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顯意和隱意(1)
- 精神分析引論
- (奧)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 2900字
- 2015-03-12 16:21:18
諸位,之前我們對于過失的研究并沒有白費。對于過失行為的研究,我們已經由已知的假說推理而得到兩種結論:其一是關于夢的元素的觀點,其二是解夢之術。夢的元素自身并不構成重要物或原有的思想,它是做夢者不知道的一些事物的替代物,如同過失背后的潛在傾向,做夢者盡管確知有某事或物,卻不記得了。夢便由這一系列的元素構建而成,因此夢的一種元素如此,那么整個夢也理當如此。我們的方法是,利用這些元素引發自由聯想,使得其他代替的觀念進入意識之中,從而由這些觀念推斷出潛伏其后的原有思想。
現在,我要將名詞進行修訂使其更合乎科學之用。之前所說的“隱藏的”、“不可及的”或“原來的”都要更改為更加精確的用語,即“非做夢者的意識所達到的”或“潛意識的”。這里所說的“潛意識”,其意義和遺忘的字及過失背后的意向含義相同,即為“當時屬于潛意識的”。反之,夢的元素自身和聯想而獲得的代替觀念,皆可稱之為意識的,這些名詞并沒有任何理論上的偏見;誰能說“潛意識”一詞不是適用又易于理解的名詞呢?
現在,假如把我們的見解從一個單獨的元素推廣至整個的夢境,那么夢境也就被潛意識中的某事或物取而代之,則解夢便在于引出這些潛在的思想。所以,釋夢有三個重要的法則,我們務必一一遵循:
其一,不必去理會夢的表面意義的合理或荒謬與否,是明了或者模糊;這些絕對不是我們想要尋找的潛在思想。該法則有一明顯限制,后文將詳述。
其二,我們的工作應當是隨時喚起代替的觀念即可,而不必考量這些觀念是否合適;也不必顧慮它們與夢的元素距離是不是太遠。
其三,我們必須有耐心,等待著我們所尋求的隱匿起來的潛在思想自然而然呈現,一如上述實驗里被忘卻的“摩納哥”一詞。
現在我們認識到對于夢,我們究竟記住多少,記憶是否正確都無關緊要。被記住的夢也并非現實,不過是偽裝的代替物而已,它僅為喚起其他代替的觀念提供了某種指引,指引著我們發現原來的思想,從而將夢中隱藏的潛意識思想導入意識之中。雖然我們的記憶不那么準確,也只是把代替物再次地裝扮罷了,而且這樣的裝扮本身并沒有什么動機。
我們解釋自己的夢,也可以解釋他人的夢;自己的夢則是收獲更多,也更能令自己信服。然而如果就這一方面進行實驗,同樣有阻力。盡管聯想可源源不斷,我們要對此有所批判和選擇,并不是完全加以承認。有的聯想不合適或不相關,還有的聯想太荒謬,再有的又文不對題。于是我們發現眾多的抗議,使得聯想在不甚明了之前就已被壓制,以致終將銷聲匿跡。因為一方面我們易于陷入對原念的偏執,即夢的元素;另一方面又運用批判選擇,破壞了自由聯想形成的結果。假設不是我們去闡釋這些聯想,而由他人取而代之,那么他人的批判選擇同樣有另外的動機,竭力阻止也是枉然。有時候,我們會因為某個聯想不太愉快而不愿意告知別人。
這些抗議顯然對我們研究的進行存在著威脅。我們解釋自己的夢,應竭力避開其干擾;在為他人解釋夢境時,就必須訂立嚴格的規則,讓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制止任何聯想,即便遇見上述太瑣碎、太荒謬、太無關系或太不愉快等理由亦然。他盡管允諾遵守規則,但后來仍然難免違規,令我們大傷腦筋。最初我們認為被測試者雖經過我們的再三申告,他還是不相信自由聯想之功效;我們或許讓他讀幾本書,送他去聽演講,他就會信服我們的觀點。這些做法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即便是對這一學說深信不疑的我們,也免不了反對某個聯想,幾番思考方能克服。
如此我們大可不必因為做夢者的倔強而心生懊惱,反倒能夠利用這些經驗以探知某些全新的事實。這些事實越出乎意料其重要性越大。我們了解到釋夢的研究受阻正源于一種抗力。這種抗力以批判的方式表達反對的立場,它與做夢者的理論信仰沒有聯系。據經驗可知,這種批判的反對永遠也找不出什么根據。那些被人們所壓制的聯想無一例外的都是最為重要的線索,反而有助于發現潛意識的思想。因此,我們必須特別注意與反對相伴而起的那些聯想。
這種抗力是一個全新的事實,是由我們的假說所推論出的現象。我們的研究也許會因為這個要對付的新元素而愈加舉步維艱,讓我們既驚訝又不快,早知如此,不如放棄反而痛快。研究這種與目標無關的問題,招來諸多的麻煩又有礙于解夢術的順利應用,究竟為什么?但反過來說,這些困難也頗有迷人之處,或許我們能由此推出這種麻煩的研究也是極具價值的。如果我們要通過分析夢的元素或其代替物從中尋求隱藏著的潛意識思想,為抗力所阻在所難免。所以,可以斷定有很重要的念頭隱藏于代替物的背后,不然求源索隱為何困難重重呢?某個小孩不敢把手中的東西拿給他人看,我們就可斷定那個東西必定不為他所擁有。
假如我們用動態的觀念來解析這種抗力,就須牢記抗力存在著量的變化。它時大時小,我們在研究中經常能見到這樣的差異。解釋夢還有一種經驗之談,可在此敘述。就是說偶爾只有一個或幾個聯想,如此通過夢的元素探知其背后的潛意識思想就已足夠;有時卻必須有一長串的聯想,克服眾多的批判的抗力才行。或許我們可認為聯想的多少會隨著抗力的大小而不同,這個猜想原也不錯。抗力較微弱,就表明其代替物與潛意識思想的距離必然較近;反之,強大的抗力能夠令潛意識思想起伏變化,因此從代替物到達潛意識思想那里就不得不繞一段長路了。
現在我們可選取一個夢試用我們的技術,看看我們所期望的能否靠得住。那么我們將如何選取這個夢呢?你們不了解選夢的困難,要使你們了解這些究竟是什么困難并不容易。某些夢就整體而言,顯然少有化裝,或許有人認為從這些夢著手是上策。然而,所謂“少有化裝”的夢是指什么呢?是那些易于理解,條理清晰的夢,一如之前所舉的那兩則實例嗎?我們若是如此假定,就大錯特錯,研究結果表明反而是這些夢有較多的偽裝。假設我們不設定什么條件而任取一夢,你可能將會大失所望。就一個夢的元素的聯想而言,我們所必須觀察記錄的或許極其繁多,甚至無法對整個的研究有明確的認知。如果把夢寫下來并與其引發的聯想互相比較,可發現記錄聯想的篇幅數倍于原來的夢。因此,選擇幾個簡單的夢以用作分析,使每個夢至少都能表達一些見解或者證明我們的某一假設,似乎才是最切實可行的。我們要采用的就是這種方法,除非經驗迫使我們必須選取少許偽裝的夢不可。
不過我還有一種方法使得化繁為簡是手到擒來的。我們暫且不用解釋完整的夢,而是先集中于單獨的夢的元素,試舉幾例,以觀察我們的技術如何來解釋它們。
例一,某女士說,她在童年時有很多次夢到上帝戴著一頂尖頂的紙帽。假定沒有做夢者的幫助,此夢將如何解呢?從表面看,這個夢毫無意義,然而那位女士說在她還是小女孩時,由于她想要偷看兄弟姐妹盤子里的食物是不是比她的多,而經常在進餐時戴著這樣的帽子,至此夢的意義便有跡可察了。在這段往事實里,帽子顯然提供遮擋的作用,夢的意義顯而易見。這個元素及完整的夢的解釋因做夢者的再次聯想而更容易。她告訴我們:“我知道上帝是無所不能的,因此這個夢的意義不過是他們想對我隱瞞,但我也和上帝一樣無所不能。”或許這個實例有些簡單。
例二,某個疑心重的病人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有人對她談起我的論《詼諧》一書,對它大加贊賞。接著出現一條水道,水道一詞以及與其相關的詞語或許出自另一本書,她記不得了,它過于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