加過這個活動。直到后來我初為人父,在我父母的閣樓里翻找東西,無意中發現了一箱母親保存下來的我孩童時代的舊衣服,那時我又想起了“印第安向導”。在母親舍不得扔掉的T恤衫和“塔福斯金”[1]系列童裝下面,是我的“印第安向導”馬甲,上面仍然鑲嵌著基督教青年會發的徽章,那時是母親為我縫上去的。
看到這個馬甲,兒時的回憶涌上心頭。“INDIAN”(印第安)和“GUIDES”(向導)這幾個字母呈半圓弧線分散排在徽章上下,中間是一個嵌有“YMCA”(基督教青年會的英語名稱縮寫)字母的箭頭。如果這些就是全部內容的話,我也許不會再記起或完全明白多年前的這個經歷是多么重要。幸好,我往近處細看時發現徽章上還有些別的東西。
就在箭頭的上方和下方,有幾個字融合在馬甲布料的背景色里:“父與子”、“永遠是朋友”(當時“印第安向導”的官方口號)。我停下來,回憶起我是“小云”的日子。這段生活于我有什么意義呢?我們的聚會是在街坊的車庫里舉行的,這沒什么;我們當時活動的內容就只是吃東西和創作世上最沒水準的美術作品及手工藝品,這也沒關系;我們中間也沒有人學會狩獵、捕魚,或是設計陷阱抓捕獵物(除了有一次在杰夫·布拉塞爾家抓到一只打擾我們開會的老鼠),甚至這一點也無關緊要。這些都不重要。
“印第安向導”只有一個目標:培養父子之間能夠持續一生的親密關系。也許,創始人原本懷抱更高的期待,比如將印第安元素的活動及文化融入這個團體的日常活動中。然而,我相信創始人會為他促成了父親與兒子一起相處的諸多時光和由此產生的影響而感到高興。誠然,活動的口號是有些煽情做作,但活動有沒有達到這個效果呢?于我而言,“印第安向導”開啟了我定期和父親一起活動的模式,讓我相信父親喜歡花時間和我在一起,我也喜歡和他在一起。多年后,我決定步入婚姻殿堂時,我希望那站在我身旁的伴郎是我爸。永遠是朋友?確實如此!
注釋:
[1]塔福斯金:美國童裝品牌“Thoughskins”的音譯,意為“結實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