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_集部
- 永瑢
- 4944字
- 2015-12-26 16:11:54
《文選句圖》一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宋高似孫撰。似孫有《剡錄》,已著錄。案摘句為圖,始於張為。其書以白居易等六人為主,以楊乘等七十八人為客。主分六派,客亦各有上入室、入室、升堂、及門四格。排比聯貫,事同譜牒,故以圖名。后九僧各摘名句,亦曰句圖,蓋非其本。似孫此書,亦沿舊名,所錄皆《文選》諸詩,去取不甚可解,如蘇武詩之“馥馥我蘭芳,芬馨良夜發。”上下聯各割一句,尤為創調。其句下附錄之句,蓋即鍾嶸《詩品》源出某某之意。其句下附錄一兩首者,則莫喻其體例矣。
《文選纂注》十二卷(江蘇巡撫采進本)
明張鳳翼撰。鳳翼有《夢占類考》,已著錄。是書雜采諸家詮釋《文選》之說,故曰纂注。然所引多不著所出。夫詮釋義理,可以融會群言,至於考證舊文,豈可不明依據。言各有當,不得以朱子集傳、集注藉口也。其論《神女賦》“王”字訛“玉”,“玉”字訛“王”,蓋采姚寬《西溪叢語》之說,極為精審。其注無名氏古詩,以“東城高且長”與“燕趙多佳人”分為兩篇,十九首遂成二十。
不知陸機擬作,文義可尋,未免太自用矣。
《選詩約注》十二卷(內府藏本)
明林兆珂撰。兆珂有《詩經多識編》,已著錄。是編取《昭明文選》所錄諸詩,重為編次,以時代先后為序。其訓釋文義,較舊注稍為簡約,亦無考證發明。
《文選章句》二十八卷(內府藏本)
明陳與郊編。與郊有《檀弓集注》,已著錄。此書以坊刻《文選》顛倒棼亂,每以李善所注竄入五臣注中,因重為釐正,汰其重復,斥五臣而獨存善注。凡善所錄舊注,如《楚辭》之王逸、《兩京賦》之薛綜、《詠懷詩》之顏延之、沈約,皆仍存之,亦時時正其舛誤,較閔齊華、張鳳翼諸本差為勝之。然點竄古人,增附己說,究不出明人積習,不如存其原本之愈也。
《文選尤》十四卷(內府藏本)
明鄒思明編。思明字見吾,歸安人。始末未詳。前有韓敬序,其私印已稱庚戌會狀兩元,則萬歷后人也。其書取《文選》舊本,臆為刪削,以三色版印之。
凡例謂總評分脈則用朱,細評探意則用綠,釋音義、解文詞則用墨云。
《文選瀹注》三十卷(內府藏本)
明閔齊華編。齊華,烏程人,崇禎中以歲貢任沙河縣知縣。是書以六臣注本刪削舊文,分系於各段之下。復采孫鑛評語,列於上格。蓋以批點制藝之法施之於古人著作也。
《昭明文選越裁》十一卷(內府藏本)
國朝洪若皋編。若皋有《南沙文集》,已著錄。是編取《昭明文選》重為刪定,復捃拾諸家之注,略為詮解。其圈點評語則全如詩文之式,其謂之越裁者,自序謂時避居越城,志地亦志僣也。案昭明舊本,唐人奉為蓍龜。以杜甫詩材凌跨百代,猶有熟精文選理之句,馀子可以知矣。若皋橫加翦薙,可謂不自揣量。
即以開卷一篇而論,班固《兩都賦》,文本相承,乃刪去《東都》一篇,遂使語無歸宿,全乖本意。是於作賦之故且茫然未考矣。
《選詩定論》十八卷(內府藏本)
國朝吳湛撰。湛字伯其,號冉渠,睢陽人。其書以《文選》所錄諸詩歌,自漢高帝以下以時代編次,而荊軻《易水歌》十五字別為一卷終焉。前列六朝選詩緣起一卷,皆雜引《六經》以釋之,迂遠鮮當。次統論古今詩及總論六朝一卷,區分時世,至謂陳、隋無選詩,宋、金、元皆無詩。而明人古體學選,律詩學唐,亦七子之緒論。其詮釋諸詩,亦皆高而不切,繁而鮮要。如解中山王孺子妾歌之類,於考證尤疏也。
《文選音義》八卷(安徽巡撫采進本)
國朝余蕭客撰。蕭客有《古經解鉤沉》、《采掇舊詁》,最為詳核,已別著錄。此書則罅漏叢生,如出二手,約舉其失,凡有數端。一曰引證亡書,不具出典。如李善進《文選注表》,化龍引《晉陽秋》,肅成引王沈《魏書》,筴字引徐邈、李順、《莊子音》。如斯之類,開卷皆是。舊籍存佚,諸家著錄可考。世無傳本之書,蕭客何由得見。此輾轉稗販而諱所自來也。一曰本書尚存,轉引他籍。如《西都賦》,火齊引龐元英《文昌雜錄》、《南史》中天竺國說火齊云云,何不竟引《南史》也!《逸民傳論》引宋俞成《螢雪叢說》,嚴子陵本姓莊,避顯宗諱,遂稱嚴氏,此說果宋末始有耶?一曰嗜博貪多,不辨真偽。海賦、陰火引王嘉《拾遺記》“西海之西,浮玉山巨穴”云云,與木華所云陰火何涉?盧諶《覽古詩》、和璧引杜光庭《錄異記》“歲星之精墮於荊山”云云,是晉人讀五代書矣。《飲馬長城窟行》、《雙鯉魚》引《元散堂詩話》“試鶯以朝鮮原繭紙作鯉魚”云云,此出龍輔《女紅馀志》。案錢希言戲瑕,明言《嫏嬛記》、《女紅馀志》諸書皆桑懌依托,則《女紅馀志》已屬偽本,所引《元散堂詩話》,更偽中之偽。乃據為實事,不亦傎耶?一曰摭拾舊文,漫無考訂。如《閑居賦》、櫻字引《鬼谷子》,崖蜜,櫻桃也。案此惠洪《冷齋夜話》之文,《鬼谷子》,實無此語。蕭客既沒惠洪之名,攘己已有,又不知宋人已屢有駁正。《吳都賦》欃槍引李周翰注,以為鯨魚目精。此因《博物志》“鯨魚死,彗星出”之文,而加以妄誕。陸機《贈從兄詩》“言樹背與襟”引謝氏《詩源》,堂北曰背,堂南曰襟。亦杜撰虛詞,不出典記。《歸去來詞》,“西疇”引何焯批本曰:“即農服先疇之意,西先古通用”。案西古音先,非義同先也。“西疇”正如詩之“南畝”,偶舉一方言之耳。如是穿鑿,則本詞之“東皋”何以獨言東耶?凡斯之類,皆疏舛也。一曰疊引瑣說,繁復矛盾。如《三都賦》序、“玉樹”引顏師古《漢書注》,謂左思不曉其義。“甘泉賦玉樹”,又引王楙《野客叢書》,謂師古注甚謬。劉琨《重贈盧諶詩》下注引蔡寬夫詩話曰:秦漢以前,平仄皆通,魏、晉間此體猶存。潘安詩“位同單父邑,愧無子賤歌,豈敢陋微官,但恐忝所荷”是也。潘岳《河陽詩》下又注曰:“國語補音負荷之荷,亦音何。”兩卷之中,是非頓異。數頁之后平仄迥殊,將使讀者何從耶?一曰見事即引,不究本始。如《蜀都賦》、《琥珀》引曹昭《格古要論》,不知昭據《廣韻》楓字注也。《飲馬長城窟行》引吳兢《樂府解題》:“或云蔡邕。”不知兢據《玉臺新詠》也。
尚書序,伏生引經典敘錄云名勝,不知《晉書》《伏滔傳》稱遠祖勝也。至於凡注花草,必引王象晉《群芳譜》,益不足據矣。一曰旁引浮文,茍盈卷帙。首引何焯批本,稱麈史,宋景文母夢朱衣人攜《文選》一部與之,遂生景文,故小字選哥,已為枝蔓。又沿用其例於顏延年《贈王太常詩》、《玉水記》“方流”句下注曰:“王定保《唐摭言》,白樂天及第,省試《玉水記方流》詩。”此於音義居何等也?一曰抄撮習見,徒溷簡牘。如賢良詔、漢武帝下注:“向曰漢書云諱徹,景帝中子。”《洛神賦》曹子建下注:“翰曰武帝第三子。”世有不知漢武帝、曹子建而讀《文選》者乎?至於八言詩見東方朔本傳,蕭統序所云八字,正用此事。乃引呂延濟注,以八字為魏文帝樂府詩,已為紕繆。又引何焯批本,蔓引三言至五言,獨遺八字,掛漏者亦所不免。惟《魏都賦》注廣蒼一條,效曹子建題注孫巖宋書一條,并引《隋書經籍志》為證。《洞簫賦》注顏叔子一條,引《毛萇詩傳巷伯篇》為證。《曲水詩序》三月三日一條,引《宋書禮志》為證。《東京賦》注偷字協韻一條,引沈重《毛詩音義》為證。糾何焯批本之誤,為有考正耳。蓋蕭客究心經義,詞章非所擅長,強賦六合,違才易務,其見短也宜矣。
《馮氏校定玉臺新詠》十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國朝馮舒所校,其猶子武所刊也。舒有《詩紀匡謬》,已著錄。徐陵《玉臺新詠》,久無善本,明人所刻,多以意增竄,全失其真。后趙宧光得宋嘉定乙亥永嘉陳玉父刊本翻雕,世乃復見原書。舒此本即據嘉定本為主,而以諸本參核之,較諸本為善。如序中“投壺玉女為歡盡於百嬌”,據《神異經》及《西京雜記》改為“百驍”之類,皆確有依據,不為竄亂。然如蘇武詩一首,宋刻本無標題,與《文選》同,舒乃據俗本題曰《留別妻》。徐幹《室思詩》六章,有宋孝武帝擬作及《藝文類聚》所引可證,乃據俗本改為《雜詩》五首、《室思》一首。
《塘上行》據李善《文選注》本有四說,宋刻所題蓋據《歌錄》第二說,乃據《宋書》不確之說,改為魏武,移於文帝之前。石崇《王明君詞序》,其“造新曲”句有李善《文選注》、劉履《文選補遺》可證,乃據俗本改為“新造”。楊方《合歡詩》五首有《藝文類聚》及《樂府詩集》可證,乃據《詩紀》改為《合歡詩》二首、《雜詩》三首。梁簡文帝“率爾為詠”,為字本讀去聲,乃誤讀平聲,遂據俗本改為“成詠”。王筠《和吳主簿詩》“青骹逐黃口”句,有《西京賦》可證。乃臆改為“青鶻。”皆未免失考。至於張衡《同聲歌》之“恐慄若探湯”句,宋刻誤“慄”為“瞟”;又“思為莞蒻席”句,宋刻誤“莞”為“菀”,蘇伯玉《盤中詩》有《滄浪詩話》可證,宋刻誤連入傅元詩中。漢成帝時童謠“燕燕尾涎涎”句,有舊本《漢書》可證,宋刻誤為“尾殿殿”,皆訛舛顯然,而曲為回護,又往往失之拘泥。今趙氏翻雕宋本流傳尚廣,此刻雖勝俗刻,終不能及原本。故僅附存其目焉。
《玉臺新詠箋注》十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國朝吳兆宜撰。兆宜有《庾開府集注》,已著錄。是書引證頗博,然繁而無當。又多以后代之書注前代之事,尤為未允。惟每卷以明人濫增之作退之卷末,注曰“以下宋本所無”,較諸本為善。
《二馮評點才調集》十卷(內府藏本)
國朝馮舒、馮班所評點,其猶子武合刊之。班有《鈍吟雜錄》,已著錄。此書去取大旨,具見武所作凡例中。凡所持論,具有淵源,非明代公安、竟陵諸家所可比擬。故趙執信祖述其說。然韋縠之選是集,其途頗寬,原不專主晚唐。故上至李白、王維,以至元、白長慶之體,無不具錄。二馮乃以國初風氣矯太倉、歷城之習,競尚宋詩,遂借以排斥江西,尊崇昆體。黃、陳、溫、李,龂龂為門戶之爭。不知學江西者其弊易流於粗獷,學昆體者其弊亦易流於纖秾。除一弊而生一弊,楚固失之,齊亦未為得也。王士禎謂趙執信崇信是書,鑄金呼佛,殊不可解。杭世駿《榕城詩話》亦曰:“戚進士弢言,德清人,每為二馮左袒。予跋其《才調集》點本后曰:‘固哉馮叟之言詩也,承轉開合,提唱不已,乃村夫子長技。緣情綺靡,寧或在斯,古人容有。細心通才必不當為此迂論,右西昆而黜西江。夫西昆盛於晚唐,(案晚唐無西昆之名,此語失考。)西江盛於南宋,今將禁晉、宋之不為齊、梁,禁齊、梁之不為開元、大歷,此必不得之數。風會流轉,人聲因之。合三千年之人為一朝之詩,有是理乎?’二馮可謂能持詩之正,未可謂遂盡其變也”云云。其論頗當。惟謂承轉開合乃村夫子長技,則又主持太過。孟子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巧在規矩之外,而亦不能出乎規矩之中。”故詩必從承轉開合入,而后不為泛駕之馬。久而神明變化,無復承轉開合之跡,而承轉開合自行乎其間。譬如毛嬙、西子,明眸纖步,百態橫生,要其四體五官之位置,不能與人有異也。豈有眉生目下、足著臂旁者哉?王士禎《蠡勺亭觀海詩》曰:“春浪護魚龍,驚濤與漢通。石華秋散雪,海扇夜乘風。”
竟不知士禎斯游為在春、在秋、在書、在夜,豈非但標神韻,不講承轉開合之故哉!世駿斯言,徒欲張新城之門戶,而不知又流於一偏也。
《諸儒性理文錦》八卷(內府藏本)
舊本題兵部尚書常珽編,不著時代。考萬姓統譜,常珽字方叔,連江人,宋嘉祐進士。累官吏部尚書、參知政事。似乎即此常珽,惟吏部字不同,疑二書當有一誤,或編此書時適官兵部耶?其書全錄《宋儒性理》之文,間亦上及韓愈、柳宗元等。分六十四類,文以類附,蓋專為科舉之用。前有吳登甲、翁以孫序。
據序所言,蓋登甲又有所補輯,非原本矣。
《桃花源集》一卷(永樂大典本)
宋姚孳編。孳,四明人。元祐辛未,補武陵令。因道士龔元正所輯古石刻文及諸家題詠輯為是編。前有自序,稱沅水去牂柯西,流貫武陵,東會洞庭,而桃源枕其涯,異人逸士多寓焉。故錄嘉祐以前諸公詩文,綴為一卷云。
《詩準》三卷、《附錄》一卷、《詩翼》四卷(兩江總督采進本)
舊本題宋何無適、倪希程同撰。其詩雜撮古謠歌詞一卷,又附錄一卷,復掇漢、魏、晉、宋詩二卷,而以齊江淹一首終焉,命曰《詩準》。雜撮唐杜甫、李白、陳子昂、韋應物、韓愈、柳宗元、權德輿、劉禹錫、孟郊,宋蘇軾、黃庭堅、歐陽修、王安石、陳師道、陳與義、秦觀、張耒、郭祥正、張孝祥詩為四卷,而以陸游一首終焉,命曰《詩翼》。蓋影附朱子古詩分為三等,別為一編之說,而剽竊真德秀《文章正宗》緒論以為之。龐雜無章,是非參差,又出陳仁子《文選補遺》下。疑為明人所偽托。觀其《岣嶁山碑》全用楊慎釋文,而《大戴禮幾銘》并用鍾惺《詩歸》之誤本,其作偽之跡顯然也。
《發蒙宏綱》三卷(永樂大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