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知聞道,有先后殊,無有難易。但所正果,則視功行。所積功行,各證其果。然欲證果,須聞大道。欲聞大道,須重三寶。無是三寶,莫獲長年。有限歲月,功不深至,莫音暮聞大道,大道未聞,所積何為?即其所積,皆非宏功。巨業不立,大行未滿,遽思上圣,即得大道,如無所得!
觀彼至人,所為入道,汲汲皇皇,如恐弗及,遍訪高真,為說伭妙。
投諸險阻,無所畏避;
投諸患難,無所震懾;
投諸水火,無所恐怖;
投諸魔障,無所困惑;
投諸一切,種種磨苦,無所悔憾。
如是虔誠,上感高真,為示其要,乃能徹悟,無所罣誤,還歸趺坐,默運伭功,仰觀俯察,通乎伭伭,猶不自已。
混跡塵世,阛音還阓音潰輻輳,廛井之間,行種種行,立種種功,乃思此等,功行或淺。更發宏誓,行無量行,立無量功,愿盡累劫,一切有知、無知眾生,俱聞大道,登諸彼岸。乃此功行,須千百劫,尚不能殫,如是功行,果能具足,乃證無上。至于無為,至無無為,如是無為,與天地俱,不與同盡。蓋此天地,俱為有為。有所為為,則必有盡。天有所為,故天亦老;地有所為,故地亦荒。至人無為,既為無為,有何荒老?未有天地,此至人存;既有天地,此至人出。天地荒老,此至人安。微乎!微乎!如是至人,我亦難名。然究其極,人人如是。何以如是?以先天故。如是先天,人人所有。乃人有此,而多昧昧,此又何故?蓋有先天,不無后天。既有后天,乃有六根。既有六根,遂生六識。六根謂何?
其一目根,乃此目根,觀諸色相,生種種心,而昧先天;
其一耳根,聽諸聲音,生種種心,而昧先天;
其一口根,出諸是非,生種種心,而昧先天;
其一鼻根,聞諸臭味,生種種心,而昧先天;
其一舌根,餂諸甘苦,生種種心,而昧先天;
其一身根,歷諸境界,生種種心,而昧先天。
故此六根,是名六賊。欲聞大道,先除六根。六根不除,生諸惡識。此六根者,於何得除?昔有達士,知所除道,一切聞見,境界因緣,都無所住:觀不以目,聽不以耳,鍼口吸舌,終日如愚,息氣以踵,置身無用。一切舉動,皆以神運。如是六根,完全具足,若如無有。無有六根,有何惡識?乃無惡識,安生惡趣?以無識趣,故無罣礙,無罣礙故,心君泰寧。如是心君,果無染,乃安爐,投諸三寶,能結大丹。所結治故,用坎中水,噀音巽巽地風,運離宮火,共撰三寶,此三為一,大丹乃成。既成大丹,龍虎伏降,陰陽定位,然亦拜求高真指授,祕訣精微,以証其果。
維彼下士,罔知其故,妄意造作,搬弄采煉,種種邪術,背道愈甚!如此背誤,則有種種魔障相尋,上干天怒,下犯刑憲。若彼隱倫,心泉石,知此種故,煉氣寧神,聚此三寶,欲成大丹,然或指示不得真方,終罹音戾三災。可知大道,亦甚難言,如此等眾,尚莫能遁,況彼眾生!不明大道,罔惜三寶,六根寖熾,七情孔彰,視此三寶,若非己物。夫人一身,止精氣神:
不愛其精,任意作喪,如彼漏,注一勺水,無所增益,漸次泄泄,不瞬息間,遂無涓滴;
不愛其氣,任意縱橫,如彼瓣香,置諸紅爐,聽其焚灼,更加炭火,不瞬息間,即為灰燼;
不愛其神,任意耗斁音妒,如彼孤燈,置諸風前,聽其煽搖,無所遮護,不瞬息間,漸為撲音樸滅。
危乎!危乎!失此三寶,則失其生,墮諸惡劫,展轉循環,靡所止住。
我輩眾生,為說此道,若有善士,依 吾所說,或遁深山,或居塵世,或住道院,或構茆庵,煉此三寶,如此不懈,自有真人,明示其要。第此眾生,以六根故,生彼六識,以六識故,生彼七情,豈知七情,迷惑本真,本真既失,七情斯狂,然此七情,每鐘于愛,此何以故?蓋此愛者,為情之根,無所于愛,乃無所欲,既無所欲,有何所喜,無所可喜,斯無所惡,無喜無惡,有何忿怒?乃無忿怒,恐懼不作,乃無恐怖,哀兆悉捐。故知愛者,種諸情根,不絕其根,而故強制,其所制者,皆為末流。
如彼洚水,洞洞蕩蕩,勢稽于天,不塞其原,不清其流,任意堤防,終遭墊音店溺;
如彼炎火,熯熯音罕赫赫,氣九霄,不抽其薪,不截其道,任意撲滅,反助炎威,即隨所觸,旋為懾伏;
如彼海汛,茫茫蒼蒼,滉滉湯湯音商,此息彼作,彼斂此猖,有何紀極?感之召之,俱隨此心,因緣而長。
惟彼至人,知此種故,立洪誓愿,發勇猛心,仗智慧劍,斬其根苗,剿其丑類,無使七情,依附而生。蓋此七情,為一大關,而此愛欲,為關之鍵,斬鍵奪關,跳離閾限,撒音薩手坦行,無所阻滯,克明至道,爰躋高真。
我悲眾生,為此一愛,生種種魔,起種種障,迷惑顛倒,自離母腹,以迄死亡,鮮所悔悟!即有高人,提耳面命,如鼓聾夫,如燭蒙瞍,終無所覺。嘆哉!嘆哉!乃復狂誕,妄希聞道,以乞長生,學仙學佛,如彼盲史,履峃音學而音頭,如彼屠兒,淬音翠刀事神,如盜胠音區篋音怯,禜音詠禳祈福,匪為弗得,亦有其尤。然則欲聞至道伭妙,非割所愛,以斷七情,終屬妄想。 我為女說,此種因緣,女宜諦聽。
夫此七情,于何能除?其所除道,當思無我。曷名無我?我本非我,我非此我,我有何愛?惟既有我,而執為我,執我為我,無乎非我,無非是我,無我弗愛,國非我有,而愛殉之;家非我有,而愛殉之。凡諸一切,有聲有臭,有形有色,種種外物,均非所有,而我殉之,如蠅逐臭,如蟻附膻,如蜂鉆窗,見晛音顯撲刮,以至貪婪音嵐,饕音滔餮音鐵音慶趨,颿音泛如轣轆,嗜如音霎音塔,爾攫我搏,揋音畏如野鶩音木,趨唼菰音姑米,罔所止足。然試思我,未有我時,曾何如是,應為爽然,匪惟此說,隙駒音勺影,光陰朝露,不瞬息間,我為烏有。我既無我,我愛何為?我自捫心,啞音阨然一笑。以此參究,愛何弗除?既除其愛,無所弗除,欲也惡也,喜也哀也、懼也怒也、私也情也,俱隨此愛,一時而盡。第人于愛,如膠如漆,輒難解脫,入溺于愛,如墮廣奫音斌,汆吞上聲泅音囚求出,茫無涯音夷涘音泗。 我深憫惻,為施寶筏音法,以渡群溺,奈何眾生,沉淪已久,無梯我航,難哉眾生!
予為女計,予有一術,其術為何?必先能忍,曷為能忍?當自思維,旋如猛省。 我聞昔人,享極富貴,子女盈室,親友滿座,凡諸玩好,綺音起繡膏梁,羅列四筵,高堂廣廈沙上聲,畫梲雕楹,娛音魚心悅目,一旦捐滅,其所可愛,心印斯道,于是此時,則有魔障,嬌啼宛轉,勸阻毀謗,甚至涕淚,相環抱引,不得解脫。而此高人,忍心弗顧,視如墮甑,棄如敝屣,厞音費跡音森谷,窅音杳窱音了之間,罔所(口尸)音希音題,于是音杜齂音懈,音捧閺音文伭默,莫見莫聞,務使此心,無一情種,擴然音曠音朗,猶必混跡,塵世囂煩,經種種境,觀種種象,而親與物游戲出入,果無染,然后拜求伭關秘訣,修煉三寶。
然所修煉,固必除情,尤須治心。治心之法,要將如何? 我施法乳,女善哺之。何為治心?心兮本清,心兮本靜,曠然閑然,皆心之體。 我治此心,須如本體:清如沇音衍水,漻音聊然莫濁;靜如谼音洪音牙,條然莫喧;曠如天地,莫測其至;閑如廣漠,莫知其涯。如是此心,了無一物。
或如死灰,或如止水:死灰可然,止水可鑒;
或如明鏡,物過無形;或如菩提,為道之根。
明鏡常磨,菩提時潤;
明鏡膽寒,菩提心印。膽寒則一切物皆遁,心印則一切道皆生。
吾知無知,吾見無見,無耳無目,無意想識,如是無有,至無無有,然后此心,無物可撼,無可撼者,是名「坐忘」。既可與忘,乃可授道,可以通關,調龍馴虎,開基打汞,若物之忘,是能戰物,弗能靖物。
欲希聞道中之秘訣,匪為無益,亦且有害,是知聞道,先殲音尖渠音巨魁。何為渠魁?七情是也。尤必掃蕩其賊之巢,復見清靜虛曠本體,毋使六賊,稍有窺闞音看。此為何說?治心是也。除七情以治此一心,純一心以養大丹,然或作為不正之術,匪為昧道,亦且瞇音米性。蓋所謂性,乃天付屬,故治心者,為此性故,心之必治,性何可瞇。然則養性,功弗可緩,性何以養?蓋此性者,原于無始,竊之太極,判乎后天,后天之性,有理有氣,理分真妄,妄失本真,氣分清濁,濁昏固有,既昏既失,不可名「性」,而曰「后天」。若彼太極,理氣渾然,無妄無濁,是為性天,至于無始,不可言性,亦不為命,非性非命,何以謂「性」?原于無始,要知無始,非性非命,是為太虛,一點種子,此點種子,種為極根,于是有命,而復成性。養其性者,養此種子,然此種子,恍恍惚惚,渺渺冥冥,無聲無臭,無影無形,于何下手?用功養之,養之之道,先養后天,后天之性,有理有氣,清濁真妄,一不可齊,于何能養?養之治之,去妄澄濁,去妄匪易,澄濁維難。 我悲眾生,指示此道,先從此始,何從此始,惟清無欲,無欲斯真,惟真無偽,無偽斯清,清則能明,真則能體,于何可以明之體之,清真之至,無弗燭照,燭照之明,何道弗體?然此妄濁,當復何除,閻浮下界,妄濁相渾,我為指示,必須仚音軒然,高舉音岑赑音貝,無與世緣,眑音又坐睇音梯膝,莫見莫聞,此心清凈,無一渣滓,然后可以除妄,而澄其所稟濁,稟濁既澄,此心清凈,更無客塵來相染。
然人有心,斯具此性,既具此性,豈能無情。故治心者,必除五覺,以去五障,乃明五性,而通五伭。何為五覺?
一無因覺。蓋人此身,靜坐圜內,萬籟俱寂,眾象未呈,耳無所受,目無所接,湛然默默,混混沌沌,悶悶噩噩,兀兀存存,忽起一念,挻音山扔音仍縱橫,如音廷奮骹音,如鹿斯奔,上溢月窟,旁極天根,音棖之莫得,捄音救之不能,其為害道,不為不甚。故學道者,先除此覺。此覺何由,可以除之,除之之道,去妄存誠;
一未然覺。境所未歷,事所未至,便當放下,庶使此心,漻然而清,淵然而靜,清兮靜兮,為道之根,何忽無端,先境而生,未事而動,萬慮攫搏音博,百念攻擾,及至履境,接事應物,殊為不然,即使所念,與之相合,敝精勞神,耗氣殆甚,何如無覺,委諸自然。故學道者,此覺不除,難與聞道,除此覺道,忘境遺事,打迭此心,如太虛然;
一聲色覺。耳之所聞,目之所見,妍音延媸音嗤美惡,態度萬千,自我觀之,如夢幻然,無奈不悟,而實之,先意豫逆,周張計劃,憧憧擾擾,紛紛紜紜,昍昍音喧本體,翳翳其陰,如忥音戲如愚,罔弗能清,安究大道,寧殲厥身。故學道者,杜聰黜明,使主人翁,常自惺惺,若此覺存,是為煩惱,煩惱顛倒,無有出期,忐音坦忑音忒罔寧,心君出舍,必為除之,朗朗靈靈,無緣無因,外內悉平,以耳為目,以目作耳,縱極聲色,不見不聞;
一過去覺,貞吉悔吝,情隨境忘,何得何失,何弱何強,彼昏不知,多事糾纏,音占懘懘音滯,心莫寧戁音赧,混混懮懮音幼,無事而妄,為之顛狂,以此體道,如汛桮船,航東洋海,無畔無援,縋音墜一音線綆音梗,墜千仞淵,非為弗得,亦貽后患。故學道者,必除此覺,毋為執,無為留滯,渾渾淪淪,無物不化,更無妄覺,以淆真覺;
一私知覺,自作聰明,罔由正道,豈知私知音智,害道尤甚,音沉霾音埋反復,汨汨音骨莫伸,非惟害道,實斫性命。故學道者,務除此覺,此覺不除,雖除他覺,究昧正覺。夫此大道,如坦途然,不從正覺,以履坦途,墮入旁門,左道岐徑,千條百派,混跡其中,雖有棒喝,鮮能悔悟;雖有指南,無復奉行,四覺俱忘,而存此覺,終喪厥殼,可勿戒乎!
我悲此士,為闡斯言,靜然漠然,一循自然,毋故作為,失其本然。何為本然?此心之性,性中之覺,謂之真覺。真覺之覺,是名正覺,正覺之覺,乃為大覺,此大覺者,先覺是也,不倚于數,不倚于理,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率其本真,任其自然,上通三天,下徹九淵,明乎無始,達乎無終。微乎!微乎!伭而又伭,道曰圣智,儒曰通神,佛曰寂照,皆真覺也,皆正覺也,皆大覺也,皆先覺也,覺非其覺,是謂妄覺,妄覺不除,昧真覺矣。
然除五覺,尤去五障,何為五障:
一曰「魔障」,蓋此魔障,或生于心,或于境,或動于物,或屬于身:
生于心者,為人我見,為榮辱見,為得失見,為是非見,為強弱見,為利名見,為好勝見,塺音梅賨音宗靈臺,罔能解脫;
屬之身者,疾患相侵,饑寒相侵,得意相侵,苦樂相侵,得適慵惰,反復相侵,囮音訛引糾縛,動相迕觸;
更以履境,有順有逆,順則為易,逆則為難,入世斯易,出世其難;
乃復遇物,美好盈前,娛心快志,意戀斯專。
如是魔障,人皆有之。學道之士,不去此障,死難聞道。然此魔障,一一去之,又有疑障,不可不知。
何為「疑障」?大道易知,大道簡能,明師一點,暗室之燈,晃晃朗朗,如琉璃瓶,奈何奈何!疑障種根,一人談道,眾口昍音喧音陵,音戢囂慫,熒惑頓生,背正即邪,以偽亂真,若處喬木,下墜幽。
至哉圣言:「谷神不死,眾妙之門」;大哉圣道:「虛無因應,清靜恬寧」。何用異說,恣肆紛紜,乃為疑障,自惹邅音旃迍音肫,可憐不悟,終落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