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核桃

一到中秋前后，就有大批的青皮核桃上市。有一次，我去市場買菜，聽見一位女攤主正熱情地招呼生意：“吃新核桃了，剛摘的青核桃，香脆可口。”我循聲望去，只見一車的青核桃。我想起了小時候到隔壁村的核桃林撿核桃的光景。

那時候，不像現在什么零食都有，孩子們除了一天三頓飯再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往肚子里填。所以，我們總是在打核桃的季節三五成群地來到隔壁村的核桃林里，各自手里都拿著一個小木棒，準備將樹上零星摘丟的核桃砸下來。有時轉悠半天也未必能尋得一兩個，但卻總是為了剝去青核桃皮而弄得兩只小手都是青綠色，洗也洗不凈。雖是看起來有些傷了女孩子的秀氣，但這并不影響我們享受青核桃的美味。拿石頭砸開汁水四濺的核桃皮，露出核桃來，再用小手剝掉與核桃肉相連的薄皮，白白的核桃仁就躍然出現，那是我們最欣喜的時刻。這欣喜與核桃肉的大小并無半點關系，只是因為折騰了半天嘴里多了吃食就高興得不得了……

想著這些，我忍不住走到核桃車前買了二斤。不過，如今在城里賣的青皮核桃已經去掉了外面的青皮，無需自己動手。雖然如此，當我砸開核桃，用手一點一點剝下核桃的薄皮，將雪白清脆的核桃仁放進嘴里的時候仍舊有說不出的滿足。

雖然如此，要想吃到青核桃肉，你可得下一番功夫，因為你總是想看到里面的細皮白肉，為此你得仔細剝下里面的一層薄衣，一個核桃剝下來，沒有七八分鐘是絕對不行的，但是在把核桃放進嘴里的那一刻，什么都忘了，只有滿嘴清香。于是，又想吃一個，那好，再來……等你腰酸背痛手指麻地想歇一下時，突然發現，半天時間啥也沒干，就吃了幾個青核桃，正事都耽誤了；更不可思議的是，連手指都被染成黃色，吃青核桃的人發愁了：一會兒怎么和那些大人物握手，要知道這樣就不吃這幾個青核桃了。于是，使勁沖洗，可是洗也洗不掉，洗也洗不掉……

有了這個想法，我便發在了網上。巧得很，被四姐看到了。四姐的夫家靠山，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山的四姐家里有幾棵核桃樹。她看見我在網上的言論，便知道了我對青皮核桃的鐘愛。于是，那年國慶回家的時候我就收獲了滿滿一大購物袋的青皮核桃，當然，外面的青皮姐已經幫我處理掉了。我歡喜得很，回到北京，狠狠地吃了兩天，直弄得兩手的拇指和食指都泛了青黃，直吃到有些青核桃已經變成了干核桃……

我打電話訴說核桃的好吃，姐說明年還給我留著。其實沒等到明年，春節回家時，一家人就都知道了我和核桃的事，幾個姐姐都大袋小袋地給我弄了好些。當然，這個時候自然沒有青皮核桃可吃，我對于干核桃的喜愛僅限于它們長得像大腦，期待它們能有利于我的腦細胞分化，讓我聰明點。至于其口感，實在覺得一般。但是姐姐們一定要我拿上那些核桃，我說不拿，她們便群起而攻之，說“干核桃也好吃”、“你吃了有營養”、“這里比北京便宜”、“干核桃放不壞可以慢慢吃”、“你不吃就給你兒子吃”……

我干脆投降，將核桃們一股腦全部裝進后備廂。回家后閑來無事也便常常吃核桃，有一次在諸多核桃中發現了十幾個紙皮核桃，皮之薄超乎想象，我只消用手一握就能將核桃皮握碎。我問是誰拿的，姐姐們竟然都忘了，說只想著買貴一點的核桃，倒沒注意核桃皮……

有時，我常會一邊吃核桃，一邊想象著四姐一點一點砸掉核桃青皮時的樣子，想象著姐姐們去集市上為我挑選核桃時的場景。我想：姐妹情緣，也許并不需要華麗的或偉大的辭藻來描繪，只是當她知道你所愛或可能愛某樣東西時便不顧一切地要滿足你的一種無意識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