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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用十萬銀子做五十萬銀子的生意(5)

但以前可以少去,現(xiàn)在要在阿珠身上下功夫,不能不多去。去了又吃不消七姑奶奶,而且說不定會引起阿珠的誤會,這倒是個難題。

看他不說話,她覺得再坐下去也沒有意思,便站起身來,把衣襟和下擺扯一扯平整,又掠一掠發(fā)鬢說道,“該回去了吧?”

“再坐一下,我還有話說。”

阿珠不即回答,心里在想,這一坐下來再談,就絕不是談什么可有可無的閑天,他是在自己身上打主意,當然有些緊要的話要說。自己跟胡雪巖就是這樣好起來的,前車不遠,應當警惕,如果自己根本不容他打什么主意,那就不如趁早躲開。

然而心里想得很明,那雙腳卻似釘住在地上,動彈不得。最后,終于糊里糊涂坐回原處。

“我看你不必等尤太太和七姑奶奶了。過兩天,我來接你。你看,好不好?”

這也沒有什么不好,只是一走容易,到了上海,不能好好玩一玩,反倒無趣,那得先問一問清楚。

“到了上海以后怎么樣呢?”

“玩嘛!”陳世龍說,“夷場上很開通的,洋人和洋婆子都是手攙手上街——”

阿珠很敏感,大聲打斷他的話說:“哪個要跟你手攙手上街?”

“我沒有這樣說。”陳世龍覺得好笑,“不過拿洋人作個比方,我的意思是,你要在上海逛一逛,也不必一定要七姑奶奶作伴。我就好陪你。”

話倒說得輕松,實際上絕不會這么簡單,“偶爾陪一趟可以,天天陪我上街——”阿珠很吃力地說,“成什么樣子?”

“人家不曉得我們是怎么回事,說是兄妹,難道不可以?”

“這哪里好冒充?親兄妹到底親兄妹,一看就看出來了。”

“不見得。”陳世龍說,“這也可以裝得像的。”

“怎么裝法?”

“第一,要親熱——”

“啐!”阿珠臉紅了,“哪個要跟你親熱?”

動輒是“哪個要跟你”怎么樣,“哪個要跟你”怎么樣,陳世龍注意到了這種語氣,蓬門碧玉他見多了,了解這種語氣后面的真意,完全是“對人不對事”,意思是“手攙手上街”也可以,“親熱”也可以,只不過不愿“跟你”如此而已。當然,這也算是句反話,有點故意“搭架子”的意味,仿佛暗示著,只要情分夠了,無事不可商量。

這就是無意間流露的真情,陳世龍越覺得有把握,也就越不肯放松,“你不肯跟我親熱也不要緊,”他說,“好在我裝得像,叫人家看起來,一定當我是你的親哥哥。那一來,你還怕什么?”

阿珠想了一會,決定依他的話,但還要約法三章:“我話先說在前面:第一,不準你嬉皮笑臉;第二,不準你嚕哩嚕蘇;第三,”她略頓一頓,板著臉說,“不準你動手動腳!你答應了,我跟你去。”

陳世龍笑道:“還有第四沒有?”

“你看你,”阿珠斜著白眼看他,“剛剛說過,不準你嬉皮笑臉,你馬上就現(xiàn)形了。”

這是真的有點生氣,陳世龍起了戒心,正一正臉色答道:“好,你不喜歡這樣子,我懂了。我決不討你的厭!”

這倒提醒了阿珠。她一直弄不清自己對陳世龍是怎么樣的一種感覺。現(xiàn)在“找”到了:這個人不討厭,而且應該說是蠻討人喜歡的,這樣想著,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大大方方地看,原也不妨,她卻偏要偷偷摸摸去看,一瞥之下,迅即回避。越是如此,越使陳世龍動心,幾乎當時就想違反她的約法第三章,抓住她那白白軟軟的手握一握。

“嗨!”突然有個在戲水的頑童大喊,“你們來看,一男一女吊膀子!”

這一下把阿珠羞得臉如紅布,顧不得陳世龍,拔腳就走,走得像逃。河里的頑童還在嘩笑大喊:“吊膀子!吊膀子!”阿珠急得要哭了。

“小鬼!”陳世龍恨不得抓住他,狠狠揍一頓,只是顧阿珠要緊,便也拔腳追了上去。

追是很快地追上了,阿珠不理他,特意避到對面檐下去走。陳世龍很機警,知道她這時的心境,不敢再跟過去。

尤家快到了,只見她忽然站住腳,微微回頭望著,這自然是有話要說,陳世龍加快幾步,到了她身邊,不忙開口,先看臉色,紅暈尚未消褪,怒氣更其明顯。他心里有些著慌,不知道該怎么說。

“都是你!”阿珠咬牙瞪眼地埋怨。

遷怒是可想而知的,他唯有解勸:“那些淘氣的小鬼,犯不著為他們生氣!”

“你臉皮厚,自然不在乎!那些難聽的話——”阿珠深感屈辱,眼圈一紅,要掉眼淚。

“不要哭!”陳世龍輕聲說道,“七姑奶奶喜歡管閑事,當心她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下提醒了阿珠,她的原意就是要告誡他,不準把剛才這件事當笑話去講,所以此時用手指抹一抹眼角答道:“只要你不說就好了!”

說完,阿珠轉身就走。陳世龍心里很不是味道,好好一件事,不想叫那幾個“小鬼”搞得糟不可言,這是從何說起?細想一想,也要怪自己太大意,如果能夠謹慎小心些,不是在那人來人往的河邊,大訴衷曲,豈不是就不會有這樣掃興的事了?

徒悔無益,為今之計,必須全力挽回局面。因此,陳世龍經過仔細考慮之后,還是跟了進去。他在尤家沒有像阿珠那樣熟,而且尤家雖說江湖上人,比較開通,男女之防,還是很著重的,盡管七姑奶奶不大在乎,他卻不便穿房入戶,闖入后廳。到尤家,只是存下個見機行事的打算,就算不能見著阿珠,無論如何要讓她知道,為了她戀戀不忍遽去。

他不知道,這天的情形跟昨天已大不相同,不同的原因,就在尤家姑嫂對他已“另眼相看”,所以當他正在廳上與尤五手底下的人閑談時,尤太太打發(fā)一個丫頭來請,說有話跟他談。

這真是“寵召”了!陳世龍精神抖擻地到了后廳,恭敬而親熱地招呼:“尤太太,七姑奶奶!”

“不要用這樣客氣的稱呼了。”七姑奶奶說道,“你跟我們張家妹子一樣,也叫‘五嫂’、‘七姐’好了。”

陳世龍越有受寵若驚之感,而且福至心靈,想起一句很“文”的話:“恭敬不如從命!”他垂著手喊,“五嫂!七姐!”

一面喊,一面眼風順便掃過阿珠,她把臉轉了過去,不知是有意不理,還是別有緣故。

“世龍!”尤太太開口了,語氣平靜自然,“你今天下午要走了?”

“是的。下午走。”

“我托你點事,可以不可以?”

“五嫂怎么說這話?有事盡管吩咐!”

“我托你在上海買點東西。”尤太太接下來解釋,“不要看我這里,差不多天天有人到上海,關照他們買點東西,總是不稱心,不是樣子不對,就是多了少了的,真氣人!我曉得你能干,這一趟特為托你。”

“五嫂說得好。”陳世龍笑道,“只怕我買回來,一樣也要挨罵。”

“不會的。”尤太太問道,“東西很多,要開個單子,你會不會寫字?”

陳世龍學過刻字生意,字認得不多,卻寫得很好,便即答道:“會!”

他一說會,七姑奶奶已把筆硯捧了過來,在紅木方桌上放下,拉開凳子,還拿手拍了一下:“來!坐下寫。”

他坐在東首順光的那一邊,七姑奶奶坐在他對面,左手方是尤太太。還空著上首一個座位,七姑奶奶把阿珠硬拉了來坐下,三雙眼睛灼然地看著陳世龍手中的那支筆。

他忽然意會了,“這哪里是開買東西的單子?簡直是考自己的文墨嘛!”心里不安而又興奮,打起精神,希望在三位“考官”面前交一本好卷子。

真如“說書先生”常用來表白那句話,“磨得墨濃,舐得筆飽”,陳世龍執(zhí)筆在手,看著尤太太,靜候吩咐。

“男人的袍子要一丈四。一丈四、一丈四、兩丈八,再加八尺,就剪四丈八好了。”尤太太念念有詞地盤算了一會,抬頭看著陳世龍,“哆羅呢四丈。”

第一遭就遇著難題。哆羅呢這種衣料聽說過,是外國來的呢子,卻不知怎么寫法。不過陳世龍的腦筋也很快,他想,外國名字大多加個“口”字旁,譬如“咭唎”之類,那就不妨如法炮制。

這一下倒是寫對了。他也很細心,寫完又問:“什么顏色?”

“玄色。”

“玄”字不會寫,卻也不算錯,他在“哆羅呢”三字下,注了個“黑”字。

就這樣尤太太口述,陳世龍筆錄,許多洋貨的名字,他“以意為之”,只譯寫聲音,反正自己知道。尤太太她們也不來管他,實在是不知道他寫對了沒有,不過阿珠看他那筆字,寫得端端正正,心里也不知是安慰,還是得意,只覺得臉上很有光彩。

女人家辦這些瑣碎事最麻煩,尤太太跟她小姑又商議、又爭辯,阿珠也不時參加些意見,越發(fā)耗費辰光。陳世龍很耐心地等著。等那單子寫完,已經誤了中飯時間,一桌子的菜都擺得涼了。

“吃飯,吃飯!”七姑奶奶對陳世龍的稱呼,與眾不同,比較親昵,“阿龍,你不必到外頭吃,同我們一桌好了。”

如果是在平常日子,陳世龍一定會辭謝她的好意,而這天不同,欣然落座,坐下來就吃。一面吃,一面閑談,不過“手揮五弦,目送飛鴻”,視線不斷繚繞在阿珠臉上,她除掉偶爾低下頭來,很快地眨著眼,仿佛有些事在想以外,臉色大致是恬靜的,大可叫人放心。

吃完飯,尤太太進去取出一張一百兩銀子的銀票,交了給陳世龍。這就該走了!他卻還不肯告辭,總覺得沒有機會跟阿珠再說兩句話,于心不甘。

誰知有個意想不到的機會,“我還要到船上去一趟。”阿珠起身說道,“有兩句要緊話,剛才忘了跟我爹說了。”

用不著陳世龍自告奮勇,有意為他們撮合的七姑奶奶,當然會順理成章地建議,仍舊由陳世龍陪著她到船上。

“不要走那條路了。”一出尤家后門,阿珠就嘟著嘴說。

“總歸要到河邊。”陳世龍答道,“那些小鬼再淘氣,我一定捉牢他們敲屁股。”

“你少替我多事!”

其實,阿珠并不要到船上,只是有件事要跟陳世龍說,所以當先領路,走到僻靜之處站住了腳。

“我請你辦點事。”她說,“在尤家叨擾了他們許多日子,應該有點意思,我想送他們一份禮,請你在上海辦一辦。”說著,她從手巾里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盡二十兩銀子辦,要辦兩份,送五嫂的那份,是伢兒用的東西就可以了。”

“我曉得了。等我辦好了,回來再跟你算。”

“那樣我就不要。”阿珠把銀票塞到他手里。

不接不行,陳世龍也就不再多說什么,只另外問了一句要緊話:“我先前說來接你的話,怎么樣?”

阿珠知道,這像走路一樣,又到了一處三叉路口,一條路渺渺茫茫,走到哪里算哪里,路雖平坦不會摔跟斗,但沒有什么景致,也不知走到頭來是何光景。

另一條路已可以看得出來,崎嶇難行,但必有山光水色、奇石怪木,堪以流連,而走到頭來,若有歸宿必是個很好的歸宿,就怕中途失足,葬送一生。

陳世龍見她久無回答,心急催問:“怎么樣呢?你倒是說一句唦!”

“讓我想一想也不要緊——”

“好,好!”陳世龍是怕她聽而不聞,在轉別的念頭,只要是想這件事,時間再長,他也能等待,所以這樣搶著說,“你盡管慢慢想!”

想了半天,委決不下,心里是愿意走第二條路,卻又有些膽怯。她這時候才感覺到,一個人不能沒有一個可以商量心事的親人或者朋友,如果有七姑奶奶在旁邊就好了。

這樣一轉念,她越不肯作肯定的答復,不過這一來,反倒有話可說了:“到時候再看!”

這句話,如果他一開口她就這么回答,必是敷衍,經過好一陣考慮才說,那是打不定主意。陳世龍雖有些掃興,不過因為一時得不到一句準話,細想一想,正見得她重視此行,不僅僅是為了玩一趟。至于她為何打不定主意,這倒該設法在她心里查一查。

于是他問:“你是不是還顧忌著胡先生?”

“顧忌他點啥?”阿珠把臉繃得極緊,才好說出她那一句不大好意思出口的話,“我跟他清清白白,干干凈凈,有啥好顧忌的?”

不但已可以把胡雪巖拋開,而且在表明心跡了,其中的意味,著實深厚。陳世龍心滿意足,“自說自話”地放下諾言:“我五天以后來接你。”

阿珠差一點又要說:“哪個要你來接?我又沒有答應你一起走。”只是畢竟未曾出口,而且心里覺得好笑,此人比胡雪巖還要不講理。

“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阿珠揮揮手說。

“要不要我送?”

“不要!”阿珠又說,“你也該早點到船上去,人家在等你。正經事也要緊,不要盡轉不相干的念頭。”

陳世龍笑笑走了,走了幾步,轉臉去看,恰好阿珠也回身在望,視線一觸便離,扭轉身去,沿著路邊很快地走了。

這一個望著苗條的背影,回想她臨別之際的那兩句叮嚀,覺得有咀嚼不盡的余味,心里是說不出的好過。

阿珠卻跟他不同,心里亂糟糟的,不辨是何滋味,卻又無法靜下來想一想,因為一回去就讓七姑奶奶纏住了。

“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這第一句話就讓她不容易回答,她嘴上不大肯讓人,其實說不來假話,自己算一算,到船上來回一趟,這點辰光是不夠的,因而疑心七姑奶奶已發(fā)覺她根本沒有去見她父親,只是借故溜出去跟陳世龍“講私話”。

于是像被人捉住了短處似的,她一張臉漲得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七姑奶奶等于一個女光棍,那雙眼睛看阿珠這樣的人,表里俱澈。恍然大悟之余,心中好笑,真正是做賊心虛。但她雖口沒遮攔,對這句話到底還有顧忌,怕阿珠臉皮薄,一個掛不住,會傷了彼此情分,因此笑笑不響。

這一笑在心思也極靈敏的阿珠,當然亦猜到了她的心理。掩飾不可,只有解釋,索性把話說明了,倒也無所謂。

“老實告訴你,”她的臉色反轉為平靜,“我也要托陳世龍買點東西,不好當著你們的面說。”

“為啥?”

“在府上打擾了好些日子,哪怕送點不值錢的東西,也是我一點心。我如果當了你們的面說,你們一定不肯,所以我要避開你們托他。”

“原來這樣。你何必又破費——”

“是不是?”阿珠理直氣壯似的說,“我就曉得你們一定會攔住我。”

“好了。我就不客氣了。自己姐妹,老說客氣話也沒有意思。”七姑奶奶看一看桌上的自鳴鐘說,“我要到書場去了。你去不去?”

七姑奶奶喜歡聽書。一部書聽上了癮,天天要聽。阿珠總覺得女人拋頭露面上書場,不像樣子。而且有些“先生”,說到男女間事,看有“堂客”在座,比較含蓄,有些就毫無顧忌了,繪聲繪影,春情十足,七姑奶奶不在乎,阿珠卻窘不可言。她“上過一回當”,頗存戒心,七姑奶奶也不便勉強,只是每天去總要問她一聲。她有時去,有時不去,要看那天說的是哪一回書。

阿珠知道,她聽上癮的那部書是《玉蜻蜓》,隨即問道:“今天說到哪里?”

“快要‘庵堂產子’了。”

“庵堂產子”只有懷孕足月的小尼姑志貞,沒有造孽緣的申貴升,聽這回書不會受窘,阿珠便答應同去。

有人做伴,七姑奶奶的興致格外好,一面涂脂抹粉,細細打扮,一面把“庵堂產子”的情節(jié)和昨天的“關子”說到什么地方,都講了給阿珠聽。

“到底是‘申大爺’,還是‘金大爺’?”

“應該是‘申大爺’,說書先生都稱‘金大爺’,因為蘇州申家勢力大,不敢得罪他們,這部書,從前是禁的。”

“這樣說來,真的有這回事了?”

“那就不曉得了。不過,”七姑奶奶說,“申家上代出過狀元,倒是真的。有年到蘇州,走過一家人家,門口下馬石、旗桿、有塊匾‘狀元及第’,氣派大得很,別人說是申狀元家。”

“這個狀元,就是小尼姑志貞的兒子?”

“照《玉蜻蜓》說,志貞的兒子叫申元宰,后來中了狀元,‘庵堂認母’,把她接回家里。”

“那么,”阿珠問道,“‘申大娘娘’呢?怎么說?”

“這還有啥話說?兒子雖不是她生的,誥封總要先歸她,再說申大爺老早癆病死在庵里,為死人吃醋也沒有這個道理。”

“這一下,志貞總算苦出頭了。”阿珠感嘆著說,“大概她做夢也不曾想到,兒子會中了狀元。”

“照我想想犯不著。”七姑奶奶很平靜地說,“苦守苦熬多少年,才熬得兒子出了頭,頭發(fā)白了,眼睛花了,牙齒掉了,就算有福好享,也是枉然。倒不如覓個知心合意的,趁少年辰光,過幾天寫意日子。”

這話不知是不是有意諷勸?反正阿珠的印象極深。等聽了“庵堂產子”回來,感觸越深。而且由志貞的伶仃無告,勾起想家的念頭,渴望著回到湖州,覺得只有在自己娘身邊,這顆心才能定下來。

鄉(xiāng)思造成失眠,一直到四更天還不曾睡著。七姑奶奶跟她住東西兩廂房,一覺睡醒,發(fā)覺對面還有燈光,心里有些不放心,便起床來敲她的房門。

阿珠知道是七姑奶奶,除了她不會有第二個人。于是開門問道:“你怎么還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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