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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用十萬銀子做五十萬銀子的生意(6)

“我已經(jīng)睡過一大覺了,看見你這里燈光亮著,過來看看。”她走進門來,發(fā)覺阿珠的兩面帳門都未放下,便奇怪地問:“你一直都不曾睡嗎?在做什么?”

“什么都沒有做,就是睡不著。”

“在想哪個?”

阿珠臉一紅,“會想哪個?”她說,“自然是想娘。”

“怪不得!”七姑奶奶捏著她的手臂問,“冷不冷?”

“還好。”阿珠見她只穿一件對襟短袖的褂子,胸前鈕扣不曾扣好,露出雪白的一塊肉,褂子又小了些,鼓蓬蓬的凸出兩大塊。心里便想,七姑奶奶像花開到盛時,卻形單影只的守了寡,似乎也可憐。

這樣想著,不由得伸手捏住了她的豐腴的手臂,“七姐,”她說,“這里來坐!”

她拉著她并坐在床沿上,怔怔地看著她,眼中有些迷惘和憂郁,把七姑奶奶看得莫名其妙,便即問道:“怎么回事?你有話說嘛!”

“我在想,”阿珠緩慢而低沉地說,“俗語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話還不對,實在是‘人人有本難念的經(jīng)’。譬如七姐你,別人看起來,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好像沒啥心事,仔細想一想,你一個人的日子也難過。”

這兩句話聽來平淡無奇,誰知恰好觸著了七姑奶奶的隱痛,連她兄嫂在內(nèi),從來沒有人說過這話。午夜夢回,凄涼萬狀,那時的心境,只有自己知道。如今總算還有個人了解她的苦楚!七姑奶奶頓有知遇之感,那么剛強的人,竟忍不住眼圈一紅,快要掉眼淚了。

但是剛強的人總是剛強的,就在這時候,也不愿讓人覺得她可憐,“你說得不對!”所以她裝得很豁達地,“我倒不覺得日子難過。”

“叫我,”阿珠搖搖頭,“這種日子就過不下去。”

“所以羅!”七姑奶奶為人的心又熱了,接口勸她,“你過不慣這種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日子,要趁早打主意。跟胡老板斷了,這著棋走得一點不錯,他是個做大生意的人,一會兒湖州,一會兒上海,說走就走,丟下你獨守空房,這味道不大好受的。”

“噯!”阿珠皺眉搖手,“不要去講他了。講講別人吧!”

她是無心的一句話,七姑奶奶卻大為興奮,“來!”她拉著她倒下,“今天我陪你。我們姐妹也說說私話。”

阿珠也是精神亢奮,毫無睡意,剛過了立秋的天氣,后半夜非常舒服,她也愿意作個長夜之談。不過七姑奶奶如不羈的野馬,她實在有些怕她,便得要有句話“言明在先”。

“說私話可以。”她笑道,“就是你哇啦哇啦吃不消。”

“傻妹子!”七姑奶奶捧著她的紅馥馥的臉香了一下,“說到私話,怎么會哇啦哇啦?自然只有你我兩個人才聽得見。”

“這樣才好,”阿珠問道,“你餓不餓?我有杭州帶來的‘紹興香糕’,要不要吃?”

“‘紹興香糕’哪有你們‘湖州酥糖’好吃。有沒有‘沙核桃糖’?”

“有,有!我倒忘記掉了。”

阿珠從置放茶食用的,可以收燥的石灰壇里,摸出一大包沙核桃糖,帶到床上,兩個人并頭共枕,蓋著一條薄薄的紫羅被,一面吃糖,一面談私話。

“七姐,你守寡守了幾年了?”

“四年。”

這四年的味道如何呢?阿珠很想問,又覺得礙口,只好扯些不相干的話:“想來你那婆婆很兇。”

“憑良心說,倒也還好。就是脾氣合不來,一天到晚嚕蘇,實在也是好意,譬如說,天氣熱胃口總有不好的時候,只要一頓不吃,她老人家就問長問短,一刻不停了。一會兒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看醫(yī)生?一會兒又說受涼了,晚上睡覺要小心。如果我不理她,她就哭兒子,我都想哭在那里,聽見她哭,你想煩不煩?”

“那么,回娘家來住,是哪個的意思呢?”

“自然是我自己的意思,”七姑奶奶說,“哪個都做不得我的主。”

“難道,”阿珠很謹慎地問,“在娘家住一輩子?”

“住一輩子也不要緊。我五哥、五嫂,跟別家的兄嫂不同。”

“這我看得出來的,說句良心話,五哥、五嫂待你是再也沒話可說了。”

“當然,自己同胞手足嘛!不過,”七姑奶奶又說,“其中還有個道理,說給你聽聽也不要緊。”

原來尤五在十幾年前,是倔強到底、寧折不彎的脾氣,有一次跟松江府知府的大少爺,在妓院里打架,被抓到了“班房”里,那知府倒也還明理,預備訓斥一頓,放他走路。但尤五自覺道理上站得住,所以言語頂撞,不受責備,這一下知府動了真氣,非辦他個“目無官長”的罪名不可。“老太爺”托出許多人來求情,那知府是個書呆子,說什么也不行。

“這時漕糧要起運了,船上不是我五哥,就吃不住,老太爺十分著急。后來是我出面去見知府。”七姑奶奶回憶著得意的往事,那雙眼睛格外亮,格外顯得一汪水似的,“我說:大老爺,我哥得罪了大少爺,又得罪大老爺,理當吃三年六個月的官司。不過現(xiàn)在他有公事,好不好我來做押頭?把我關起來,放我哥哥出去當差,等漕船回空,他進監(jiān)牢,我再出去。”

“你倒想得出。”阿珠聽得津津有味的笑道,“那知府大老爺,怎么說法?”

“大家都說知府大老爺是書呆子,其實不呆。”七姑奶奶答道,“當時他跟我說:‘你哥哥不講道理。世界上只有老百姓怕官,照他這樣子,莫非官要怕他?那不是沒有王法了嗎?我本來不但要重辦,還要申詳?shù)缴项^,革他‘尖丁’的差使。現(xiàn)在看你倒還講道理,不過你也不要看得太容易,監(jiān)獄里的罪不是好受的。’我說:‘我曉得。不過不是這樣子,大老爺不能消氣,說不得只好我咬咬牙關來受罪。’大老爺聽我這一說,搖搖手:‘罷了,罷了!看你這樣子,我也不氣了。你具個結(jié),把你哥哥領了回去。’”

“這真正是新聞。”阿珠笑道,“還要你具結(jié)?”

“是啊!硬是我蓋手模具結(jié)。具了結(jié),知府大老爺把五哥叫了去說:‘你要改過自新!再是這樣子橫行霸道,我不辦你,辦具結(jié)的人。你要想想,倘或你連累你妹子吃官司,對不對得起你父母?’”

“啊!這一著厲害。”阿珠倒懂得那知府的用意,“就算五哥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總要顧到你。這一來,脾氣無論如何要改改了。”

“就是這話羅!所以我說知府大老爺一點不呆。”

七姑奶奶又說,“等堂上下來,老太爺親自來接我,接到他家,擺開了十桌酒席,幫里弟兄都到了,老太爺叫我坐首座。他說:阿七可惜是女的,如果是男的,我要收了‘他’才‘關山門’。”

“七姐!”阿珠聽得出了神,“我倒沒有想到,你出過這么大的風頭?”

“唉!”七姑奶奶長嘆一聲,“就是那次風頭出壞了。”

“怎么呢?”阿珠詫異地問。

是老于世故的,就不會覺得詫異。以七姑奶奶的性情,出了這樣一回風頭,自不免得意非凡,從此以后,也像男子漢一樣,伸手管事,“吃講茶”常有她一份。豪情勝概,自然會把女孩兒家的溫柔,消折殆盡。

“女人總是女人。”七姑奶奶不勝悔怨地說,“女人不像女人,要女人做啥?像我這樣子,弄到頭來,吃虧的是自己。”

這句話說得極深。七姑奶奶以過來人的資格,才有此“見道之言”。阿珠既警惕,又感動。警惕的是女人爭強好勝,使得男人敬神而遠之,實在欠聰明;感動的是七姑奶奶的這些話,真正是肺腑之言,對旁人是決不肯說的。

“七姐!”阿珠也還報以真情,“你不說,我不敢說,你既然說了,我倒要勸你。你不開口坐在那里,真正是一尊觀音菩薩,一開口就比申大娘娘還要厲害。如果申大娘娘不是雌老虎,申大爺不會迷上那幾個‘師太’,一條命也不會送掉。我勸你,也要像五哥一樣,把脾氣好好改一改。”

“我何嘗不想改?”七姑奶奶搖搖頭,不說下去了。

這是說改不掉。阿珠在想,改不掉就不會有男人敢要她。真的守一輩子寡?想守出一座貞節(jié)牌坊來?

她疑心七姑奶奶守不住。但這話說出來會得罪人,所以幾次想開口,終于還是忍住了。

“我問你,”七姑奶奶突如其來地說,“你看阿龍這個人怎么樣?”

“又要提到他了。”阿珠想攔住她,因而特意裝出不悅的神情,“你為啥這么關心他?”

七姑奶奶笑了,略帶些忸怩的神色,這樣的神色,阿珠幾乎還是第一次看見,在她的印象中,七姑奶奶從不知什么難為情,因而這一絲忸怩之色,便特別引人注意。阿珠想起她平日對陳世龍的殷勤,深悔失言,自己的這句話,可能在七姑奶奶聽來刺耳。

正想有所彌補時,七姑奶奶說出一番令人大吃一驚的話來:“不錯,我關心他。老實跟你說了吧,我也想過好幾回,要么不嫁,要嫁,現(xiàn)成有在那里!”

“現(xiàn)成在那里”的,自然是陳世龍。話說得如此赤裸裸,阿珠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回憶一遍,并未聽錯。這一來,心里的滋味便不好受了,臉上的神色也不好看了,勉強笑著問了聲:“你是說哪個?陳世龍?”

“是啊,陳世龍。”七姑奶奶看了看她的臉色,又問,“你看我嫁他配不配?”

真正臉皮厚,居然問得出來!阿珠心想:你不怕難為情,我就胡胡你的調(diào)。因而點點頭說:“配!怎么不配?”

“你倒說說看,我跟他怎么樣的相配?”

“這話就奇怪了。”阿珠依然是很勉強的笑容,“怎么樣的相配,你自己總想過,何用來問我?”

“我跟你開開玩笑的。”七姑奶奶在她臉上輕輕擰了一把,“我怎么會跟他相配?第一,年紀不對;第二,身份不配,他沒討過親,要娶自然娶個黃花閨女;第三,脾氣不配,他的性子也是好勝的,兩個人在一起,他不讓我,我不讓他,非天天吵架不可。”

阿珠不知怎么,頗有如釋重負之感,但因為她言語閃爍,一會兒像煞有介事,一會兒又說“開玩笑”,所以大起戒心,不敢輕易答話,只微笑著作出不甚關心的樣子,同時很仔細地觀察她的臉色。

“你說,我的話對不對?”

“也不見得對!”阿珠很謹慎地回答,反過來試探她,“七姐,陳世龍娶了你,也有很多好處。像你這樣的人才,打了燈籠都沒處去尋的,又漂亮,又能干,而且還有五哥的照應。再好都沒有了。”

“真的?”七姑奶奶有意相問。

語氣中總聽得出來,有說她作違心之論的意味在內(nèi)。阿珠有些發(fā)窘,但不容不答,更不容改口,硬著頭皮答道:“自然是真的。”

七姑奶奶笑一笑不答,隨后又說:“話再拉回來,你看阿龍這個人怎么樣?”

第二次再問,如果依舊避而不答,便顯得“有心”了。阿珠想了想說:“我跟他認識的日子也不久,只曉得他人很能干的。”

“心呢?”七姑奶奶問,“你看他的心好不好?”

“我看不出來。”阿珠說,“有道人心難測。”

“別人的心思難測,阿龍的心,你總曉得的。”

“又來說瘋話了!”阿珠一半害羞,一半賭氣,翻個身臉朝里,以背向人。

過了一會,沒有動靜,她當七姑奶奶有些動氣了,想回過身來敷衍兩句,但外床的人比她快了一步,已經(jīng)起身下床。

“嗨!”她提高了聲音喊,“你到哪里去?”

“哪里也不去。”七姑奶奶“噗”地一聲,吹滅了燈,仍舊上床,上床卻不安分,一把抱住了阿珠。

這是異樣的滋味。自懂人事以來,阿珠就沒有這樣子為人緊抱過,而況是面對面在黑頭里,雖明知道跟自己一樣是女人,仍然禁不住怦怦心跳。

“松手!松手!”阿珠輕喊,“抱得我氣都透不過來了。”

七姑奶奶略微松了些,“現(xiàn)在你用不著怕難為情了。”她說,“有話盡管講。”

“我沒有什么話好講。”

“那么你就想,”七姑奶奶說,“想我就是阿龍。”

阿珠被她說得臉上火辣辣發(fā)燒,一面掙扎,一面喘氣:“噯!真不得了,從沒有遇見過你這樣的人!”

“這怕什么?嘴饞沒有肉吃,想想肉味道都不可以?”

“有啥想頭。想得流口水!”

“這倒是真的。”七姑奶奶又把她抱緊了,不但如此,還這樣要求,“你也抱緊我。”

“我不來!”

“來嘛!心肝。”七姑奶奶膩聲說道,“我抱的是你,心里想的是我死掉的那一個。”

阿珠大出意外,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她丈夫的替身,心有不忍,便姑且順從,抱緊了她,同時跟她開玩笑,“我是你的‘老爺’,你明天要服侍我洗腳!”

“你正好說反了,從前是我們那口子服侍我洗腳。”

“我不相信!男子漢大丈夫,做這種齷里齷齪的事,真正氣數(shù)!”

“你不懂。”七姑奶奶聞著她的臉說,“夫婦淘里,有許多異出異樣的花樣,將來等你嫁了阿龍就知道了。”

又是阿龍!阿珠不做聲,爭辯也無用,而且覺得越爭辯似乎越認真,不如隨她說去。她心里倒是在想,夫妻淘里有些什么古怪花樣?但這話問不出口,只希望七姑奶奶自己說下去。

七姑奶奶哪里猜得到她是這樣的心思?看她不響,她也不開口,抱著阿珠,別有綺想,就這樣神思昏昏地,一覺睡到天亮。

是阿珠先驚醒,只聽見有人叫門:“阿七,阿七!”是尤五嫂的聲音,“張家妹子!你醒醒!”

“來了!”阿珠聽得尤五嫂的聲音有異,急忙推醒七姑奶奶,“你聽,五嫂在叫你,好像出了什么事似的。”

七姑奶奶定定神,一骨碌下床,拔開門閂,只見尤五嫂的臉色有些驚惶。

“怎么搞的!都叫不醒。”尤五嫂一腳跨進門來,拉住七姑奶奶的手,連連搖撼,“小刀會造反,上海昨天失守了。”

“喔!”七姑奶奶回身看了看阿珠,“不要把她嚇一跳!到我房里去說。”

這句話反而說壞了,阿珠的耳朵尖,已經(jīng)聽得清清楚楚,急急趕過來問道:“七姐,出了什么事?”

“你慌啥?”七姑奶奶很沉著地指著她嫂子說,“我也是剛聽她說,說上海失守了!”

阿珠何能不慌?小刀會要起事的消息,事先她毫無所聞,只想到上海失守,她父親便要陷在里面,還有陳世龍,還有胡雪巖,都是有關系的人,如今一起都有危險,因而急得快要哭了。

“你怎么想不穿!”這些時候,就看出七姑奶奶的“本事”來了,說出話來,明白有力,“我五哥也在上海,難道我倒不急?”

想想不錯,尤五嫂似乎也不怎么著急,可見得事情不要緊,再想到尤五的手面,越發(fā)心寬。當然,關切還是關切,不過看她們姑嫂有正事要談,只得暫時忍耐,回頭再來打聽。

尤五嫂沒有工夫來管她,拉著七姑奶奶的手說:“你快去穿衣服。嘉定有人來了,你去跟他見個面。”

聽她這一說,七姑奶奶拉著尤五嫂就走,到了她自己房里匆匆漱洗,攏一攏頭發(fā),穿裙著衫,走來走去地忙著。尤五嫂便跟來跟去,把嘉定來客的話,告訴了她。

不速之客

這個不速之客是嘉定的一個土豪周立春派來的。周立春與劉麗川有勾結(jié),所以上海一起事,周立春預備在嘉定響應,事先曾經(jīng)跟尤五接頭,希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尤五不愿淌這渾水,但也不便得罪他們,所以一直采取敷衍的態(tài)度。但以前可以敷衍,此刻到了真刀真槍要上場的時候,那就敷衍不過去了。

“我來跟他說。”七姑奶奶小聲詛咒著,話又難聽了,“他娘的!只有強奸,沒有逼賭!造反又不是去吃花酒,還有啥硬拉牢了一起走的?”

“你又來了!”尤五嫂又氣又急,“求求你,姑奶奶!你要跟他去吵架,還是不要去的好。”

“唉!五嫂,你又看得我那樣子草包了!我不過在這里發(fā)發(fā)牢騷,見了面,人家總是客人,我無緣無故得罪他做什么?”七姑奶奶推著她說,“你先去應酬應酬,要特別客氣,不要冷落人家。”

“不要緊。我開了早飯,請他在這里吃酒。”尤五嫂說,“人家是連夜趕來的。”

“那么,你看他吃好了,請他在五哥的那間房子里見面。”

尤五有間密室,看是孤零零一座院落,四外隔絕,其實有地道與外間相通。七姑奶奶為怕走漏風聲,特意約在那里相會。

那個人是周立春的本家兄弟,排行第六,七姑奶奶也認識,但談這些事,非另有憑信不可,因而一見面,她先這樣問說:“周六哥,你要尋我五哥有啥話說呢?”

周六略略躊躇了一下答道:“七姑奶奶,立春有幾句機密話——”

“慢點!周六哥,”她攔著他說,“既然是周大哥的機密話,你總曉得規(guī)矩?”

“喔,我倒忘記掉了。”周六歉意地笑著,伸手到腰上去掏摸。

他掏摸出來一塊漢玉,送到七姑奶奶手里,這是信物。周立春因為造反是要殺頭的機密大事,往來接洽,不便形諸筆墨,而派人傳話,卻又口說無憑,便與尤五作了個約定,用這塊漢玉作為憑證。無此信物,守口如瓶,七姑奶奶知道有這樣一個約定,所以首先就要查問。

驗明無誤,她把漢玉交了回去,接著便說:“周六哥,你曉得我們這里情形的,你有話跟我說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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