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不明不白地，就這樣把自己嫁了?！?

“就算……就算是為了能活下去，能過上好日子……我也不想……用這種方式……”

“但是……”她話鋒一轉(zhuǎn)，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盡管淚水還在流淌。

“但是我不能逃避……這是我爹娘……用命給我換來的機(jī)會，是他們臨終前最大的指望……”

“我是……我是愿意嫁給你的。小凱哥?！?

“甚至……我真的覺得，我們能在那種情況下相遇……就是爹娘在天上……安排好的緣分?！?

趙凱徹底愣住了。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淚流滿面的姑娘，心中百感交集。

他能理解那個年代人們的無奈和卑微，也能感受到他們對于“命運”和“緣分”的某種近乎迷信的篤定。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凈的手帕，輕輕遞到林月面前。

“林月，先把眼淚擦擦?！彼穆曇艉茌p，帶著安撫人心的溫柔。

林月接過手帕，低著頭，默默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趙凱等她情緒稍微平復(fù)了一些，才緩緩開口。

“你的想法，我都明白了?！?

“你這一路走來，受了太多苦，太不容易了。”他的語氣充滿了理解和憐惜。

“至于……婚約的事?！彼遄弥迷~，盡量讓自己的話語既清晰又溫和。

“我還是希望，未來的選擇，是出于你自己的真實意愿。”

“而不是……因為長輩的約定，或者……為了報答什么恩情，甚至是你剛才說的……那種愧疚之情?！?

他看著林月，眼神真誠而坦率。

“你想想，林月，如果你僅僅是因為這些原因嫁給我，萬一……我是說萬一，婚后的日子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你并不覺得幸福，那你該怎么辦呢？”

“你的一輩子還很長，不該被一個舊時的約定束縛住?！?

“對我而言……”趙凱的目光變得深邃了一些，帶著他那個時代獨有的印記。

“理想中的婚姻，應(yīng)該是兩個人彼此喜歡，心意相通，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地了解我，了解這個家，了解這里的生活?！?

“如果……我是說如果，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們相處下來，彼此都覺得對方是那個對的人，我們真的互相喜歡上了……”

“到那時，林月，我一定會堂堂正正地娶你過門。”

他的話語，像是一股清泉，緩緩流入林月的心田。

林月呆住了。

她抬起頭，淚痕未干的臉上，寫滿了茫然和不解。

“婚后……幸福？”她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個詞，似乎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在她的認(rèn)知里，婚姻更多的是生存，是依靠，是責(zé)任，是兩個家庭的結(jié)合?！靶腋！边@個詞，顯得那么遙遠(yuǎn)，甚至有些奢侈。

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趙凱話語里蘊(yùn)含的那份尊重。

他沒有因為她的坦白而輕視她，沒有因為所謂的“婚約”而理所當(dāng)然地接受她，更沒有居高臨下地施舍。

他將她看作一個平等的人，一個需要被尊重意愿的獨立個體。

這份尊重，在這個時代，尤為難得。

她看著趙凱溫和而真誠的眼睛，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小凱哥”，和她以前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

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光芒，溫暖，卻不灼人。

心底深處某個地方，似乎被輕輕觸動了。

她慢慢地，鄭重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哭了。

嘴角微微上揚(yáng)，對趙凱露出了一個干凈、清澈，帶著雨后初晴般明媚的好看笑臉。

“嗯?！?

一個簡單的音節(jié)，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看到她終于笑了，趙凱也暗自松了一口氣。

他臉上也露出輕松的笑容，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輕快。

“好了，心結(jié)解開就好。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飽肚子，好好活著?！?

“走吧，咱們也該回去了。得跟老趙……跟我爸好好說說這邊看房的情況?！?

他頓了頓，又把話題轉(zhuǎn)回最初。

“對了，說了這么多，還沒問你呢?？聪聛恚愕降子X得……這房子怎么樣？”

被他這么一問，林月臉上剛剛褪去的紅暈又悄悄爬了上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聲音細(xì)細(xì)的，帶著一絲少女的羞赧。

“我……我覺得挺好的。很敞亮，也……也挺氣派的。”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屋子里逡巡，似乎在想象著住進(jìn)來之后的樣子。

“如果……如果你決定要搬進(jìn)來的話，我……我可以先把這里打掃一下。”

說到打掃，她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眼神也亮了些。

“我剛才好像……有看到墻角放著雞毛撣子……”

說著，她便有些躍躍欲試地，作勢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去找工具。

“哎，先不忙?！壁w凱連忙伸手，輕輕攔住了她。

他的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了她微涼的手臂，兩人都是微微一滯。

趙凱迅速收回手，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打掃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這房子空了這么久，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收拾利索的?！?

“我們先回去，跟爸商量一下再說?？纯此窃趺创蛩愕?。”

“好?！绷衷马槒牡攸c點頭，重新坐好，只是耳根處，那抹嫣紅卻遲遲沒有褪去。

趙凱看著她乖巧的樣子，心里也覺得暖暖的。

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拉開了那厚重的門栓。

“走吧，林月，回家。”

“嗯。”林月應(yīng)了一聲，也跟著站起身，和他一起走出了這間空置已久的房間。

兩人離開四合院，向十里外的趙家走去。

而老趙此時在廚房炒菜，想的卻是怎么把趙凱“趕”出家門。

他一直沒有參與上面給的任務(wù)，就是因為擔(dān)心趙凱的婚事。但林月的出現(xiàn)，讓老趙看到了希望。

現(xiàn)在他滿腦子想的就是怎么把兩人搓合到一起，想起昨晚趙凱軟硬不吃的樣子，老趙就有些心急。

不如這么辦...就在老趙想得出神時。

趙凱走了進(jìn)來，肩上還背著放映設(shè)備包，臉上帶著一絲忙碌后的疲憊。

“爸，我回來了?！彼S口打了個招呼，并未察覺到任何異樣。

“回來啦?！崩馅w頭也不回，繼續(xù)翻炒著鍋里的菜，“洗手去，馬上開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