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魚是被黏稠的血腥味嗆醒的。

他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是自己布滿裂口的掌心。指節處結著暗紅的血痂，指甲縫里嵌著黑泥，這絕不是那雙握慣電競鼠標的手。耳畔傳來金屬碰撞聲，混著此起彼伏的咒罵，像隔著一層浸水的棉絮。

“第三百二十一次。“有個沙啞的聲音在計數，“主神在上，這次總該讓我解脫了吧？“

王小魚勉強撐起身子，發現自己身處環形廣場。墨色天穹低垂，十二根青銅巨柱環繞四周，柱身雕刻著扭曲的廝殺場景。腳下地板是半透明的，透過裂縫能看見萬丈深淵中流淌的巖漿河。

“菜鳥醒了。“斷臂武士用刀鞘捅了捅他，“報上你的死法。“

王小魚張了張嘴，記憶如碎玻璃般扎進腦海：剎車失靈的轎車沖下高架橋，經紀人陳諾在電話里的輕笑，還有擋風玻璃上映出的比賽倒計時——19:23，他離大滿貫只差二十三分鐘。

“車禍。“他聽見自己用少年的嗓音回答。

武士嗤笑一聲，露出滿口黃牙：“真走運，我可是被凌遲了三天......“

話音未落，廣場中央升起血色光柱。機械音如驚雷炸響：

【青銅絞肉機房匹配完成】

【模式：5v5生存戰】

【本局地圖：哀嚎深淵（改）】

王小魚眼前閃過數據流：

【警告：您當前金幣-3，戰敗將直接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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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魚被傳送光束籠罩的瞬間，十五歲少年的身體突然痙攣。破碎的記憶如毒蛇啃噬神經——貧民窟漏雨的窩棚、病榻上咳嗽的母親、賭場打手踩在胸口的鹿皮靴。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叫阿南，是個偷渡到競技場想給母親續命的傻瓜。

“呼吸！“他死死掐住大腿，指甲陷進結痂的傷口。血腥味在口腔炸開時，視野突然閃過兩重殘影：眼前漂浮著半透明戰術面板，而阿南的記憶里分明記載著這個世界的金幣規則。

哀嚎深淵的地圖在腳下展開。原本該是冰雪覆蓋的極地裂隙，此刻卻布滿蠕動的血肉菌毯。防御塔是森白巨骨搭建的，塔頂懸浮的眼球射出猩紅射線，將最先沖出去的胖子釘在地上。

“治療術！誰有治療術！“胖子慘叫著翻滾，被燒焦的右腿簌簌落著黑灰。王小魚縮在腐朽的木板車后，看著視網膜上跳動的數據：

【敵方英雄：血月雙子（白銀Ⅲ）】

【攜帶裝備：弒神者之鐮（攻擊附帶腐蝕效果）】

【警告：隊友“獨眼弓手“金幣-61，瀕臨抹殺線】

破空聲襲來，王小魚本能地撲向右側。一柄纏著電漿的鐮刀劈開木板車，飛濺的木刺在他臉頰犁出血溝。血月妹妹從硝煙中走出，白銀階的威壓讓空氣粘稠如膠。

“小老鼠挺會躲。“她舔了舔鐮刃，王小魚突然注意到對方脖頸處的奇異紋路——那分明是LOL里不存在的天賦符文。

阿爾法突襲的本能在血管里沸騰，但身體完全跟不上意識。當他強行催動技能時，只幻化出兩道虛影就被打回原形。鐮刀穿透左肩的瞬間，戰術面板突然發出刺目紅光：

【檢測到宿主生命值低于10%】

【初級戰斗演算啟動】

時間流速驟降四分之三。王小魚看見鐮刀上跳動的電漿呈現出粒子軌跡，血月妹妹抬腳的肌肉收縮被分解成七十二幀畫面。當他側身滾向右側時，鐮刀恰好擦著耳廓劃過，燒焦的發絲騰起青煙。

“不可能！“血月妹妹瞳孔收縮，“青銅仔怎么能預判......“

話音未落，王小魚已經撞進她懷中。鐵劍捅向心窩的剎那，白銀符文自動激發護盾，但劍鋒突然詭異地偏轉三寸——那里是阿南記憶里“靈能者“的魔力節點。

護盾如蛋殼般碎裂。當鐵劍沒入血肉時，整個戰場響起刺耳的金屬刮擦聲。血月妹妹踉蹌后退，看著心口噴涌的紫黑色血液，那是弒神者之鐮的反噬效果。

【First Blood！】

王小魚跪在血泊中劇烈喘息。戰術面板彈出新提示：

【首殺獎勵：金幣+50（已扣除主神抽成35）】

【解鎖技能庫：無極劍道·殘（下次攻擊附帶真實傷害）】

但勝利的喜悅還未升起，耳邊就傳來隊友的慘叫。老年法師被血月哥哥釘在骨塔上，白銀階的威壓全面爆發：“你很會躲？那我先把這些垃圾清場。“

王小魚沖向中路的腳步突然僵住。戰術面板顯示著殘酷的數據：

【隊友平均存活時間：2分17秒】

【敵方裝備領先：2375金幣】

【勝率測算：0.03%】

他望向正在虐殺的血月哥哥，突然注意到對方鐮刀上的裂痕——那是剛才護盾反噬造成的損傷。阿南的記憶突然翻涌：在貧民窟黑市，靈能武器破損會導致能量逆流。

“喂！“王小魚突然朝獨眼弓手大喊，“對著他的武器射！射中破損處！“

弓手茫然地抬起短弓，箭矢卻射向相反方向。王小魚這才發現對方的眼球早已渾濁——這是個真正的瞎子。

血月哥哥的笑聲在峽谷回蕩：“真是感人啊，青銅仔還想......“

話音戛然而止。王小魚突然奪過盲眼弓手的箭袋，三支箭搭上弓弦。戰術面板的軌跡線在視網膜上交織，當血月哥哥揮鐮劈下的瞬間，三支箭呈品字形封死走位空間。

第一箭被鐮刀擊碎，第二箭迫使對方側移半步，第三箭精準命中鐮刃裂紋。弒神者之鐮發出玻璃破碎的脆響，暴走的能量將血月哥哥右臂炸成血霧。

“現在！“王小魚拽著斷臂武士沖鋒，“砍他脖頸的符文節點！“

武士的破刀劃過一道銀弧，卻在最后關頭遲疑了：“我...我沒殺過白銀......“

就是這瞬間的軟弱，要了所有人的命。血月哥哥用左手掏出猩紅卷軸，王小魚看清上面的符文時渾身冰涼——那是“血肉獻祭“的起手式。

“陪葬吧，蟲子們。“

當卷軸展開時，整個哀嚎深淵的地面開始翻涌。王小魚在最后一刻撲向骨塔，用鐵劍刺穿自己的手掌。劇痛讓意識無比清晰，他借著血祭觸發了阿爾法突襲——不是攻擊敵人，而是帶著盲眼弓手瞬移到戰場邊緣。

驚天動地的爆炸吞噬了其余七人。當硝煙散盡時，戰場上只剩下三個站立的身影。

“平局？“血月哥哥看著同樣殘存的王小魚，突然癲狂大笑，“主神在上！我居然和青銅仔......“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王小魚從盲眼弓手的尸體旁站起來，手中握著半截染血的箭矢——上面沾著從自己傷口抹去的弒神者之血。

“這不是平局。“少年將箭矢捅進心口，以自毀的方式發動最后一次阿爾法突襲。在血月哥哥驚愕的注視中，四道血影從東南西北同時襲來，每一擊都精準刺入符文節點的裂縫。

【Victory！】

主神的宣告響徹云霄時，王小魚正跪在血泊中數自己的手指。左手無名指不見了，那是發動禁忌攻擊的代價。戰術面板彈出新的提示：

【解鎖成就：絕境掙扎者】

【獲得天賦：痛苦轉化（承受傷害的30%轉化為攻擊力）】

他搖搖晃晃走向傳送陣，身后突然傳來虛弱的呻吟。本該消失的盲眼弓手正在化作光粒，渾濁的獨眼卻死死盯著他：“你...早就知道...我的眼睛...“

王小魚蹲下身，從對方逐漸透明的掌心里摳出一枚染血的銅幣。這是阿南記憶里的“贖罪幣“，能抵消一次金幣懲罰。

“你故意射偏第一箭，是想提醒我敵方有后手。“他握緊銅幣，感受著邊緣的齒痕刺痛掌心，“但為什么幫我？“

弓手的身體已經消散大半，最后的低語飄散在風里：“你的眼神...和那些吃人的家伙...不一樣...“

傳送光束籠罩全身時，王小魚望向猩紅的天穹。戰術面板突然閃爍起來：

【檢測到異常數據流】

【正在解析主神空間底層協議...1%...2%...】

他擦掉嘴角的血沫，露出重生后的第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