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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上古史(5)

陰陽家者流,似乎脫不了迷信的色彩。然而此派是出于古代司天之官的。所以《漢志》說“敬授民時”是其所長。古代《明堂月令》之書,規定一年行政的順序和禁忌,和國計民生很有關系,不能因其理論牽涉迷信,就一筆抹殺的。諸子中的陰陽家和數術略諸家關系極密。數術略諸家,似亦不離迷信。然《漢志》說形法家的內容,是“形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數,器物之形容,以求其聲氣貴賤吉兇。猶律有長短,而各征于聲,非有鬼神,數自然也”。其思想,可謂近乎唯物論。設使此派而興盛,中國的物質之學,必且漸次昌明。惜乎其應聲很少,這一派思想就漸漸的銷沉了。

古代的學問,都是所謂專門之學。凡專門之學,對于某一方面必然研究得很深。對于別一方面,即不免有輕視或忽略之弊。此由當時各種學問初興,傳播未廣之故。只有雜家,《漢志》稱其“兼名、法,合儒、墨”,卻頗近于后世的通學。

諸家的學問,都出于官守。只有小說家,《漢志》稱為“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所造”,似乎是民間流傳之說。今其書已盡亡。惟據《太平御覽》引《風俗通》,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之說,實出于小說家中的《百家》。則其性質,亦可想見了。

春秋戰國的政制改革

春秋戰國時代,政治制度亦有很大的變遷。古代說天子是感天而生的,迷信的色彩很重。到春秋戰國時,儒家就有立君所以為民、民貴君輕諸說。怕舊說的勢力一時不能打倒,則又創“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等說,以與之調和。實在替平民革命大張其目。使漢以后起平民而為天子的,得一個理論上的根據。而亦替現代的共和政體,種了一種遠因。

因世運的漸趨統一,而郡縣的制度,漸次萌芽。古代的郡縣,是不相統屬的。大約在腹里繁華之地的,則稱為縣;在邊遠之地的,則稱為郡。所以郡,大概是轄境廣,而且有兵備的。后來因圖控制的方便,就以郡統縣了。從春秋以來,小國被滅的,大都成為大國的一縣。鄉大夫采地發達的,亦成為縣。古代官制,內諸侯與外諸侯,在爵祿兩點,全然相同;所異的,只是一世襲,一不世襲。改封建為郡縣,其初不過是將外諸侯改為內諸侯而已。所以能將外諸侯改為內諸侯,則因交通便利;各地方的風氣,漸次相同;一個中央政府,可以指揮統率之故。所以封建郡縣的遞嬗,純是世運的變遷,并非可以強為的。

內官則今文家說: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三公之職,為司馬、司徒、司空。九卿以下都無說。古文家則以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少師、少傅、少保為三孤,皆坐而論道,無職事。冢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為六卿,分管全國的政事。其地方區畫,則《周禮》以五家為比,比有長。五比為閭,閭有胥。四閭為族,族有師。五族為黨,黨有正。五黨為州,州有長。五州為鄉,鄉有大夫。其編制以五起數,和軍制相應。《尚書大傳》說:“古八家而為鄰,三鄰而為朋,三朋而為里,五里而為邑,十邑而為都,十都而為師,州十有二師。”其編制以八起數,和井田之制相合。大約前者是行于鄉,而后者是行于野的。參看兵制自明。

古代的兵制:今古文說都以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惟今文說以師為一軍,天子六師,方伯二師,諸侯一師。古文家則以五師為軍,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其出賦:則今文家謂十井出兵車一乘。公侯封方百里,凡千乘。伯四百九十乘。子男二百五十乘。古文家據《司馬法》,而《司馬法》又有兩說:一說以井十為通,通為匹馬,三十家。士一人,徒二人。通十為成,成十為終,終十為同,遞加十倍。又一說,以四井為邑,四邑為邱,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邱為甸,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乘,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一同百里,提封萬井,除山川、沈斥、城郭、邑居、園囿、術路,定出賦的六千四百井,有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乘。這是鄉大夫采地大的。諸侯大的一封,三百六十里;天子畿方千里,亦遞加十倍。古文之說,兵數遠較今文之說為多,大約其出較晚。然六軍之數,還不過七萬五千人。到戰國時,則坑降、斬級,動至數萬,甚且至數十萬,固然也有虛數,然戰爭規模之大,遠過春秋以前,則必是事實,不能否認的。這驟增的兵數,果何自而來?原來古代的人民,并不是通國皆兵的。所以齊有士鄉和工商之鄉;而楚國的兵制,也說“荊尸而舉,商農工賈,不敗其業”。正式的軍隊,只是國都附近的人。其余的人,雖非不能當兵,不過保衛本地方,如后世的鄉兵而止。戰國時代,大約此等人都加入正式軍隊之中,所以其數驟增了。戰爭固然殘酷,然而這卻是我國真正實行舉國皆兵的時代。

古代階級森嚴,大夫以上,都是世官。《王制》說:命鄉論秀士,升諸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諸學,曰俊士。既升于學,則稱造士。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而升諸司馬,曰進士。司馬辨別其才能之所長,以告于王而授之官。周官則六鄉六遂之官,都有教民以德行道藝之責。三年大比則興其賢者,能者于王。此即所謂“鄉舉里選”。鄉人的進用,大概不是沒有的事;然其用之,不過至士而止。立賢無方之事,實際是很少的。到戰國時代,貴族階級,日益腐敗。競爭劇烈,需才孔亟。而其時學術發達,民間有才能的人亦日多。封建制度既破,士之無以為生,從事于游談的亦日眾。于是名公卿爭以養士為務,而士亦多有于立談之間取卿相的,遂開漢初布衣將相之局。

我國的有成文法,亦由來頗早。其見于古書的,如夏之《禹刑》,商之《湯刑》,周之《九刑》都是。西周以前,刑法率取秘密主義。至春秋時,則鄭鑄《刑書》,晉作《刑鼎》,漸開公布刑法之端了。戰國時,李悝為魏文侯相,撰次諸國法,為《法經》六篇。商君取之以相秦。漢朝亦沿用它。從此以后,我國的法律,就連綿不斷了。

上古的社會

從上古以至春秋戰國,社會組織的變遷尤其巨大。孔子所說的大同時代,大約是極其平等、毫無階級的。至各部落相遇,而有戰爭,于是生出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的階級。其最顯著的,就是國人和野人的區別。古代有許多權利,如詢國危、詢國遷、詢立君等,都是國人享的。而厲王監謗,道路以目,出來反抗的,也是國人。至于野人,則“逝將去汝,適彼樂土”,不過有仁政則歌功頌德,遇虐政則散之四方而已。觀此,便知其一為征服之族,一為被征服之族。古代的田制,是國以內行畦田之制,國以外行井田之制的。可見國在山險之地。而兵亦都在國都附近。此可想見隆古之時,國人征服野人,就山險之處擇要屯駐,而使被征服之族居于四面平夷之地,從事耕農。這是最早發生的一個階級。

歲月漸深,武力把持的局面漸成過去,政治的勢力漸漸抬頭,而階級的關系一變。原來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間,雖有階級,而同一征服者之中,亦仍有階級。這是接近政權與否的關系。古代國人和野人的區別,大約如契丹時代的部族和漢人。同一征服者之中,執掌政權和不執掌政權者的關系,則如部族之民之于耶律、蕭氏等。歲月漸深,政治上的貴族平民,區別日漸顯著,從前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的畛域,轉覺漸次化除。這一因政權的擴大,而執掌政權的人,威力亦漸次增加。一則年深月久,征服者和被征服者的仇恨,日漸淡忘,而經濟上平和的聯系,日益密接。又人口增殖,國人必有移居于野的,而畛域漸化,野人亦必有移居于國的,居處既相接近,婚姻可以互通,久而久之,兩者的區別就馴致不能認識了。這是階級制度的一個轉變。然而其關系,總還不及經濟上的關系、力量來得更大。

古代各各獨立的小社會,其經濟都是自給自足的。此時的生產,都是為著消費而生產,不是為著交易而生產。此等社會,其事務的分配,必有極嚴密的組織。然而歷時既久,交通日便,商業日興,則社會的組織,亦就因之而改變。因為人總是想得利的,總是想以最小的勞費獲得最大的報酬的。各個小社會,各各獨立生產以供給自己的消費,這在獲利的分量上言,原是不經濟的事。所以從交易漸興,人就自然覺得:有許多向來自造的東西,可以不造而求之于外;造得很少的東西,可以多造而用作交易的手段。至此,則此等小社會從前事務的分配,不復合理。若要堅持他,便足為這時代得到更大的利益的障礙。人總是想得利的,總是想以最少的勞費,得到最大的報酬的。于是舊時的組織,遂逐漸破壞于無形之中。于是人的勞動,非復為社會而勞動;其生活,亦不受社會的保障。而人是不能各各獨立而生活的,“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離居不相待則窮。于是以交易為合作,而商業遂日益興盛。然此等合作,系在各個人自謀私利之下,以利己之條件行之的。實際雖兼利他人,目的是只為自己。有可損人以自利之處,當然非所顧慮。而在此等不自覺的條件之下合作,人人所得的利益,當然不會一致的。而人是沒有資本,不會勞動的,在分配的過程中,有資本的人,自然獲得較有利的條件。于是商業資本日漸抬頭。人既不能回到武力劫奪的世界,而總要維持一種和平的關系,則在此關系之下,能占有多量財富的,在社會上自然占有較大的勢力。于是貴賤階級之外,又生出一種貧富的階級。而其實際的勢力,且凌駕乎貴賤階級之上。這是階級制度的又一轉變。

我們試看:古代的工業,都是國家設立專官,擇人民所不能自造的器具,造之以供民用。商業則大者皆行于國外。其在國內,則不過“求壟斷而登之”的賤丈夫,并不能謀大利。而到晚周時代,則有“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之諺。前此“市廛而不稅,關譏而不征”。可見其對于商人,盡力招徠。至此,則必“兇荒札喪,市乃無征而作布”。便可見此時的工商事業,和前此大不相同了。

同時因在上者的日益淫侈,剝削人民益甚,于是有孟子所說“慢其經界”的“暴君污吏”。亦因人口增殖,耕地漸感不足,不得不將田間的水道陸道,填沒開墾,這就是所謂開阡陌。于是井田制度破壞,而分地不均。古代作為公有的山澤,至此亦被私人所占。經營種樹、畜牧、開礦、煮鹽等業,而地權之不平均更甚。

地權不平均了,資本跋扈了。一方面,有舊貴族的暴虐;一方面,有新興富者階級的豪奢。貧民則“常衣牛馬之衣,食犬彘之食”。遂成為一懸而不決的社會問題。貨幣的發達,是大有助于商業資本,而亦是大有影響于社會經濟的。于此亦得說其大略。我國最早用作交易中之物,大約是貝,次之則是皮。這是漁獵和畜牧時代所用。至農耕時代,則最貴重的是金屬的耕具或刀,而布帛米谷等亦用為交易之具。后來用社會上所最貴的銅,依貝的形式鑄造起來,而以一種農器之名名之,則為錢。至于珠、玉、金、銀等,則因其為上流社會的人所貴重,間亦用以交易。大概是行于遠處,用以與豪富的人交換的。《史記·平準書》說:“大公為周立圜法。黃金方寸而重一斤。錢圜函方,輕重以銖。布帛廣二尺二寸為幅,長四丈為匹。”可見黃金、銅錢、布帛三者是社會上最通行的貨幣。然而別種東西,亦未嘗不用。秦并天下,黃金的重量,改以鎰計。銅錢的形式,仍同周朝,而改其重為半兩。珠、玉、龜、貝、銀、錫等,國家都不認為貨幣,然亦“隨時而輕重無常”。三代以前,貨幣制度的轉變,大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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