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焚糧
- 朔風刀:我在大明守九邊
- XC紅燒肉
- 2547字
- 2025-08-27 16:47:29
黑風口的夜,比任何時候都要沉。
王二柱帶著二十個敢死隊員,像泥鰍一樣鉆進了女真的老營。雪地里的篝火明明滅滅,照得帳篷上的狼頭旗忽明忽暗。五百個女真守兵大多縮在帳篷里烤火,只有十幾個哨兵抱著刀,在營外踱步,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轉瞬即逝的霧。
“按記號走。”王二柱壓低聲音,指了指營地西北角的糧囤——那里是蕭徹根據俘虜供詞標出的位置,也是守兵最少的地方。
隊員們貓著腰,踩著厚厚的積雪,悄無聲息地摸到糧囤附近。十幾個糧囤堆得像小山,外面裹著油布,里面裝的是曬干的肉干和粟米,是女真騎兵的命脈。
“火油。”王二柱打了個手勢。
兩個隊員立刻掏出用油紙包著的火油,撕開,往油布上潑去。刺鼻的油味在冷空氣中彌漫開來,王二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著營外的哨兵。
好在風大,油味很快被吹散。他掏出火折子,吹亮,猶豫了一瞬——只要點燃,他們就會暴露在五百女真兵的包圍中,能不能活著回去,全看運氣。
“拼了!”王二柱咬咬牙,將火折子往油布上一扔。
“轟!”
火油遇火,瞬間燃起熊熊大火。油布被燒得噼啪作響,火星濺到旁邊的糧囤上,很快連成一片火海。濃煙滾滾,直沖天際,把黑風口的夜空染成了橘紅色。
“著火了!”營外的哨兵終于發現,凄厲的呼喊聲劃破夜空。
帳篷里的女真兵像被捅了的馬蜂窩,紛紛沖了出來,手里的刀在火光中閃著冷光。
“撤!”王二柱大喊,帶頭朝著營外沖去。
隊員們緊隨其后,身后傳來女真兵的怒吼和箭矢破空的聲音。一個隊員跑得慢了些,被一箭射穿了大腿,慘叫著倒在雪地里。
“別管我!快撤!”那隊員嘶吼著,拔出腰間的短刀,朝著追來的女真兵沖去,很快被淹沒在刀光中。
王二柱眼眶通紅,卻不敢回頭。他知道,多耽擱一刻,就會多一個弟兄送命。他們沿著來時的路線,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里狂奔,身后的喊殺聲和火光越來越遠,直到徹底消失在黑風口的深處。
回到鎮北堡時,天已經蒙蒙亮。二十個敢死隊員,只回來了十二個,每個人都帶傷,王二柱的左臂被流箭擦傷,血凍在衣服上,硬邦邦的像塊鐵板。
“成了?”蕭徹在堡門口等了一夜,見他們回來,聲音都帶著顫。
王二柱點點頭,剛想說什么,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他又累又傷,早已撐到了極限。
蕭徹連忙讓人把他抬下去救治,自己登上瞭望塔。黑風口方向的火光還沒熄滅,像一盞絕望的燈,在遙遠的天際線上燃燒。他知道,這把火能燒掉女真的糧草,卻燒不掉三千鐵騎的威脅,最多只能拖延他們進攻的腳步。
果然,第二天午后,巴圖派來的人就帶來了消息:莽古爾泰的騎兵在黑風口暴怒,殺了十個看守糧囤的百夫長,正發瘋似的搜尋縱火者,暫時沒敢南下。
“他們在等新的糧草。”蕭徹站在地圖前,手指劃過黑風口到建州的路線,“最多三天,建州的補給就會送到,到時候他們一定會發瘋似的撲過來。”
“那錦衣衛呢?”王二柱裹著繃帶,拄著拐杖走過來,臉色蒼白如紙,“萬一他們跟女真前后腳到,咱們腹背受敵,可就真完了。”
蕭徹沉默了。這是他最擔心的——蘇明遠算準了時間,就是要讓他在女真和緹騎的夾縫中,死無葬身之地。
他讓人把那個女真百夫長提來,重新審問。這一次,百夫長沒再硬撐,斷斷續續說出了更多細節:蘇明遠不僅給女真送了糧草路線圖,還派了個“通事”(翻譯)跟著莽古爾泰,說要“親眼看著鎮北堡化為灰燼”。
“通事?”蕭徹眼睛一亮,“什么樣的通事?”
“是個漢人老者,留著山羊胡,手里總拿著個算盤。”
是蘇明遠那個拿算盤的隨從!蕭徹心頭劇震——這隨從被救走后,竟然跑到了女真營里!他要是落在錦衣衛手里,肯定會反咬一口,坐實自己“通敵”的罪名。
“必須在錦衣衛到來前,抓到那個隨從。”蕭徹當機立斷,“王二柱,你帶傷兵守堡,我帶狗子和十個弟兄,去黑風口外圍埋伏。”
“大人,您不能去!”王二柱急了,“您是咱們的主心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沒時間了。”蕭徹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唯一的機會。抓到隨從,咱們才有活路。”
他讓人備了快馬,帶上新鍛打的三棱箭和劉老爹改良的“轟天雷”(裝滿火藥和鐵屑的陶罐),與狗子等人疾馳而去。
黑風口外圍的山林里,積雪沒過膝蓋。蕭徹等人埋伏在一棵枯死的大樹后,目光死死盯著通往女真大營的小路——那是建州送補給和隨從可能經過的路線。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蕭徹卻渾然不覺。他的手指扣在弓弦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日頭偏西時,遠處終于傳來了馬蹄聲。一隊女真騎兵護送著三輛馬車,慢悠悠地走來,為首的正是那個拿算盤的隨從,此刻正和一個女真千夫長說著什么,臉上帶著諂媚的笑。
“來了。”蕭徹低聲道,心跳如鼓。
等車隊走到射程內,他猛地站起身,一箭射向最前面的馬。戰馬痛嘶倒地,馬車瞬間停住,隊伍陷入混亂。
“殺!”蕭徹大喊,帶著人沖了出去。
女真騎兵沒想到會有人伏擊,一時被打懵了。狗子的箭法越來越準,一箭射穿了那個千夫長的喉嚨。隨從嚇得縮在馬車底下,抱著頭瑟瑟發抖。
蕭徹飛身下馬,一把揪住隨從的衣領,將他拖了出來:“蘇明遠讓你說什么?”
隨從哪里見過這陣仗,早就嚇得魂飛魄散,語無倫次地喊:“他……他讓我說……說蕭徹收了女真的金……金銀,還……還答應幫他們打開山海關……”
“果然如此。”蕭徹冷笑,將他捆在馬背上,“撤!”
剛走出沒多遠,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比女真騎兵的速度更快,更整齊。
“是緹騎!”狗子臉色大變,指著遠處的旗幟——那是錦衣衛的飛魚旗,在夕陽下閃著刺目的光。
蕭徹的心沉到了谷底。
怕什么來什么。
緹騎,終究還是來了。
他看著被捆在馬上的隨從,又看了看身后越來越近的飛魚旗,突然握緊了手里的刀。
不能讓隨從落到緹騎手里。
更不能讓鎮北堡的弟兄們,背上“通敵謀反”的罪名。
“狗子,帶兩個人,把他押回堡子,交給王二柱,讓他藏好,無論誰來都不能交出去。”蕭徹的聲音異常平靜,“剩下的人,跟我來。”
他調轉馬頭,朝著與鎮北堡相反的方向跑去。
“大人!您去哪?”狗子大喊。
“引開緹騎。”蕭徹的聲音遠遠傳來,帶著一絲決絕,“告訴弟兄們,守住堡子,等我回來。”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快消失在山林的陰影里。飛魚旗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像催命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本章完)
【明朝冷知識】:明朝錦衣衛的緹騎出行,往往配備快馬和精良的兵器,且熟悉各地地形,追蹤能力極強。他們直接聽命于皇帝,可“風聞奏事”,即無需實證即可逮捕嫌疑人,因此有“緹騎至,無全族”的說法,可見其在當時的恐怖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