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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靜坐衛生實驗談(3)

空觀練習稍久,入坐后再看這心,念頭起處,每一念頭必有一種對象,對象不是一事,就是一物;世間的事物,都是內因外緣湊合而成,今姑舉一例:譬如五谷種子能夠生芽,是內因,水土能夠養育種子,是外緣;若把種子藏在倉里,不去播種,就永不能夠生芽,因為只有內因,缺乏外緣,因緣不湊合之故。又如有田土,有水利,你若不去下種,也永不能夠生芽,因為只有外緣,缺乏內因,因緣也不湊合之故。凡世間的事物,都是因緣湊合即生,因緣分散即滅,我們心中念頭的起落,也是這等假象,絲毫不可執著,如此觀察,叫作“假觀”。

從相對方面看來,空觀是屬于無的一邊,假觀是屬于有的一邊,功夫到此地步,還不算完全,應該再為精進,觀空時不去執著空,觀假不去執著假,離開空假兩邊,心中無依無著,洞然光明,這叫作“中觀”。

上述止觀法門,表面好像有些區別,實則不過在修持時候,心的運用方向,或有時偏于止,或有時偏于觀罷了。克實說來:就是念念歸一為“止”,了了分明為“觀”,止時決不能離開了觀,觀時也決不能離開了止。學者切勿拘泥文字,應該隨時活用為要。

第六章 六妙法門

第四章所講的調和功夫,雖然把調身、調息、調心三者并說,仍偏重在身的方面;第五章所講止觀法門,則偏重在心的方面;這章“六妙”法門,則著重在息的方面。息是生命的本源,假如一口氣不來,那時身體便是一個死物,神經不再有反射作用,心也死了,生命就此完結;唯有依靠這個息,把身心兩者聯結起來,方能維持這個生命。鼻孔氣體的出入,就依靠這個息,我們肉眼雖然看不見氣體,而氣體確是有形質的,有形質就是物,既是物,那就屬于身體的一部分。我們知道息有出入,能夠知道的就是心,它屬于精神的一部分;可見這息所以能夠聯結身心,就因為它的本身也是身心一部分的緣故。

六妙法門專教人在這個息上用功,是靜坐徹始徹終的方法。學者修習止觀以后,進修這法固然可以,就是沒有修習止觀,一直學這法門,當然也是可以的。

六妙門有六個名稱:一數、二隨、三止、四觀、五還、六凈。

什么叫數呢?就是數息。數有兩種:(1)修數:學者入坐后,應先調和氣息,不澀不滑,極其安詳,徐徐而數,從一數至十,或數入息,或數出息,聽各人的便,但不應出入都數。心注在數,勿令馳散,若數不到十,心忽他想,應該趕速收回,從一重新數起,這叫“修數”。(2)證數:數息日久,漸漸純熟,從一到十,自然不亂,出息入息,極其輕微,這時覺得用不著數,這叫“證數”。

此后應該舍數修隨,隨也有兩種:(1)修隨:舍掉前面數法,一心跟隨息的出入,心隨于息,息也隨于心,心息相依,綿綿密密,這叫“修隨”。(2)證隨:心既漸細,覺息的長短可以遍身毛孔出入,意境寂然凝靜,這叫“證隨”。久而久之,又覺得隨息還是嫌粗,應該舍隨修止。

止也有兩種:修止:不去隨息,把一個心,若有意,若無意,止于鼻端,這叫作“修止”。修止以后,忽然覺得身心好像沒有,泯然入定,這叫“證止”。用功到這地步,學者應知定境雖好,必須用心光反照,令它明了,不著呆于止,這時應該修觀。

觀也有兩種:修觀:這時于定心中細細審視,微細的息出息入,如空中的風,了無實在,這叫“修觀”。如是觀久,心眼開明,徹見息的出入已周遍全身毛孔,這叫“證觀”。此處止、觀兩法,雖然與上章的止觀名字相同,而意義略異;因為上面所說止觀是從心下手的,這里的止觀是從息下手的。修觀既久,應該修還。

還也有兩種:修還:我們既然用心來觀照這息,就有能觀的心智,所現的息境。境與智對立,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應該還歸于心的本源,這叫“修還”。這能觀的心智是從心生,既從心生,應隨心滅,一生一滅,本是幻妄,不是實在。須知心的生滅,好比水上起波,波不是水,波平方見得水的真面目。心的生滅,一如波浪,不是真心,應觀真心本自不生,不生故不有,不有故即空,空故無觀心,無觀心也就沒有觀境,境智雙亡,這叫“證還”。既證已,尚存一還相,應當舍還修凈。

修凈也有兩種:(1)修凈:一心清凈,不起分別,這叫作“修凈”。(2)證凈:心如止水,妄想全無,真心顯露,也不是妄想以外另有個真心,要知返妄就是真,猶如波平就是水一樣,這叫“證凈”。

以上六妙門,數與隨為前修行,止與觀為正修行,還與凈為修行的結果。因此六門中間,以止為主,觀只是幫助這個止,叫它了了明明,然后能夠得到還與凈的結果。

第七章 我的經驗

第一節 少年時代

我自幼多病,身體消瘦骨立;夢遺、頭暈、腰酸、目眩、耳鳴、夜間盜汗,種種征象,不一而足。偶然出門,走不到半里路,就腳軟乏力,不能舉步。到十五六歲時候病象更多,怔忡、心悸、潮熱往來;記得十七歲的春天,每天午后身體發熱,到明天早晨熱退,綿延到十八歲的夏天方愈。當疾病厲害時,也常常請醫生診治服藥,然一點效驗也沒有。家中有一部中醫書叫《醫方集解》的,它的末了一卷,說及癆病不是方藥所能治,必須自己靜養,可慢慢地轉弱為強。書中引用有道家的“小周天”方法,教人下手修養,我乃照樣學習,果然有效。然疾病發作時,學習就比較認真,一到病好,又復拋棄,沒有恒心去做。到十九歲后,諸病雖然沒有離身,比較以前已略顯轉弱為強的功效。年二十二歲娶妻以后,自以為身體較健,把靜坐功夫完全拋卻;又不曾實行節欲,于是舊病復發,加以飲食不節,漸成胃擴張病;食管發炎,胃中嘈雜,常常想吃,食物到口,又吃不進去。到二十七歲的春天,仲兄因患肺疾而死,我也被傳染;二十八歲時,得了咳嗽的病,不久就吐血,經過三個月,病勢日日增加。于是下最大決心,屏除一切藥物,隔絕妻孥,獨自一人,別居靜室,謝絕世事,繼續行持靜坐功夫,規定每天子、午、卯、酉四次,每次一小時至兩小時。如是將近三個月,每入坐后,小腹漸漸發熱,熱力一次一次地增加,在小腹中動蕩有似沸湯;至五月二十九日之夕,小腹中突然震動,這股熱力沖開脊骨末端的尾閭,沿夾脊交感神經而上(中國醫經稱為督脈)達于后腦,這樣連夕震動六次,慢慢停止。計算從三月初五日繼續靜坐,到這時候為止,不過八十五天,以后每次入坐,熱力依此熟路上達于頂,不再震動。我經過這一次震動,身體好像另換了一個,非但種種毛病一朝痊愈,而且步履輕健,一舉足能走數十里,也不覺疲乏。

從此以后,靜坐功夫不再間斷,二十九歲時,為生計問題,受聘去當教讀先生,才改為每天早晚二次。是年三月二十八日早晨,小腹熱力復震動,沿夾脊上升,沖擊后腦,連震三天,后腦骨好像豁然而開,這股熱力乃盤旋于頭頂,以后每次入坐都如是,遵循熟路,也不復震。至是年十月初五日半夜,小腹復震蕩,旋于頭頂的熱力,卻由相反方向直從顏面而下(避開口鼻),分為兩路,至喉嚨復合為一,沿迷走神經循胸部而下入小腹(醫經稱為任脈)。此后每次入坐,這股熱力就從尾閭循背后夾脊上升至頂,再由顏面下降至胸腹,督任循環不已,循行熟路,也不復震。以后,除偶患外癥須醫療外,往往終年可不生病。這是預防治療的實驗。

第二節 中年時代

三十一歲到上海后,研究哲學、生理、心理、衛生諸書,和我的靜坐功夫細細印證,頗多領悟,乃以科學方法,說明靜坐的原理,掃除歷來陰陽五行、鉛汞坎離等說,出版《因是子靜坐法》(一九一四年),這時我年四十二歲。

四十三歲第二次到北京,這時我已研究佛學,京中的道友都說,我的靜坐法是外道,必須改正。這時正逢諦閑大師在北京講《圓覺經》,我乃從師問止觀法門,改修天臺宗的止觀,友人又慫恿我另外寫一本靜坐法,我乃依據《童蒙止觀》及《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而出版《因是子靜坐法續編》。從這以后,我一直修止觀法。

第八章 結語

這一小冊子中,原理部分是理論,方法部分是實踐,實驗談就是說效果的。理論與實踐兩相結合,效果就產生了。我們研究學問,或者從事修養,往往都喜歡在理論方面追求而忽略實踐,這是錯誤的。任憑你理論研究得十分精深,若不去實踐,這等理論也像建筑在沙灘上,基礎并不牢固,這叫“說食不飽”。你對人說什么東西味道最美、最好吃,但實際上并沒有吃進你自己的肚子,怎么會飽呢!也有一類人,恐怕理論太深,太難明了,就拋卻理論,專去實踐,實踐不得其法,單是盲修瞎練,非但得不到益處,反而得到害處,這又是脫離理論的毛病。所以理論與實踐,正像車的輪和軸,缺少一件就不能行。

中國醫學,近來已得到世界上的重視,發展甚速,頗有多年的慢性病,由中醫治療而得愈的。古代流傳的針灸法,如今也推廣復興,而按摩、推拿,雖似趕不上針灸,然應用原理相近,社會上仍見流傳,當然這都是疾病發作以后的治療法。唯有靜坐養生是預防醫學,自古以來流傳不絕,雖然不大引人注意,近年已有人提及,乃是好消息。這方法在培養本元,令人能夠掌握自己的身心,防病未然,豈不是人人應該學習的嗎?但這法看似容易,學習起來,如果沒有耐心、恒心、堅決心,便不能夠收效。現在把我幾十年來的經驗,擇要寫出,以供學人的參考。至于進一步的解釋,仍然有待今后生理學家、醫學家努力研究和發掘,使這祖國遺產更發揚光大,放出異彩,以照耀于全世界,那是可以預期的。

甲午年(一九五四)十月脫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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