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這綠豆湯，什么東西，要五塊？”

“愛要不要，不要拉倒，這么偏的地兒，我去哪兒給你們找冰塊，有的喝就不錯了。要不你們就進城，這一趟下來，五塊我都賠！”賣貨郎惡狠狠地說道。

“爺爺，爺爺，我要喝綠豆湯，我要喝綠豆湯。”

說話的是老宋頭的孫子。

“好好好，乖孫，爺爺給你買。”

他只能咬牙切齒地把錢交了。

沒想到那小孩喝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不好喝，一點都不好喝，還不冰，我要冰的。”

老宋頭氣得指著人家鼻子就罵：“你個黑心商人，賣的什么東西，連味兒都沒有。”

他們的嘴是被老爺子養刁了，我們家賣的那都是真材實料，一鍋一鍋的綠豆熬出來的，哪是市面上這些用水和香精兌的能比的。

胡同里的人沒別的選擇，最后還是咬牙交了錢，罵罵咧咧地走了。

看著賣貨郎就想起了老爺子剛賣綠豆水的那段日子。

“老宋他們太可憐了，好歹也是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兄弟，我得幫幫他們。”

就這么一句承諾，他風雨無阻跑了10年。

每天晚上先把挑好的綠豆浸泡，然后天不亮就起床，熬滿一個小時。冬天包在厚厚的棉被里保暖，夏天裝在滿滿的冰塊里冰鎮，披星戴月，早出晚歸。

老爺子賣的生活用品也全都是批發價，不賺他們一分錢。

這樣一趟下來，再除去油錢和水電，他其實每天都在賠。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那賣貨的綠豆湯定價五塊都賠，何況老爺子的一塊呢？

人心涼薄，當你的善意成為常態，人家就接受的理所應當了呢。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開著車走了。

這天飯點，老宋頭又來了。

這次他抱著自己四歲的孫子，進店就坐在地上大哭。

“黑心老板啊，不賣給我們綠豆水，害得我孫子在大太陽底下等了幾個小時，活活熱中暑了。今天你們必須給我個交代！”

他邊哭邊嚎，惹得顧客怨聲連連。

“大爺，您別忘了，是您把我們趕出來的還把我們攤都揚了，車載監控可是錄得一清二楚。我還沒找您賠償呢，您自己倒是上門了。”

“你說的什么，我可一點不清楚。只知道我孫子暈倒了，是等你們等的，今天，你們必須賠！”

我低頭一看那小子，睫毛撲簌地跟撲棱蛾子一樣，哪有一點暈倒的跡象。

我當即清了清嗓子：

“哎呀，這是誰的冰激凌啊，好甜啊。”

“我，我的，我要我要！”那小孩嗖地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生龍活虎的樣子可一點不像中暑。

“爺爺，爺爺，我要吃冰激凌，你說過裝睡就帶我去買的，快點快點！”

小把戲被戳穿，宋老頭倒也不尷尬，還有臉擱這兒賴著呢。

“好了，宋大爺，我這也算妙手回春，就不收您醫藥費了，帶著您孫子趕緊走吧，不然我就讓人請你出去了。”

后廚的兩個伙計挺著膀子就出來了，極具震懾力。

“孟丫頭，孟丫頭，宋大爺我錯了。我今天就是來道歉的，你就跟老孟頭說說，回來吧。”

“現在來的那個賣貨的天天坐地起價，我們連根新鮮菜葉子都吃不到啊。丫頭，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可都是看著你長大的啊。”

“這是我從村里給你帶的山楂，你小時候可最愛吃了。”

他伸手遞過來一袋干癟的山楂，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這是打上感情牌了。

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來來往往的人都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搞得我像是霸凌老人一樣。

我眼珠一轉，當場也開始哭。

“不是不能去啊，宋大爺，自從那次你們把我爺爺趕出去，他氣火攻心，現在還在家躺著呢。你放心，我今晚就讓他下床去給你們送貨，絕不能委屈了你們。”

周圍的人這下可看明白了，感情是把人家欺負完了又想起人家好了，說關系好卻連人家生病都不知道。

“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欺負人家小姑娘，真是倚老賣老。”

“就是，趕緊趕緊把他轟出去。要不報警，就說他敲詐。”

他在眾人的憤怒中又一次溜走了。

臨走還放了狠話“孟丫頭，敬酒不吃你吃罰酒，你等著瞧吧，我非得給你們家點顏色看看。”

宋老頭那天說的話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

畢竟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還是一群白眼狼。

直到這天老爺子耷拉著臉推著自己的小推車回來，我才知道他有多狠毒。

“咋了這是，怎么不開心啊。”我忙迎上去。

“今天生意很差，都沒人來買綠豆水，那些年輕人看見我就躲，還對著我指指點點的。”

老爺子擺擺手，一臉失落地回屋了。

心里正納悶呢，就刷到了老爺子在市中心擺攤的視頻。

滿屏全都是抹黑和造謠。

“我今天看到他綠豆湯里有死老鼠。”

“聽說這老頭白天在外面撿破爛，不知道身上有沒有細菌。”

“他女兒還霸凌老人”

不僅如此，他還把我們家的住址還有身份證號、電話號碼全都爆了出來，引導網友對我們進行網暴。

當晚，我的手機完全被打爆了，只能拔掉電話卡。

連帶著飯店的客戶都紛紛退了單。

我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因為我完全沒想到他會用這么惡毒的方式，這完全是要毀掉我們一家！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壞胚。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