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1]

再見吧，高傲的世界！我回家了：

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是你的。

我在你疲憊的人群中游蕩了很久；

有如一艘江河方舟在大海里漂蕩，

我像一縷吹積的泡沫被拋來拋去；

可現在，高傲的世界！我回家了。

再見吧，諂媚求榮者的奉承面孔；

再見吧，偉大高貴者的聰明鬼臉；

再見吧，狂妄自大貴胄們的斜眼；

再見吧，那上下拍馬奉承的衙門；

再見吧，擁擠的大廳大院和大街；

再見吧，冰凍的心和匆忙的腳步；

再見吧，那些離開和到來的人們；

再見吧，高傲的世界！我回家了。

我要回到我自己家中的壁爐旁邊，

深藏于遠方翠綠山丘的懷抱之中，——

地處那片樂土上一個隱蔽的角落，

歡快的仙人們規劃種下了果樹林；

頭頂上綠色的蒼穹、長長的日照，

天空中久久地回蕩著黑鳥的鳴囀，

而且粗魯平庸的雙腳從未踩到過

孕育著神圣的思想和圣靈的地方。

啊，當我安然地住在林中家里時，

我的雙腳卻踏著希臘羅馬的榮耀；

而當我在松樹下伸開雙臂的時候，

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神圣的光芒，

我便開始嘲笑人類的學識和傲慢，

嘲笑那些詭辯派和智者派學者們；

當人們能在灌木叢中見到上帝時，

他們所有高超的奇喻又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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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編譯者注：愛默生的《再見》（“Good-Bye”）一詩最早于1839年4月發表于《西部信使》（Western Messenger）第6期，后來收錄于愛默生1847年出版的《詩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