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逢侯為鮮卑所破,部眾分散,皆歸北虜。五年春,逢侯將百余騎亡還,詣朔方塞降,鄧遵奏徙逢侯于潁川郡。
建光元年,鄧遵免,復以耿夔代為度遼將軍。時鮮卑冠邊,夔與溫禺犢王呼尤徽將新降者連年出塞,討擊鮮卑。還,復各令屯列沖要。而耿夔征發煩劇,新降者皆悉恨謀畔。
單于檀立二十七年薨,弟拔立。耿夔復免,以太原太守法度代為將軍。
烏稽侯尸逐韑單于拔。延光三年立。夏,新降一部大人阿族等遂反畔,脅呼尤徽欲與俱去。呼尤徽曰:“我老矣,受漢家恩,寧死不能相隨!”眾欲殺之,有救者,得免。阿族等遂將妻子輜重亡去,中郎將馬翼遣兵與胡騎追擊,破之,斬首及自投河死者殆盡,獲馬、牛、羊萬余頭。冬,法度卒。四年,漢陽太守傅眾代為將軍。其冬,傅眾復卒。永建元年,以遼東太守龐參代為將軍。
先是,朔方以西障塞多不修復,鮮卑因此數冠南部,殺漸將王。單于憂恐,上言求復障塞,順帝從之。乃遣黎陽營兵出屯中山北界,增置緣邊諸郡兵,列屯塞下,教習戰射。
單于拔立四年薨,弟休利立。
去特若尸逐就單于休利,永建三年立。四年,龐參遷大鴻臚,以東平相宋漢代為度遼將軍。陽嘉二年,漢遷太仆,以烏桓校尉耿曄代為度遼將軍。永和元年,曄病征,以護羌校尉馬續代為度遼將軍。
五年夏,南匈奴左部句龍王吾斯、車紐等背叛,率三千余騎寇西河,因復招誘右賢王,合七八千騎圍美稷,殺朔方、代郡長史。馬續與中郎將梁并、烏桓校尉王元,發緣邊兵及烏桓、鮮卑、羌胡,合二萬余人,掩擊破之。吾斯等遂更屯聚,攻沒城邑。天子遣使責讓單于,開以恩義,令相招降。單于本不豫謀,乃脫帽避帳,詣并謝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陳龜代為中郎將。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迫之,單于及其弟左賢王皆自殺。單于林利立十三年。龜又欲徙單于近親于內郡,而降者遂更狐疑。龜坐下獄免。大將軍梁商以羌胡新反,黨眾初合,難以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寇畔,自知罪極。窮鳥困獸,皆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運日增,三軍疲苦,虛內給外,非中國之利。竊見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每得續書,與臣策合。宜令續深溝高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其期約。如此,則丑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虜。商又移書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當時,戎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強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續及諸郡并各遵行。于是右賢王部抑韑等萬三千口詣續降。
秋,句龍吾斯等立句龍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戎及諸胡等數萬人,攻破京兆虎牙營,殺上郡都尉及軍司馬,遂寇掠并、涼、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離石,上郡治夏陽,朔方治五原。冬,遣中郎將張耽將幽州烏桓諸郡營兵,擊畔虜車紐等,戰于馬邑,斬首三千級,獲生口及兵器、牛、羊甚眾。車紐等將諸豪帥骨都侯乞降,而吾斯猶率其部曲與烏桓寇抄。六年春,馬續率鮮卑五千騎到穣城擊之,斬首數百級。張耽性勇銳,而善撫士卒,軍中皆為用命。遂繩索相懸,上通天山,大破烏桓,悉斬其渠帥,還得漢民,獲其畜生財物。夏,馬續復免,以城門校尉吳武代為將軍。
漢安元年秋,吾斯與薁韑臺耆、且渠伯德等復掠并部。
呼蘭若尸逐就單于兜樓儲先在京師,漢安二年立之。天子臨軒,大鴻臚持節拜授璽綬,引上殿。賜青蓋駕駟、鼓車、安車、駙馬騎、玉具刀劍、什物,給彩布二千匹。賜單于閼氏以下金錦錯雜具,輟車馬二乘。遣行中郎將持節護送單于歸南庭。詔太常、大鴻臚與諸國侍子于廣陽城門外祖會,饗賜作樂,角抵百戲。順帝幸胡桃宮臨觀之。冬,中郎將馬寔募刺殺句龍吾斯,送首洛陽。建康元年,進擊余黨,斬首千二百級。烏桓七十萬余口皆詣寔降,車重、牛、羊,不可勝數。
單于兜樓儲立五年薨。
伊陵尸逐就單于居車兒,建和元年立。至永壽元年,匈奴左薁韐臺耆、且渠伯德等復畔,寇抄美稷、安定,屬國都尉張奐擊破降之。事已具《奐傳》。
延熹元年,南單于諸部并畔,遂與烏桓、鮮卑寇緣邊九郡,以張奐為北中郎將討之,單于諸部悉降。奐以單于不能統理國事,乃拘之,上立左谷蠡王。桓帝詔曰:“《春秋》大居正,居車皃一心向化,何罪而黜!其遣還庭。”
單于居車皃立二十五年薨,子某立。
屠特若尸逐就單于某,熹平元年立。六年,單于與中郎將臧昮出雁門擊鮮卑檀石槐,大敗而還。是歲,單于薨,子呼徵立。
單于呼徵,光和元年立。二年,中郎將張脩與單于不相能,脩擅斬之,更立右賢王羌渠為單于。脩以不先請而擅誅殺,檻車征詣廷尉抵罪。
單于羌渠,光和二年立。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張純反畔,遂率鮮卑寇邊郡。靈帝詔發南匈奴兵,配幽州牧劉虞討之。單于遣左賢王將騎詣幽州。國人恐單于發兵無已,五年,右部醯落與休著各胡白馬銅等十余萬人反,攻殺單于。
單于羌渠立十年,子右賢王於扶羅立。
持至尸逐侯單于於扶羅,中平五年立。國人殺其父者遂畔,共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而於扶羅詣闕自訟。會靈帝崩,天下大亂,單于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寇河內諸郡。時民皆保聚,抄掠無利,而兵遂挫傷。復欲歸國,國人不受,乃止河東。須卜骨都侯為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虛其位,以老王行國事。
單于於扶羅立七年死,弟呼廚泉立。
單于呼廚泉,興平二年立。以兄被逐,不得歸國,數為鮮卑所抄。建安元年,獻帝自長安東歸,右賢王去卑與白波賊帥韓暹等待衛天子,拒擊李傕、郭汜。及車駕還洛陽,又徙遷許,然后歸國。二十一年,單于來朝,曹操因留于鄴,而遣去卑歸監其國焉。
論曰:“漢初遭冒頓兇黠,種眾強熾。高祖威加四海,而窘平城之圍。太宗政鄰刑措,不雪憤辱之恥。逮孝武亟興邊略,有志匈奴,赫然命將,戎旗星屬,候列郊甸,火通甘泉,而猶鳴鏑揚塵,出入畿內,至于窮竭武力,單用天財,歷紀歲以攘之。寇雖頗折,而漢之疲耗略相當矣。宣帝值虜庭分爭,呼韓邪來臣,乃權納懷柔,因為邊衛,罷關徼之儆,息兵民之勞。龍駕帝服,鳴鐘傳鼓于清渭之上,南面而朝單于,朔、易無復匹馬之蹤,六十余年矣。后王莽陵篡,猶動戎夷,續以更始之亂,方夏幅裂。自是匈奴得志,狼心復生,乘間侵佚,害流傍境。及中興之初,更通舊好,報命連屬,金幣載道,而單于驕踞益橫,內暴滋深。世祖以用事諸華,未遑沙塞之外,忍愧思難,徒報謝而已。因徒幽、并之民,增邊屯之卒。及關東稍定,隴、蜀已清,其猛夫抜將,莫不頓足攘手,爭言衛、霍之事。帝方厭兵,閑修文政,未之許也。其后匈奴爭立,日逐來奔,愿修呼韓之好,以御北狄之中,奉藩稱臣,永為外抜。天子總攬群策,和而納焉。乃詔有司,開北鄙,擇肥美之地,量水草以處之。馳中郎之使,盡法度以臨之。制衣裳,備文物,加璽紱之綬,正單于之名。于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仇釁既深,互同便隙,控弦抗戈,覘望風塵,云屯鳥散,更相馳突,至于陷潰創傷者,靡歲或寧,而漢之塞地晏然矣。后亦頗為出師,并兵窮討,命竇憲、耿夔之徒,前后并進,皆用果譎,設奇數,異道同會,究掩其窟穴,躡北追奔三千余里,遂破龍祠,焚羪幕,坑十角,梏閼氏,銘功封石,倡呼而還。單于震懾,屏氣蒙氈,遁走于烏孫之地,而漠北空矣。若因其時勢,及其虛曠,還南虜于陰山,歸西河干內地,上申光武權宜之略,下防戎羯亂華之變,使耿國之算不謬于當世,袁安之議見從于后王,平易正直,若此其弘也。而竇憲矜三捷之效,忽經世之規,狼戾不端,專行威惠。遂復更立北虜,反其故庭,并恩兩護,以私己福,棄蔑天公,坐樹大鯁。永言前載,何恨憤之深乎!自后經綸失方,畔服不一,其為騪毒,胡可單言!降及后世,玩為常俗,終于吞噬神鄉,丘墟帝宅。嗚呼!千里之差,興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
贊曰:匈奴既分,羽書稀聞。野心難悔,終亦紛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