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棄置的世界(2)
- 銀河帝國12:機器人與帝國
- (美)艾薩克·阿西莫夫
- 3660字
- 2015-02-13 13:14:19
“那樣的話,吉斯卡好友,想要取得勝利,冷不防的突襲會有用且有效得多。又何必要大費周章挑起一場戰(zhàn)爭,讓銀河殖民者也有機會對太空族世界發(fā)動突襲,造成重大傷亡呢?”
“或許太空族需要測試那種武器,而太空船在索拉利遇難正是測試的結果。”
“如果找不到不必讓新武器曝光的測試方法,太空族就是最低能的人種了?!?
這回輪到吉斯卡思考了一下?!昂芎?,那么,丹尼爾好友,你要如何解釋我們這趟旅程呢?你又要如何解釋立法局竟心甘情愿,甚至熱切希望我們陪銀河殖民者同行呢?那個銀河殖民者曾說他們甚至會命令嘉蒂雅啟程,而且,他們也算是真的這么做了?!?
“我也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吉斯卡好友。”
“那就趕緊想。”這句話同樣有命令的味道。
丹尼爾說:“我這就開始?!?
接下來是一陣拖得更長的沉默,但吉斯卡毫無表示不耐煩的言語或動作。
最后,丹尼爾終于開口——他說得很慢,仿佛摸索著一條陌生的思路逐步前進?!叭绻阉骼系臋C器人視為一項財產(chǎn),我認為貝萊星,或任何一個殖民者世界,都沒資格占有它們。就算索拉利人把它們遺棄了,甚至他們自己也永遠消失了,索拉利仍舊是個太空族世界,即使空無一人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不用說,其他四十九個太空族世界都會推出這個結論。而最重要的是,奧羅拉會推出這個結論——只要它還覺得能夠掌控目前的情勢?!?
吉斯卡考量了一下。“你是不是說,丹尼爾好友,太空族為了主張他們對索拉利的所有權,因而摧毀那兩艘屬于銀河殖民者的太空船?”
丹尼爾說:“不,只要身為太空族盟主的奧羅拉覺得能夠掌控目前的情勢,就不會出現(xiàn)這個結果。奧羅拉只消聲稱不論索拉利有沒有人,銀河殖民者的太空船都一律不得靠近,甚至可以進一步威脅,若有任何銀河殖民者進入索拉利的行星系,就會對他們的母星進行報復性攻擊。他們還可以在那個行星系周圍建立封鎖線和偵測站。但我們并未聽到這種警告,也沒看到這種行動,吉斯卡好友。所以說,既然可以輕輕松松地將那些太空船阻擋在索拉利之外,為何偏偏要摧毀它們呢?”
“但事實就是如此,丹尼爾好友。你會用人類不合邏輯的天性當作解釋嗎?”
“除非萬不得已。讓我們暫且將那兩艘太空船的遭遇當作已知的事實,推敲一下它的后果——一艘殖民者太空船來到奧羅拉,船長要求和立法局討論目前的情勢,并堅持要一名奧羅拉公民陪同前往索拉利協(xié)助調(diào)查,而立法局一一作出了讓步。就奧羅拉而言,若說無預警地摧毀那兩艘太空船是過分強硬的行動,對殖民者船長作出這么懦弱的讓步卻又過分軟弱了。奧羅拉這么做,非但不是想打一仗,反倒像是愿意以任何代價消弭戰(zhàn)爭的可能性?!?
“是的,”吉斯卡說,“我看得出這是個可能的解釋。但接下來呢?”
“依我看,”丹尼爾說,“太空族世界尚未衰弱到那種程度,大可不必采取那么卑微的姿態(tài)——就算真的衰弱了,高高在上幾世紀所培養(yǎng)出的自尊也不會允許他們這么做。一定有其他因素在背后驅使他們,我曾指出他們不會故意挑起一場戰(zhàn)爭,所以更加可能的原因是他們在爭取時間?!?
“目的是什么呢,丹尼爾好友?”
“他們想要摧毀銀河殖民者,但是尚未準備好。他們讓這個銀河殖民者予取予求,是想將開戰(zhàn)時機拖延到他們做好萬全準備之際。就算他們主動派一艘奧羅拉戰(zhàn)艦護送他,我也不會感到驚訝。如果這個分析是正確的——我相信沒錯——奧羅拉就不可能和索拉利上的變故有任何牽連。在毀滅性攻擊就緒之前,他們不會做這種小動作,否則只會讓銀河殖民者提高警覺。”
“那么,這個你所謂的小動作又作何解釋呢,丹尼爾好友?”
“踏上索拉利之后,或許我們就能找到答案。奧羅拉人有可能和我們以及銀河殖民者一樣好奇,他們之所以和那位船長充分合作,甚至允許嘉蒂雅女士陪他走這一趟,想必這也是原因之一?!?
換成吉斯卡維持了好一陣子沉默,才終于說:“他們那個神秘的毀滅計劃內(nèi)容如何?”
“我們一直在說,由于太空族想擊敗地球,危機因此而起。但我們所說的地球是個通稱,包含了地球人以及殖民者世界上的地球后裔。然而,如果我們當真懷疑太空族正準備發(fā)動一場毀滅性攻擊,以便一舉擊敗敵人,我們或許可以修正一下原先的觀點。那就是,他們絕不會打算攻擊哪個殖民者世界。任何一個殖民者世界都是可有可無的,何況這么一來,其他殖民者世界會立刻反擊。他們也不會打算對幾個甚至所有的殖民者世界同時發(fā)動攻擊,目標太多了,而且太過分散。通通打勝仗是不太可能的,而那些撐下來的殖民者世界,在氣急敗壞之余,會反過來重創(chuàng)所有的太空族世界?!?
“那么根據(jù)你的推論,丹尼爾好友,是地球本身會遭到攻擊?!?
“是的,吉斯卡好友。絕大多數(shù)的短壽命人類目前仍住在地球——地球為殖民者世界提供源源不絕的移民,還提供各種資源來協(xié)助開拓更多的新世界,它更是所有銀河殖民者心目中的神圣故鄉(xiāng)。如果地球被毀了,銀河殖民運動恐怕永遠無法恢復?!?
“可是如果地球被毀,殖民者世界難道不會以同樣強有力的行動進行報復嗎?在我看來,這是不可避免的結果。”
“在我看來也一樣,吉斯卡好友。因此依我看,除非太空族世界發(fā)了瘋,否則這場攻擊一定會不著痕跡,好讓太空族世界不必擔負任何責任?!?
“既然能夠不著痕跡地發(fā)動攻擊,何不直接對付殖民者世界?地球人的作戰(zhàn)實力都蘊藏在那些世界上。”
“若非因為太空族覺得攻擊地球較能產(chǎn)生心理上的毀滅效果,就是因為這種攻擊只對地球有效,不能用來對付任何殖民者世界。我猜后者是真正的原因,因為地球是獨一無二的,它的社會結構和其他社會都不一樣——殖民者世界或太空族世界皆然。”
“所以總而言之,丹尼爾好友,你得到的結論是太空族正準備以一種特殊方式攻擊并毀滅地球,這種不著痕跡的方式不會讓他們沾上嫌疑,卻不能用來對付其他的世界,而直到目前為止,他們尚未準備就緒?!?
“沒錯,吉斯卡好友,但他們或許即將完成準備,一旦準備好,他們就得立刻發(fā)動攻擊,任何延遲都會增加泄密和曝光的風險?!?
“從我們掌握的那么一點點線索,丹尼爾好友,你就能推論出這一切,真是太值得喝彩了?,F(xiàn)在請告訴我這項計劃的真面目,太空族到底打算進行什么樣的攻擊?”
“我一路推下來,吉斯卡好友,根據(jù)都是非常薄弱的,難以肯定我的推論有沒有任何問題??墒?,即使假設它們完全合理,我也無法再繼續(xù)了。恐怕我只能說,我既不知道也猜不出那場攻擊的真面目?!?
吉斯卡說:“除非獲悉它的真面目,我們無法采取任何行動來反制,進而消弭這場危機。若要等到攻擊發(fā)生后才真相大白,那就太遲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丹尼爾接口道:“若說只有一個太空族知道即將發(fā)生什么變故,那人一定就是阿瑪?shù)衣?。難道你不能迫使阿瑪?shù)衣遄鱾€公開聲明,以便警告銀河殖民者,好讓這個詭計流產(chǎn)?”
“如果我這么做,丹尼爾好友,一定會毀掉他的心靈。當他進行聲明時,我不太相信我能讓它維持那么久的穩(wěn)定。我絕不能做那種事?!?
“那么,或許我們可以自我安慰一番,”丹尼爾說,“我們可以認為我的推理有錯,地球不會受到什么攻擊?!?
“不,”吉斯卡說,“我覺得你并沒有錯,但是,我們只能束手無策地靜觀其變?!?
17
嘉蒂雅懷著近乎痛苦的心情,期待著最后一次躍遷的來臨。然后,他們就會很接近索拉利,而它的太陽也會從光點變成一個圓盤。
當然,也只能是一個圓盤,一個毫無特色的光圈而已。如果讓它的光線通過適當?shù)臑V鏡,就能舒舒服服地直接望著這顆恒星。
它的外觀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事實上,并非每顆恒星周圍都有適宜人類居住的行星,這樣的恒星必須符合一連串的條件,這就使得它們彼此十分相似。比方說,它們都是所謂的單星,和地球所屬的太陽相比,大小一定不會相差太多,不會太活躍也不會太安靜,不會太老也不會太年輕,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而且化學成分不會太怪異。它們一律擁有黑子、閃焰和日珥,肉眼看起來幾乎都差不多。唯有動用單色光照相儀仔細分析它們的光譜,才能確立每顆恒星的獨特性。
縱然如此,當嘉蒂雅望著那個在她看來除了光圈還是光圈的天體之際,雙眼竟然盈滿淚水。早年住在索拉利的時候,這顆恒星在她心中毫無分量;它只是光和熱的忠實來源,依照規(guī)律的節(jié)奏起起落落。在離開索拉利那天,她望著這個逐漸消失的太陽,也只是感到謝天謝地而已。總之,它未曾留下任何令她珍惜的記憶。
此時此刻,她卻在輕聲啜泣。這種說不出原因的激動固然令她感到羞愧,但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
當訊號燈亮起之際,她極力控制住情緒。站在門口的一定是丹吉,別人不會走近她的艙房。
丹尼爾說:“要讓他進來嗎,夫人?你似乎情緒不穩(wěn)?!?
“對,我的確情緒不穩(wěn),丹尼爾,但還是讓他進來吧,我猜他并不會感到驚訝?!?
事實則不然。至少,滿面虬髯的他堆著笑臉走進來——笑容卻幾乎立刻消失。他退了一兩步,壓低聲音說:“我待會兒再來吧?!?
“別走!”嘉蒂雅厲聲道,“我沒什么,只是一時犯傻,情緒有些激動。”她抽了兩下鼻子,又氣呼呼地擦擦眼睛,“你來這兒做什么?”
“我想跟你討論登陸索拉利的事。只要再作一次成功的微調(diào),我們明天就能降落了。如果你現(xiàn)在不太有心情討論……”
“我相當有心情。事實上,我要問你一個問題。我們?yōu)楹巫隽巳诬S遷才來到這里?一次躍遷應該就足夠了。兩百年前,我從索拉利前往奧羅拉,就只做了一次躍遷。這些年來,太空旅行科技絕不可能倒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