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馬特里亞[1]

巴爾克利、亨特、威拉德、霍斯默、梅里亞姆、弗林特，

擁有了這片土地，而這土地也讓他們的辛勞得到回報：

干草、玉米、根苗、大麻、亞麻、蘋果、羊毛和樹林。

每當這些地主中的任何一位行走在他自己的農場里時，

嘴里總念叨著：“這是我的，我的孩子們的，我名下的：

當西風吹拂著我自己的樹林時，那聲音是多么地甜美！

當暮色爬上我的山丘時，那影子又是何等的婀娜多姿！

我便想入非非，心里琢磨著這些山間清泉和菖蒲花朵

一定懂我，就像我的愛犬：我們相互同情、相互體諒；

不僅如此，我敢斷言，我的行為舉止帶有鄉土的氣息。”

這些人在哪呢？原來他們正在自己的田地里呼呼大睡；

陌生人們，與他們一樣癡情，在地里犁出了道道犁溝。

大地笑了，開出了花朵，去看看她喜歡自夸的男孩們

如何以大地為榮，如何引以這不屬于他們的土地為豪；

這些在地里犁地的人們，他們可以操舵犁刀，但始終

無法讓自己站穩腳跟，讓自己的雙腳不沾墳墓的泥土。

他們在山谷間筑起條條隆脊，給池塘開出了灣灣小溪，

并懷念所有為鎖定他們領土的疆界而獻出生命的人們。

“這里是我滿意的牧場；這里就是我中意的天堂花園；

我們在這里必須有泥土、石灰、沙礫、花崗巖的巖脊，

還有那薄霧籠罩的低地，那里是詩人們向往的好地方。

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向南緩緩地敞開，美不勝收。

真的很美！當你渡過大海之后又乘船回到這片土地時，

你會發現那些你離開時留下的一片片依然不動的耕地”。

啊！那位地主興奮不已，他所看到的并不是“死亡”，

他把“他”融入他的土地，又多了一小堆墳場的泥土。

聽吧，大地是這樣說的：——

大地之歌

“我的和你的；

我的不是你的。

大地忍耐；

星星頂住——

普照在古老的海洋上；

古老的是大海的沙灘；

可是古老的人們哪去了？

我雖然見多識廣

也沒有見過這種情景。

“律師的行為

千真萬確，

限嗣繼承，

立他們及其后嗣為繼承人

他們都將繼承

從不間斷，

世世代代。

“這就是那片土地

樹林叢生，

山谷古老，

砂石成堆，洪水沖刷。

可是繼承人呢？

如洪水碎成的泡沫一般消散，——

律師、律法

和王國，

從這里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把我稱為他們的，

就這樣把我控制了起來；

然而，每一個人

都希望生存，又都得死去。

我怎么可能成為他們的后嗣，

假如他們無法滿足我的需求，

那么，我必須滿足他們嗎？

當我聽到這首大地之歌時，

我的大無畏氣概已無蹤影；

我的貪得無厭冷卻了下來，

就像墳中寒氣讓貪欲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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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編譯者注：愛默生的《哈馬特里亞》（“Hamatreya”）一詩最早發表于愛默生1847年出版的《詩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