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
下半夜兩點多鐘以后
流起水來,一陣又一陣,
水管里、水洼里的水朝外涌,
屋頂、柵欄上都有水在流動。
人行道上又滑又軟,
風吹流水像撕破衣爛衫,
這時候如果在城里行走,
一個人影也不會撞見。
五點多鐘,忽然潮濕的階梯上
發出疲憊的響聲:
“明天再見!”就像畫布掉下一片,
帶著撕裂聲掉進水中。
在東方機械地施展妖術
預先品嘗流水歡樂的地方,
好像有一架自動滑車
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遠方面對冰雪的大雜燴,
穿著不整潔的霜衣打盹,
喝過了三月的醒酒湯,
不時咳嗽,不時哼叫一聲。
三月之夜和我并肩而行,
夜色見我們爭論不休,
便伸過冰涼的風景之手
領著我們朝家里行走。
三月之夜和我腳步匆匆,
偶爾望望閃爍的幻影,
那幻影有時像真的出現,
一會兒又躲得無影無蹤。
這是黎明來臨。在大廳里
清晨響應預感的召喚,
從剛才發出聲音的臺階
前來和我們兩人相見。
清晨帶著飾條,像制框的工匠,
材木,房屋,還有教堂,
全都顯得異常,朦朦朧朧,
好像鑲上了美妙的框框。
它們就像三重的格律,
逐次向右方轉移位置。
趁未醒把它們悄悄移走,
誰也沒有發覺其中的損失。
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