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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 爝火錄
  • 李天根
  • 3471字
  • 2015-12-19 14:57:49

一乞兒題詩百川橋上云:『三百年來養士朝,如何文武盡皆逃?綱常留在卑田院,乞丐修成命一條』!遂投橋下死。

十六日(丁酉)

大開洪武門,趙之龍、李喬率百官獻冊,行四拜禮;隨請豫王入城。豫王問太祖、成祖始末,之龍一一具答。豫王大喜,加封之龍為興國公,賜金鐙銀鞍、八寶滿帽。命中軍設牛酒,席地而飲。又問太子何在?以王之明對。豫王曰:『既避難,自宜更易姓氏;若云姓朱,不早死耶』?朱國弼、顧鳴郊、齊贊元曰:『太子原不易名;易之者,馬士英也』。豫王笑曰:『奸臣也』!晚間,奉太子出城至營;豫王降席迎之,坐其右。

李喬進城,賷告示二道:一為攝政王曉諭江南文武官員、一為豫王曉諭江南官民。略云:『福王僭稱尊號,沉湎酒色,信任僉壬,民生日瘁。文臣弄權,止知作惡納賄;武臣要君,惟知假威跋扈:上下離心,遠近銜恨』。人以為實錄。

馬士英既殺趙景和,迂道至安吉;貽書知州黃翼圣曰:『廣德見拒,故而從權用兵。首先創義,當有不次之擢』。翼圣由是率士民肅迎道左,掃公署以迎偽太后及士英家眷;其隨行者,皆犒酒肉。士英大悅。

十七日(戊戌)

文武百官朝豫王于行宮,列營遞職名者如蟻。趙之龍令百姓設香案,每家各貼黃紙書「大清皇帝萬萬歲」。豫王命查百官不朝參者,妻子為俘;差假者,堂官報名注冊。每日點名,百官俱回更往,午后散(一作歸)。

王鐸投降,豫王以其弟〈金磨〉在營中,優禮之。

浙江巡撫張秉真下檄安吉,問太后真偽;黃翼圣啟云:『閣部甚真,太后恐亦非偽』!秉真遂備法駕,迎入杭州。

大清兵進守皇城,遣降將劉良佐襲太平。

禮部尚書錢謙益引大清官二員、從五百騎入洪武門,候開正陽門;索匙不得,乃引進東長安門。盤九庫現銀九萬兩,即著錢謙益駐皇城守之。

文武百官暨坊保進醴酒、牲腥、米面、熟食等及茶果于營者,絡繹塞路。趙之龍喚梨園十五班進營開宴,逐套點演,獻酒報名。鎮兵至,之龍跪稟豫王;豫王殊不為意,又點戲五出。撒席,發兵三百,遣將將之即行。有頃,擒劉良佐至。良佐叩首,請擒獻弘光以贖罪;王許之,隨發三百人同之行。

馮小珰投秦淮河死。小珰以色幸,卒以身殉。

南京布衣陳士達投水死。

當涂孫士毅妻陶氏守節十年,為亂卒所掠,縛其手,介刃于指之兩間;曰:『從我則完,否則裂』!陶曰:『義不以身辱,速死為惠』!兵不忍殺,稍創其指,血流竟手;曰:『從乎』?曰:『不從』!卒怒,裂其手而下,且剜其胸,寸磔死。陶母奔護,亦被殺。舉人吳昌祚妻謝氏,亂卒得之田間;以手抱樹,大罵不止。卒怒,斷其抱樹之指;乃拾斷指擲卒面,卒磔殺之。

青浦林鐘,字歸曉,年已八十;聞變即絕粒。家人環跪,請小進茗飲,因雜以參。覺之,并絕飲,積四日死。

含山諸生張秉純,字不二;絕粒不食。子湘泣曰:『大人不食,合家當盡不食以死』!秉純曰:『兒輩能如是,吾復何恨』!卒不食。家人生祭之,哀請甚迫,啜水一杯而已。積五十一日,賦絕命詞十章乃死。妻劉氏,撫棺一慟而絕。同學生徐正大聞,亦感憤自經死。

邳州諸生王心翼,字贊明;絕粒死。

十八日(己亥)

馬士英擁兵至杭州,巡撫張秉真遣顧咸建往迓;咸建力請駐師城外。頃之,方國安兵亦至;咸建謀于上官,先期遣使行賂,兵乃不入城。四鄉悉被淫掠,而城中得無擾。時,監司及郡邑長吏悉逋竄,咸建散遣妻子,獨守官不去。杭州守臣,以總兵府為母后行宮。

馬士英屯兵于城南。

潞王朝母妃于行宮。母妃出,服赭衣,一紫衣宮女侍;令官吏士民皆入見,傳命召用在籍諸臣。時淮陽巡按彭遇颽適奔至,命以僉都御史募兵兩浙。

「甲乙事案」云:潞王參謁偽太后如常禮,偽太后辭。已而,王令妃具宴送入,復峻辭;人始疑其偽。

鄭彩等率眾還閩,緣道劫掠;顧咸建出私財迎犒,乃斂兵去。

大清兵進駐南京城。趙之龍分通濟、洪武、朝陽、太平、神策、金川六門,以大中橋為界。東為兵房,盡讓大清兵居住;西為民舍。于是東北居民日夜搬移,提兒挈女,啼哭滿路;西南民房,一椽直一金。

大清豫王斬北兵搶掠者八人。

十九日(庚子)

劉宗周、熊汝霖朝行宮;汝霖責馬士英棄主,士英無以應。

馬士英駐杭州,劉宗周曰:『士英亡國之罪,不必言矣;焉有身為宰相,棄天子、挾母后而逃者?當事既不能正名討賊,國人曷不立碎其首乎!賈似道死于鄭虎臣;今求一虎臣亦不可得,可嘆哉』!

國子生吳可箕,徽州人;題詩于衣衿上,縊于雞鳴山關壯繆祠。

可箕,字豹生。忽置酒召親友為別,眾莫測其意。乃以三金市殮具,家人詰之;可箕曰:『此乾坤何等時,尚可視息人間耶』?又制白,題詩衿上;有「一心死國難,不作兩朝人」之句。

無錫興道華姓兄弟五人,在鄉間搶掠,其族叔呈告官府;時縣中止典史何家駒在,何立梟斬二人,縣其首于南、北兩門。然所搶掠不過西瓜幾十、酒二壇而已,不意其遽斬也;呈首者反為之流涕。

禮部郎中劉萬不朝豫王,被戮。

兵部侍郎李喬剃頭滿服見豫王,王大罵之。

二十五日(辛丑)

大清兵追福王于蕪湖,靖國公黃得功死之;中軍田雄挾福王降。得功戰荻港時,傷臂幾墮。衣葛衣,以帛絡臂,佩刀坐小舟,督麾下八總兵結束前迎敵;而劉良佐大呼岸上招降。得功怒曰:『汝乃降乎』?忽飛矢至,中喉偏左;得功知不可為,擲所拔刀,拾所拔箭刺吭死。其妻聞之,亦自經;總兵翁之琪投江死。中軍田雄,遂挾福王出降。得功粗猛,不識文義;江南初立,詔書指揮,多出群小。得功得詔紙,或對使罵,裂之。然忠義出天性;聞以國事相規誡者,輒屈已改不旋踵。每戰,飲酒數斗;酒酣,氣益厲。喜持鐵鞭戰,鞭漬血,粘手腕,以水濡之,久不得脫;軍中呼為黃門子。始為偏裨,隨大帥立功,未嘗一當大敵。及專政封侯,不及一年終;而南旋北轉(一作南北轉徙),主逃將潰無所一用其力,束手就殪,與國俱亡而已。其行軍紀律嚴,下無敢犯;所至,人感其德。廬州、桐城、定遠,皆為立生祠。葬儀真方山母墓側。

劉良佐奉豫王令旨追帝,且召得功。得功怒,不甲而出,隔河大罵,揮鞭自誓曰:『我黃將軍豈肯屈膝他人哉』!降將張天從在良佐后,發矢中得功額,得功屹立不動;良佐即殺天從,持其首勞之。得功終不屈,請明日決一死戰。次日,結束將戰,麾下群進曰:『大事已去,徒取戮耳』!得功審視將卒皆無斗志,乃擲刀于地,撫膺大慟。隨卸甲冑、服冠帶,自向帝再拜,自刎死。

得功本姓王;當神宗時,同衛黃惟正以軍功累功招練總兵,得功父事之,因冒其姓(「成仁錄」)。

得功與高杰構斗,時方開宴;諜報高兵至,距城十里矣,又報距城三里矣,得功飲酒自若。三報兵至城下,得功乃上馬,一卒授之弓,執左手;一卒授之槍,掛于肘;一卒授之鞭,跨左腿下;一卒授之锏,跨右腿下;背后五騎,騎負一箭筩、筩箭百,隨之行。抽箭亂射,疾如猛雨;箭盡擲弓,繼之槍。槍貫二騎,折,旋又斃二騎;再用鞭锏雙揮之,肉雨飛墮。眾軍歌凱歸,復豪飲如平時(「柳軒叢談」)。

靖國自刎后,金陵有一人,忽奔真武廟中,跳舞大呼曰:『我靖國公也。上帝命我代岳武穆王為四將,岳已升矣』。言畢,手提右廊岳像于殿中,而己立其位,作握鞭狀;良久乃蘇(「嘯江筆記」)。

工部尚書何應瑞自縊不死,豫王命縛之;某官代為之請,乃準調理。

大清豫王出示:『前日搶掠大內諸物,自行交還江寧縣;藏匿者梟示』。

大清內院學士洪承疇牌諭:『翰林院大小官員,每日入院辦事。仰掌院陳于鼎造冊送進,每日清晨點名』。

秣陵人爭往孝陵伐木,僧即公宣言于眾曰:『我君雖出,猶有高皇帝在天之靈;吾與若受蔭于茲三百年,安可遽忘其恩澤乎』?靈谷寺一僧,奮身奪眾斧斤;眾擊之死。僧函可埋之,哭以詩曰:『一身殉陵木,國難見孤僧;便與埋松下,千年護祖陵』。是僧既死,無復有事之者;故給事中倪函慶泣告豫王禁止之。而洪承疇又弛其禁,守陵馬內監侄馬二多方護衛,撲殺抵命(?),二毅然抵命。

張有譽棄官歸,從靈巖弘儲禪師深究宗旨;得傳衣拂,自號「大圓居士」。

李自成據江夏,改曰瑞符縣。自成率兵東下,武昌虛無人,自成屯五十余日;賊將劉宗敏、賀錦、李過、高一功、田見秀、袁宗第、劉體仁、劉方亮、張鼐、吳從義、牛萬才等皆從之,眾尚五十萬。尋為大清兵所迫,部眾多降或逃散。自成走咸寧、蒲圻至通城,竄于九宮山。

大清兵追闖賊至三秦,下河南,趨襄陽。自成南奔辰州,將合張獻忠;而獻忠已入蜀,自成遂留屯黔陽。偕其妻高氏與李過等兵卒數十萬,分為四十八部,居武昌五十日;運銅炭鑄「永昌錢」。謀奪商舟南下取宣、歙,曰:『西北雖不定,東南詎再失』!

自成將取宣、歙,忽陰霾四塞,烈風暴雨,旗槍盡折;乃由金牛、保安走咸寧、蒲圻,沿途恣行殺掠。

二十一日(壬寅)

大清兵入鎮江,知府、推官、丹徒知縣皆死之。

丹陽荊潹父大澈,為亂兵所殺;妻于氏聞變,知不免,謂潹曰:『請先殺妾』!潹不忍;于怒曰:『君不自殺,欲留為亂兵污耶』?潹慟哭,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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