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牢鎖心鎖
- 大明寒門,帶刀進(jìn)士
- 以骨為矛
- 2154字
- 2025-07-28 13:13:34
這些拷問,猶如刀刀割喉,哪有人敢接話。
他們不約而同避開姜驚鵲的目光,恨不得躲到地縫里。
把身上的襖子裹了又裹,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更安全些。
還不錯,這些人良知在線。
往后無人敢隨意說祖父的不是。
只有張道言,看著姜驚鵲目光灼灼,兩只手抖的像雞爪,好似打起了擺子,嘴唇哆嗦著:“鵲,哥兒,叔~我…爽利…”
這丑孩子,見證了一次,比動手打贏對手更爽的場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姜驚鵲沒理會他,把目光收回,看向張懷禮。
“縣尊既有破家之惡,開始卻根本不想理會,這又怎么說?”
“咱們這位老爺,明里從來都大善人,所以開始咱賭對了,只是現(xiàn)在……”張懷禮看了看緊閉的牢門,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姜驚鵲明白他的意思,拿知縣于景安的偽善,賭一個好結(jié)果,但現(xiàn)在好似輸了。
一縣教化倒是他的重要考評指標(biāo),尤其在邊地,這是于景安需要的政績,姜張兩族上了車,撐不住又想下車。
他的投入,八年沒產(chǎn)出。
八年。
他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前世查過《明會典》。
大明現(xiàn)在實行“考滿法”,官員每三年一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一般三年考評后就要動遷升職。而于景安八年未動,接下來再滿一年考評不合格定要降級。
此時突然把自己這些人鎖了,很有可能是哪里出了意外,勾起了他即將降聉的怨氣。
更何況沒有了利用價值的人,又有正當(dāng)合法的理由,順?biāo)浦鄱ㄗ铮l也挑不出毛病,甚至魚,還是主動跳上砧板上的,自己把鱗片都抖落干凈了。
真是好計謀。
但,自己不能做這條魚。
出獄,倒是不難。
他環(huán)顧四周面色各異的族人,主意拿定,忽然沉聲道:“阿爺,眼前縣尊未必看不出這是咱們故意做的局,其次縣尊九年通考在即,搞不好就要降職,這社學(xué)他給咱花了銀錢,卻沒收成,肯定恨上咱了。”
說完又跟了一句:“被破家縣令憎恨還有出路么?”
姜百年如遭雷亟:“這,可如何是好?是我?guī)е蠡飪簛碜蔚摹!?
“還有我。”張懷禮低聲補(bǔ)了句。
而被姜驚鵲收拾成鵪鶉的眾人,早沒了精神,相互瞧了一眼,面色木然,都不言語。
半晌后,姜千山支吾道。
“……咱們不怪,二老也都是為了大伙兒,要怪就怪咱不爭氣,這么多年也沒考中,鵲哥兒方才罵的對。”
“……對,都是咱命不好,咱腦子笨,害得二叔這么大年紀(jì)還要奔波操勞。”
“是這個理,要坐牢就坐牢,咱認(rèn)了……”
“……家里……嗚……算他們命不好。”
……
姜百年越聽越不是滋味,渾濁的淚水灑落下來:“我錯了,都怪我,貪圖那五兩銀子,又坑了族里這么多年。”
“祖爺,擦擦。”
姜云起又抓起自己的白布巾,遞向了姜百年。
姜驚鵲抓過姜云起手中的巾子,幫老爺子仔細(xì)擦拭眼淚,擦完后綁在自己頭上,遮住了傷口。
這老爺子,有道德潔癖。
姜驚鵲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溫聲勸道:“阿爺,莫自責(zé),這些年沒少補(bǔ)他們銀子,那五兩可不算您貪了,二來縣尊若要治罪,即使不主動來投,也跑不掉。”
姜百年聽了直搖頭,啞聲道:“鵲娃子……話是如此,但若沒我心存僥幸,這些年族中的日子總歸會好些,也不會有今日牢獄之災(zāi),家中都有娘老子,這以后他們可怎么活?”
“阿爺,無論出牢房,還是解學(xué)契,我都能辦到。”
姜驚鵲此言好似一個驚雷,砸的姜百年感覺一陣恍惚:“你說,能出去?”
“能。”
得到姜驚鵲的肯定,他沒有驚喜,反而有些慌,攥住姜驚鵲的手:“可不敢亂說……你莫逞強(qiáng)…那你方才說的如此嚴(yán)重,哪是你能辦的…沒人逼迫你。”
明晃晃的舔犢之情,讓姜驚鵲心中很暖。
姜驚鵲豈會被道德綁架,更別說他此時很篤定,眾人人十有八九不敢有逼迫自己的想法。
嚴(yán)重當(dāng)然是真的,但不說,不讓他們知道害怕,他們怎會感恩?
不能讓付出悄無聲息,得大張旗鼓。
姜驚鵲轉(zhuǎn)頭看向張懷禮:“懷禮大伯,我需要你懷中玉佩來辦事,就當(dāng)你們張家也出把力。”
“我沒有!”張懷禮矢口否認(rèn)。
“你想讓我自己掏,還是想讓誰掏?”姜驚鵲笑的意味深長。
眾人齊刷刷看向張懷禮,好似下一刻就要動手的摸樣,這讓他臉上像被割了肉,哆哆嗦嗦掏出了一塊玉佩,手卻怎么都遞不出去。
“這就對了,辦好了讓大伙快些回家。”
姜驚鵲一把薅過來,入手溫潤,質(zhì)地不差,隨后塞進(jìn)袖中走向牢門,扒著冰涼的籠柱向外瞧。
甬道光線暗沉,昏暗的油燈火光晃動,慘叫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沒了。除了其他牢房偶爾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響,沒特別的動靜。
“牢頭大哥,牢頭……”姜驚鵲的喊聲,在靜謐的牢房顯的異常響亮。
一聲厲喝傳來:“休得聒噪!”
腳步聲快速走近,一名中年牢頭,到門前滿臉不耐:“有屁放,不過,短時間別想出去了。”
眾人心中再次咯噔一下,果然壞事了。
“為何出不去?”姜驚鵲扒著牢門,順著鐵鏈摸了把鎖頭,冰涼炸手。
忽然他面色一怔。
嗯?竟沒真鎖!
“別亂摸,算你逃獄啊!”牢頭說著狠話,眼中的促狹,卻怎么也掩不住。
姜驚鵲眼睛不由得瞇了瞇,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瞬間今日到縣衙后發(fā)生的事,如電光火石在他腦海中一一閃現(xiàn),張懷禮拿著二手的消息忽悠了姜百年,姜百年又用三手的消息,指揮了十幾口。
鎖不真鎖。
那么于知縣,于景安大人,目的是什么?
還想著自己這些人,在科場上繼續(xù)戰(zhàn)斗?還是溫水煮青蛙,煮死煮爛消了心頭之恨?
既然眼前囚困是假,定罪更無,剛才所有的擔(dān)憂,指責(zé),埋怨竟是一場比辯日還要荒誕的鬧劇。
現(xiàn)實根本就沒有什么牢獄之災(zāi)。
真正的枷鎖未在身外,竟在人心。
姜驚鵲此時想笑,想放聲大笑,卻又有什么東西好似橫亙在心頭,堵的他不知該如何表達(dá)自己情緒。
最后化作心中一嘆。
這是個好梯子,不能就這么算了,于大人,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