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家們并沒有特殊的基因,他們只是找到了實現自己夢想的契機。假如我們稱之為“學校”的那個大規模生產學生的工廠擅長培養令人崇敬的夢想者的話,那么夢想者的人數會比現在多得多。而實際上,很多名人、成功人士、中堅人物對我們經濟有如此的貢獻并不是“因為”學校的教育,而是“盡管”受了學校的教育。
當今的經濟形勢要我們選擇自己,而學校教育要我們服從別人。
我認為,我們需要全新的童話故事。我們需要鼓勵人們大膽地夢想。
注釋
[1]骷髏會(The Skull and Bones),耶魯大學的一個秘密精英社團。
[2]南布朗克斯區(The South Bronx),紐約市的一個區,曾經是貧民窟。
[3]《快公司》(Fast Company),一個商業界的雜志。
[4]TED是美國的一個非盈利組織,以組織TED演講會著稱。
61.意志力可以培養嗎?
說到底,意志力是成就夢想的基石。
如果不肯為實現長遠目標而忍受一時之痛,夢想就會漸行漸遠。當人們發現有些事情更容易做、更有趣、更性感、更現實時,他們就會移情別戀,將夢想拋在路邊。
意志力是天生的嗎?是遺傳的嗎?是我們無法左右的嗎?
人們發現,意志力可以后天培養(好消息)。父母和學校都可以這樣做。斯坦福大學的學者凱麗.麥格尼格爾[1]對此已有著述,另一位學者羅伊.鮑邁斯特[2]也持同樣觀點。
如果意志力可以培養,為什么沒有人這樣做呢?
很簡單,因為實業家不需要有意志力的員工,推銷員討厭有意志力的消費者。
我們以為孩子們能自動發展出意志力,無需培養。大學和公司不得不靠敏銳的嗅覺去發現具有意志力的人——一般說來,這種人在高中就已小有成就,不是隨波逐流、人云亦云之輩。換句話說,他們是一些不那么循規蹈矩的人。
注釋
[1]凱麗?麥格尼格爾(Kelly McGonigal,斯坦福大學講師,健康心理學家,The Willpower Instincts一書的作者[2]羅伊·鮑邁斯特(Roy Baumeister),弗羅里達州立大學學者,心理學家,Willpower :rediscovering the greatest human strength一書的作者62.拔釘子的故事:從小培養服從觀念幾年前,我以協助一個數學項目的名義,旁聽了一堂五年級的課。
瑪麗·埃佛勒斯特·布爾(Mary Everest Boole)是一位19世紀的數學家,也是布爾邏輯(Boolen logic)發明者的妻子。她的成就之一是發明了專為教授數學而設計的線繩藝術(string art)[1]。這個數學項目根據瑪麗的核心概念,設計出了一個手工制作課。
我的工作是提供錘子,一共24把,我已經事先從當地一個五金店里用很低的價格買到了。學生們要先用小銅釘在松木板上釘出各種圖形,然后再用線繩在釘子上交織出模九[2]的圖案。這個制作(名義上)既是學習,也是藝術創作。
一開始,老師先做了講解,嚴肅地告訴學生一定要牢牢地把釘子釘進木板。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我就坐在那兒,聽24個學生震耳欲聾地敲擊釘子。是不是釘子敲得越多就學得越多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那聲音不是一般的吵。(一千顆釘子,每顆敲三十下——你懂的。)然后,老師讓學生停下來,把一個學生(10歲)叫到教室的前面。“我說過,”她拉著長腔,提高了音量,“所有的釘子都必須釘牢。”她讓那個學生摸摸他釘的幾顆釘子。都是松的。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沒有要求這個孩子再釘緊一點。
沒有。
她站在那里,當著全班同學和這個幾乎要哭出來的孩子的面,把那些釘子一個一個地拔了出來。半個小時辛苦(而響亮)的勞作,全白費了。她是在有意地羞辱他,原因只有一個。她是在告訴學生:我是老板,我說了算。你們必須聽我的,滿足我的質量標準,否則就會受到懲罰。
我看,再沒有比這更有效的辦法來奪走孩子們對夢想的追求了。
注釋
[1]線繩藝術的圖示:
[2]模九:原文modulo-nine,數學概念。
63.走新路是不是太冒險了?
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孩子好嗎?
關于這一點,父母們可能會比較敏感。我們都希望孩子有最好的前途——很多父母為此不遺余力。我們為孩子聘請家教。我們盡可能讓孩子上好學校。我們操心孩子的成績。我們積極參加家長會。我們常常因為孩子的作業或用哪塊絨布完成一個課題而把自己搞得焦頭爛額。
然而,以成績/考試/服從為基礎的教育體系的神圣性卻極少有人討論,而且幾乎從未被質疑過。
很難想象一個郊區學區會把摒棄國家標準、拒絕SAT、挑戰名校錄取標準(關于“名校”,后面還會詳談)這類話題提上議事日程。
這里有一個神話在起作用,一個不能也不會被質疑的神話。這個神話是這樣的:
優秀的學習成績是將來幸福和成功的保證。
進一步的推論:
只有優秀的父母才能培養出成績優秀的孩子。
以上兩條是否正確其實無關緊要。真正的問題是,家長們只有一次機會給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因此,探索教改的新途徑對他們來說確實有點太冒險了。
64.連接還是收集
工業模式的學校致力于將越來越多的知識灌輸給學生,然后測驗他們記住了多少。
這是收集(知識)點。
這種教育模式幾乎不教如何把知識點連接起來。
連接知識點的妙處在于,一旦你掌握了連接技巧,即使各知識點變了,你照樣能將它們連接起來。
65.房間里最聰明的人
戴維·溫伯格[1]這樣寫道:
隨著知識日趨網絡化,房間里最聰明的不再是站在前面給我們講課的人,也不是這個房間里人們智慧的集合。房間里最聰明的是房間本身:這個房間就是一個網絡,它把房間里的人或者主張互相連接,同時也與房間之外的人或者主張相連接。這并不是說,網絡正在變成具有意識的超級大腦,而是說,知識與網絡變得越來越密不可分,沒有網絡支持的知識根本不可想象。我們的任務是學習建造聰明的房間——也就是說,建造能使我們變得更聰明的各式各樣的網絡,因為如果建得不好,網絡也可以使我們變得更愚蠢。
無疑,這個觀點是革命性的。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構建一個網絡(人際關系網、數據資源網、實際經驗網),而這樣的網絡可以使我們變得更聰明或更愚蠢——這是一個全新的、非常重要的觀點。
學校在教學生構建網絡方面做了些什么呢?
注釋
[1]戴維·溫伯格(David Weinberger),美國技術專家,演講人,評論家。
66.事不關己
工業化的副產品之一是去人性化。由于我們能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某一個個體的責任,由于免責本來就是工業化的一個組成部分,人們很容易變得麻木不仁,得過且過。
如果工廠主把你當成一個隨時可以被替換的零件,那么你就會使自己成為這樣一個零件。
所以,讀到這樣的描述(來自《連線》雜志)也就不會奇怪了[1]:
“這是一個值得獻身的事情,”他說。他抽空帶我在占領區里轉了一圈,指給我看那些正在忙碌的人們,告訴我他們是誰,在“占領波士頓”中起了什么作用。他解釋說,占領區激發了這些人的責任感。“這就是這件事的意義。我們正在重新發現我們的尊嚴。”
在學校里,我們創造了一個自尊心的真空,一個唯分數或運動隊是舉的荒漠。學生在學校獲得尊重的唯一途徑,是得到一畢業就絕難碰面的老師的認可。如果這個老師是個喜怒無常、小題大做、朝令夕改的人,學生也只有忍耐。
承擔責任的概念在人類歷史上源遠流長而且根深蒂固。然而,我們卻在不遺余力地阻止學生們學習承擔責任。
注釋
[1]這段講的是2011年底美國的“占領波士頓”示威活動。
67.無知崇拜的幽靈
以下是我近期的一篇博客后面的一條留言。在那篇博客里,我用了bespoke這個詞,因為它比custom更貼切[1]。
Bespoke?這個詞唯一的用處就是讓讀者去查字典,然后發現你特有文化——他們再以同樣的目的去用這個詞。是吧?
安德魯
真的嗎?
我的博客并非充斥著讓受過教育的人感到費解的字眼。然而,一個被有線電視洗了腦的讀者總想把所有的文章都簡化到卡戴珊們[2]的水平。這種壓低水準的傾向(低智力水準、低文化水準、低個人努力)是那些敢于挑戰僵化的大眾教育體制的人將要面對的攔路虎之一。
“如果我們把重點轉向培養探索者,就不得不放棄一些基礎知識,這無疑會造就很多連托爾克馬達[3]是誰都不知道的傻瓜。”
還有連撇號[4]都不用的懶人。
我也擔心這一點。但很顯然:那些沒文化的人已經不知道誰是托爾克馬達。他們已經把一切都降低到廣告音樂和Youtube視頻的水準了。工業模式的學校經過了幾代人的努力,投入了億萬美元,就是為了訓練我們當答題冠軍。結果學校還是失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文化素養很重要。要建立和維系一個和諧的社群,沒有共同的知識為基礎是不可能的。但是,這種共同的知識絕不是無限的。更重要的是,用枯燥重復的方法灌輸知識已經不現實,因為現在有很多豐富多彩又隨處可得的學習渠道可供選擇。
我固然擔心人們對事實、歷史和詞匯的無知。
然而,我認為最可怕的乃是無知的態度。
如果我們培養學生的求知熱情、良好的品質和對事物的好奇心,那么知識的掌握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一個有好奇心的讀者不會抱怨我用了有七個字母的詞,而不是常用的那個有六個字母的詞,他會感謝我為他的詞匯庫里加入了一個新的更好的單詞。而且你也不需要背下來——如今,而且將來也是一樣,你只需點一下鼠標就可以查到。
注釋
[1]bespoke和custom是同義詞,都是“定制的”,但前者更正式,后者更通俗。
[2]卡戴珊(指Kim Kardashian),美國社會名流,電視名人,模特。
[3]托爾克馬達(Torquemada),是英國翻譯家和詩人Edward Powys Mathers的筆名。
[4]即’號,比如,he is可以寫成he’s,但有些人省略撇號,寫成he s。
68.Bing搜索的曲折用法
下面這個簡單的例子可以用來說明讓孩子記住技巧與教他們注重過程和態度的區別。
Bing是微軟公司的搜索引擎——相當于Google。為了鼓勵用戶使用,微軟把它嵌入其Windows操作系統網絡瀏覽器Internet Explorer的主頁。目前大多數電腦都是以Windows為操作系統的。
結果,整個2011年在Bing上被搜索最多的詞條之一是“Google”。
人們在Bing上先敲入“Google”,再進入Google去搜索(其實他們本來可以直接在Bing上搜索)。
然后,在Google里他們搜索最多的詞是什么呢?是“Facebook”。
他們在Google里敲入“Facebook”以進入Facebook社交網站,因為他們不知道可以在瀏覽器上端的網址區輸入Facebook的網址www.facebook.com,他們也不知道怎樣收藏常用網址。
糊涂的用戶:用Bing→搜“Google”→上Google→搜“Facebook”→上Facebook明白的用戶:點擊收藏用得著記住這個竅門嗎?當然不用。問題在于,成千上萬擁有電腦(十年前電腦還非常昂貴)的美國人出于習慣和恐懼,把電腦當成了神秘的魔盒。他們不敢貿然用Bing代替Google,不敢詢問如何用Firefox替換掉Internet Explorer。他們懶得向同事請教。他們不關心電腦操作是否有竅門。他們稱自己是電腦盲,放棄學習,不是因為他們天生愚鈍,而是因為缺乏主動性,也因為心中有太多的恐懼。
從來沒有人鼓勵他們以前傾的姿態對待新技術,所以,他們也不去努力。他們應付新技術的方式是出于恐懼而不是熱情。而且他們將一生如此。
前傾的姿態是可以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