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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 爝火錄
  • 李天根
  • 4902字
  • 2015-12-19 14:57:49

大清佟固山破常熟,諸生徐守質等死之。時主城守者何沂聞風先遁,眾各散去;守質母病,不能避。兵至,母與妻俱投井死;守質格斗死。諸生徐懌嘆曰:『我家世科第,毫無一義士耶』?題詩于壁,自縊死。項志寧扼項死。諸生蕭某妻許氏,為兵所掠,痛罵不受污;兵怒,縛桅桿上支解之。十四、十五兩日屠城,十六日固山回郡城。

守質有兄名基,謂守質曰:『弟賢宜速去,不可徒死!我無益于時,當侍母,死生以之』。守質慍曰:『兄一家都在此,奈何并命!弟孥累幸在婦囗囗(?),婦無他而母死,是守質全妻而棄母也;何以見天下士人』!基遂挾孤甥,棄妻、子而逃。甥姓袁氏,其妹婿君從死時托孤于基兄弟者;基有鄧伯道義焉。事定基歸,母與妹俱沉井中,守質被二創死于地;而基妻、子俱免(守質,字野玉)(馮班)。

秦君召聞城破,整衣端坐于室。初次兵入,先擄其幼子去;少頃又入,搜括婦女。君召大罵,兵殺之。長子見父死,哭罵不已;又殺之。君召妻抱孫兩人哭于樓,兵縱火焚樓,皆死。次子在鄉聞;城破奔赴家,至西門,亦被殺。幼子擄至南門大哭,赴水死。

時錢謙益已降于大清,讀書者意其家必無兵到,多躲入半野堂、絳云樓中。第三日,傳說絳云樓尸最多,大半是帶巾秀才、讀書人面孔也(見「妖亂志」)。

馮知十一名鵬舉,字彥淵;知兵,有勇力。常熟鄉兵起,眾且數萬;或問之曰:『此輩有成否』?知十嘆曰:『長江天塹,昔人所保;北兵渡之,如踰溝渠。今勢已至此,譬如破竹,一節之后,無留刃矣;雖百萬眾如之何哉!此輩但一拍手,將駭而走;何能為耶!諒為義士不當,我居此以俟死耳』!北兵至,出城赴斗死(馮班)。

十五日(甲子)

唐王擢王景亮為御史,巡按金、衢二府兼視學政。

授舉人徐伯昌兵部主事(伯昌,字子期;新城人)。

以胡上琛為錦衣衛指揮(上琛,字席公,世襲福州右指揮使;讀書能詩。既襲職,復舉武鄉試)。

召少傅黃士俊,不赴(士俊,順德人;萬歷三十五年殿試第一)。

欽天監恭擇八月十八日(丁酉)與圣誕壬寅、乙巳、丙申、丙申細推,丁與壬合、乙丙丁相會,為日月星三奇,照耀大明之象;允宜圣駕親征,大張九伐。

諭文武臣民:『朕誓擇于八月十八午時,親率御營中軍平鹵侯鄭芝龍、御營左先鋒定鹵侯鄭鴻逵統率六師,御駕親征;尚賴文武臣民盡忠效力,同報祖宗,以救百姓。有功者,朕必重賞,再無食言』。即日,發示安民。

十七日(丙寅)

魯王進陳潛夫為大理寺少卿,兼御史如故。潛夫自募三百人,列營江上。

曾櫻子貢生文德、諸生文思與從弟文徽起兵峽江。

南昌、撫州俱破,臨川揭重熙與同里曾亨應先后舉兵。亨應命弟和應奉父入閩,與艾南英、揭重熙謀拒守(亨應,字子嘉,號鳳山;廣東布政司棟之子。崇禎七年進士,官吏部文選司主事)。

重熙招集鄉勇徐組綬、萬民望、王宏等起兵湖東。建昌益王以書征重熙,重熙往,請急臨省會;王不能用。

浙江塘報:黃蜚在湖州屢屢破敵。唐王特賜銀印。

唐王以李世奇為左春坊左庶子、賴垓為右春坊右庶子,俱兼翰林院侍讀(垓,戊戌進士)。

大清兵謀間道取建昌,永寧王慈炎命聞人天祥出守界山(天祥,南城人。少讀文信國傳,慨然慕之;遂襲其名。與之語,大悅;呼之曰「聞髯」)。

唐王賜宴群臣。時召何吾騶、蔣德璟未至,黃道周為首輔;鄭芝龍以侯爵朝,位道周上。道周與爭,眾議抑芝龍;文武由是不和。一諸生上書詆道周迂;王知出芝龍意,下督學御史撻之。

芝龍、鴻逵自恃援立功,開府福州,驕蹇無禮;坐見九卿,入不揖、出不送。及賜宴,芝龍以侯爵位宰相上。道周引禮制「武臣無班文臣右者」固爭,遂首道周;芝龍怏怏不悅。又薦其門下士朱作楫吏科給事中、葉正發戶部主事,帝皆不允;以是益懷怨望。

按芝龍泉州人,幼習海情;凡海盜,皆其故盟或出門下。以就撫后海舶不得鄭氏令旗不能往來,每一舶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芝龍以此富敵國。自筑城于泉州郡城南三十瑞安平鎮,海梢直通;臥內可泊船,徑達海。其守城兵自給餉,不取于官;旗幟鮮明、戈甲堅利。制生犀黃金為甲,每出則百余人如一,莫辨其孰為芝龍也。凡賊遁入海者,檄芝龍取之若寄:故八閩以鄭氏為長城。芝龍有弟芝虎,勇冠軍;以征劉香,沒于海。次鴻逵、次芝豹:一門聲勢煊赫南天。

唐王封黃斌卿為肅鹵伯;專敕劍印,入浙御敵。初,斌卿為江北總兵;南都陷,遁歸。至是,上「恢剿事宜」,力陳舟山為海外巨鎮,北可窺長江、南可取吳越。帝善之,晉封肅鹵伯,授以敕書、印劍,復賜銀幣;親行餞送,文武百官羅列郊外,軍容整肅,觀者夾道。敕書有云:『一統不全,即朕不孝;三吳未復,即卿不忠!盼望我孝陵,羹墻如見;可憐我百姓,湯火曷歸』!復制詩一首送之。鄭鴻逵于餞送時,解所束玉帶以贈。

斌卿,興化人;隨父居京邸,流落不得歸。后以恩例,當授把總;苦于無資。有妓劉氏助之,得官;劉氏遂為其妻。

斌卿先以御倭功,叨世蔭;旋以水戰功,又叨世蔭。至是,唐王令統水師,于八月初二日從福寧出寧、紹、金、衢等處,合兵進剿。臨行,勘請移蔭;王諭之云:『功成,且帶蠣茅土之是酬;乃先朝固與之恩蔭,而不與卿乎?卿兩弟,準即襲職金吾;卿子二人,朕為改名:長曰世爵、次曰世勛,以兆卿家世世昌盛、為我中興世臣之意』。

十九日(戊辰)

廣寇攻陷武平。時城內猶于西街演戲,有奸人為內應,打口號三號,賊遂攻入;百姓自相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大清兵破南康,知府王或被執不屈,死之。熊文舉降于大清,鄉人題其門曰:『孝、弟、忠、信、禮、義、廉,一、二、三、四、五、六、七;蓋罵其「無恥」、「忘八」也。

魯王以陳函輝為禮部右侍郎。

錢塘諸生張嘉運渡江獻策,魯王授以總兵官,命入余杭山中起兵;事未集,為土人所執,獻諸大清巡撫張存仁。存仁問:『爾在浙東何職』?嘉運萬聲曰:『官拜平鹵將軍』!存仁笑曰:『吾輩固鹵也,然豈易平哉』!時田雄在座,嘉運指謂存仁曰:『田雄,國賊也;豺狼成性。既不忠于天朝,豈能忠于爾國!賊君之賊,汝當為天朝速誅之』!雄大怒,射之三矢,被戮;賦絕命詩,有「頭顱遇鐵方為貴」之句。

拜楊文驄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提督軍務;令圖南京。加其子鼎卿左都督、太子太保。初,唐王在鎮江時,與文驄交好;至是,文驄遣使奉表稱賀,鄭鴻逵又疏薦,故得殊擢。

黃斌卿既出,道遇文驄慶賀登極章疏并繳鎮東伯方國安、總督朱大典、東陽諸生趙忠楨與文驄諸札;斌卿為上之。帝即諭內閣撰敕書二道、禮部鑄關防兩顆與文驄父子。

文驄賀表云:『一人有慶,新開一統之祥;八郡無疆,大普八纮之瑞。正值隆華之伊始,寧云劫運之方終!慶洽華夷,歡騰朝野。蓋自統肇神堯,必以陶唐為祖;功開圣禹,還從明德興基。淮水戈橫,寶劍直開新日月;滁陽鞭指,鐵衣重換舊江山。掃電轟雷,當年奏捷;櫛風沐雨,屢世辛勤。三百年德澤在人心,比于商、周,咸謂過矣;十三宗太阿由己手,賢于堯、舜,不亦遠乎!兵農禮樂,本朝之軌則實詳;內外華夷,大明之疆界自整。時當末季,邊防撤而胡馬渡彼陰山;禍至近郊,朝政濁而蛇虺噬乎上國。抱有君無臣之痛,三策何人?深出此入彼之悲,兩京胥沒!王綱掃地,帝統在天。茲蓋伏遇皇帝陛下乘干御宇,撥亂救民。萬載瞻依,兆協白水真人之地;六龍驂服,祥起赤伏帝子之靈。日生滄海浴玻璃,九萬里而神龍出;云幙武夷開錦繡,五百年而王者興。地裂天崩翻圣水,幾至六宇無民;云興霞蔚過錢塘,因而八方得至。克勤克儉,大禹之無間然;至孝至仁,周文之有敬止。似三犁倏清鹵穴,向北揮鞭;如百川爭赴谷王,在東立極。黃龍痛飲,腥膻凈掃,比周武王之甲子更自昭明;白鳳鳴岐,肅穆重臨,相漢光武之乙酉于今為烈。臣質本駑駘之賤,謬司虎豹之關。然志在報韓,子房之椎未奮;天不祚漢,曹沬之恥空存!念此膝一屆不復伸,敢斬鹵頭南走越;雖寸心既枯猶不死,愿隨馬足北吞吳!況春從天上,袞衣曾錫翠云裘;香自日邊,瓊食共分青玉案!當此彌天負罪,賴龍文待以不死之科;若使隨地自全,俾羊裘得遂再生之日!感極而十行俱下,喜生而五體齊捐。伏愿乾坤再造,水犀百萬下蛟門;南北并收,熊羆一聲還鳳闕!采薇作頌,慶中國之有圣人;天保興歌,即外夷知戴天子。卜年卜世,從茲為有道之邦;永福永康,自此賀無窮之歷矣』!

帝又諭之曰:『爾夙負英才,博綜多藝;朕在京口屢相接對,深所面悉。數月以來,頓成奇變。定鹵侯奉朕間關至閩,監國登極,肩茲(一作力肩)危統;誓維勤民雪恥,焦勞晝夜不遑!錢塘遇鼎卿,朕以故人子待之。元勛鴻逵前后奏朕:浙東萊爾先彌未萌之隱害、復振久渙之人心,朕大悅慰;業即欽爾以兵部侍郎職,鼎卿亦進宮銜。今覽卿奏,并詳敘吳越情形;則爾父子,即朕之大耿、小耿矣。云龍風虎,各有其時;丈夫相厚,豈有已乎!其益懋厥績,協同勛輔先清東浙之塵、繼掃臨安之寇!朕若早見孝陵,定許破格酬報』。

江陰守備顧元泌登城射敵,矢皆不中,眾方疑訝;其效用馬倭子竊火藥投敵,眾執訊之,始知元泌通敵。搜元泌寓,得「請淮撫田仰援兵」公文一道。先是,江陰請兵淮府,元泌易之,原文猶在也。眾遂殺元泌及其效用數十人(「義史」)。

華亭錢達起兵,魯王授以總兵官,命守錢塘江。

仁和唐彪、陳萬良起兵,魯王俱授以總兵官。彪,字起凡;與錢達同事。屯營天目,數往安溪、徑山、瓶窯諸處,與達水軍為犄角。所統五、六千人,皆以白布裹頭,號「白頭軍」。

進賢諸生胡之瀾起兵棲賢山,有眾千人。大清兵至,戰敗被執。入余干西門,觀者如堵;之瀾笑謂曰:『面目非有異于人,但心赤不黑耳』!見縣令,令諭以權降;之瀾曰:『君父之際,不可用權』!見金聲桓,唾而罵之;遂見殺。

上饒故石首縣令徐善箕,倡眾饒州被執,論死。中書舍人寇夢虬提兵出火燒關,戰沒(善箕,天啟丁卯舉人;夢虬,唐王授官)。

御史湯芬避居松溪,為大清兵所獲。巡撫張存仁誘之降,以「雷廉道印」畀之;芬固求死,存仁憐之,不加害(王氏「五小史」)。

按芬于弘光朝為史可法監紀推官;南都不守,從海道涉溫、臺抵閩。謁唐王,授四川道監察御史。至戊子五月大清兵陷興化,芬時官參政,分守興、泉;緋衣坐堂上,被殺。芬之獲,正值涉溫、臺抵閩時也。原本置此條于丁亥二月,與本傳不合;因移于此,當削去「御史」字。

大清兵取袁州。袁州同知李時興攝府事,力守城;守將蒲纓兵潰,湖廣援將黃朝宣五營亦噪歸。時興度不能守,自縊于萍鄉官舍;一仆亦死(時興,福清人)。

二十二日(辛未)

唐王大學士黃道周憤國勢衰微,兵食俱乏,政歸鄭氏;諸大帥巽愞,觀望不敢出。自請督師江西,以圖恢復。至是起(一作啟)行,謹赍一月糧,以虛聲鼓動忠義,得卒九千余人;從廣信出衢州,所至安撫遺黎、聯絡聲勢,遠近響應。

道周憤鄭氏無經略之志,而江西義旗響應,乃慨然曰:『立君以救民,吾之素志。今主上親征在即,分道而進,滅寇復仇,機會不可失!我為大臣,寧惜以身先之;庶人心有知,不至泄泄也』!帝命鄭芝龍助之資,不應;自辦一月糧以行,帝惟給空扎百函為行資而已。有僧軍荷鉏耰棘荊隨道周后,名曰「扁擔兵」。

道周夫人蔡氏在家,聞道周出江西,嘆曰:『我夫獲死所矣!安有將在內、相在外而能成厥事者乎』?

大清官袁繼咸于內院,終不屈。繼咸至燕京,供具甚厚;諭降,不從。

唐王加賴垓國子監祭酒。

魯王以吳從魯為通政司參議(從魯,字金堂,山陰人,萬歷丙辰進士;官川湖分守道)。

大清兵攻江陰,游騎道出無錫,去大軍稍遠,不戢。諸生華曠度挈妻王氏避兵祝塘,祝塘王母家也。曠度適構疾,不粒者數日,而騎兵野掠者突至;曠度慮不免,急呼婦:『若以少子疾走可免,俱死無益』!婦不忍去,強之乃行。行里許復返,謂曠度曰:『君留此必死;君強起,予掖君臥旁草舍中,冀得脫』!且解腰纏五金畀之曰:『以此賂騎兵乞命』!婦甫行而騎兵追至,婦投水不及,被獲;一騎挾之上馬走。婦遙呼稚子走間道,乘間解帨自縊,時七月二十三日也。曠度果以賂免,跡婦尸不獲;卜者杜翁卜之曰:『重重坎陷,絕于申刻;縊用徽墨,手類有物。置于叢棘,三日其得』。初往祝塘時,婦慨然謂曠度曰:『此行生死未可知;倘不測,無一以為念』!乃以珠密紉諸子女及己衣縫中,曰:『即死,得收余骨』。至是,果得尸于草田中、松阜下;盛暑胔腐,血流蔽體。裂所紉珠,始得實,領結堅紉不可解,面斫一刀傷目、一刀潰腦;五指牢握敗草,負痛使然也。蓋方縊時,騎兵怒而推刃,以及于難。既天下大定,朝廷褒顯節義,詔有司核所在婦女以名聞;而婦以格于議,不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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