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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超越快樂原則(3)

毫無疑問,意識和潛意識自我的抵抗是在快樂原則的支配下發揮作用的:它似乎是要避免由于解放了被壓抑的東西而產生的不快樂。另一方面,我們的努力通過訴諸現實原則,而指向了達到對那種不快樂的忍耐。但是,強迫性重復——即被壓抑力量的表現——是怎樣和快樂原則聯系起來的呢?顯然,在強迫性重復中被重新體驗到的更大一部分東西,一定會引起自我的不快樂,因為它使被壓抑的本能沖動的活動開始顯露出來。不過,那是一種我們已經考慮過的,而且與快樂原則并不矛盾的不快樂:對一個系統來說是不快樂的,而同時對另一個系統來說卻是滿足。但是,我們現在開始探討一個新的顯著事實,這就是,強迫性重復也復活了并不包括快樂潛能的過去經驗,這些過去的經驗即使在很久以前,也從未給一直受壓抑的本能沖動帶來滿足。

嬰兒期性生活的早期頂峰注定是要過去的,因為它的愿望與現實是不相容的,與兒童所達到的不適當的發展階段也是不相容的。這個頂峰在最憂傷的情境中結束,還伴隨著最痛苦的感受。愛的喪失和失敗以自戀的傷疤的形式在它們身后給自尊留下了永久的傷害,在我看來,以及根據馬西諾夫斯基(Marcinowski,1918)的看法,這種自戀的傷疤對神經癥中如此常見的“自卑感”(the sense of inferiority)產生了無與倫比的作用,由于受其身體發展的限制,兒童的性追求不可能獲得滿意的結論;于是以后他們便發出這類抱怨,“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什么都干不成功”。一般地說,把兒童與異性父母聯結在一起的那種情感聯系,往往導致失望,導致對滿足的徒勞期待,或者導致對一個新嬰兒誕生的妒忌——這是兒童的情感對象不忠誠的明確無誤的證據。他懷著悲劇般的嚴肅嘗試親自生一個孩子的努力,卻往往羞愧地失敗。他得到的愛越來越少,對他的教育要求卻越來越高,還有嚴厲的話語和偶爾的懲罰,終于使他明白了他受到蔑視的全部程度。這是幾個典型的、經常反復發生的例子,說明了這個年齡的孩子的愛的特點是怎樣結束的。

病人在移情中重復這些討厭的情境和痛苦的情緒,并且以最大的機智把它們復活。他們尋求中斷尚未完成的治療;他們再次設法使自己感到被嘲弄了,迫使醫生對他們嚴厲地講話和冷淡地對待他們;他們會發現合適的妒忌對象;他們制定一個計劃,或允諾給一個大禮物,以取代童年期那個有強烈欲望的嬰兒——但這通常是不可能實現的。所有這一切都不可能產生過去的那種快樂,可以設想,如果這些東西作為記憶或夢表現出來,而不是采取新的經驗的形式,那么,它們在今天就應該帶來較少的不快樂。當然,它們是旨在導致滿足的本能的活動;但是,這些活動不但沒有帶來快樂,反而導致了不快樂,而病人卻沒有從這些活動的舊經驗中接受任何教訓。盡管如此,這些活動仍在一種強迫性壓力下重復著。

精神分析在神經癥患者的移情現象中所揭示的東西,在某些正常人的生活中也可以觀察到。他們給人留下的印象是,他們被某種厄運追逐著,或者被某種“魔幻般的”力量控制著;但是,精神分析總是采取這種觀點,即他們的命運在大多數情況下是他們自己安排的,是由早期嬰兒期的影響決定的。在這里表現出來的這種強迫性和我們在神經癥患者中發現的強迫性重復并沒有什么不同之處,盡管我們現在所考慮的這些人,從未表現出通過產生癥狀來對付神經癥沖突的跡象。這樣,我們就發現了,有一種人,他們的所有人際關系都是以同樣的方式結束的:例如,施恩者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后,總會被他的每一個被保護者(proteges)憤怒地拋棄,不管他們可能在其他方面相互之間有多大的不同,因此,他們似乎注定要品嘗到忘恩負義的痛苦;或者有一種人,他的友誼總是以朋友的背叛而結束的;或者有一種人,他在一生中一再地把某個人提升到有很大的私人特權或公共特權的高位,然后,在一段時間之后,他自己推翻了那個權威,并用一個新的權威來取代他;或者,還有,和女人有著愛情關系的每一位戀人,都會經歷同樣的階段,并達到同樣的結局。當一種重復動作和這個人的積極行為聯系起來時,當我們能夠在他身上分辨出一種基本的性格特質,這種特質總是保持一樣,并且在重復同樣的經驗中強迫性地表現出來時,這種“同一事情無休止地重復出現”就不會使我們感到驚訝了。下述案例給我們留下的印象要深刻得多,在這些案例中,主體似乎有一種消極的體驗,他并沒有對這種體驗施加自己的影響,但卻總是一再遭遇同樣的命運。例如,那個接連與三任丈夫結婚的女人的故事,很短一段時間之后,每一位丈夫就病倒了,她只好服侍他們直到他們死去。對諸如此類的命運所做的最動人、最有詩意的描述是泰索(Tasso)在他的浪漫史詩《自由的耶路撒冷》中做的。他的主人公坦克萊德無意中殺死了以敵軍騎士的盔甲做偽裝的、他所熱戀的少女克洛林達。把她埋葬之后,他走進一片陌生而神奇的森林,這片森林曾使十字軍恐怖萬分。他拔出寶劍砍倒一棵大樹;但是,從樹干的創口里流出了血和克洛林達的聲音,她的靈魂被囚禁在這棵樹里,他聽見了她的抱怨,他再一次傷害了他所愛戀的人。

如果我們考慮一下諸如此類的觀察發現,它們是以移情中的行為和男人及女人們的生活史為基礎的,我們就可以大膽地假設,在心靈中確實存在著一種強迫性重復,它超越了快樂原則。現在,我們也傾向于把創傷性神經癥中出現的夢,以及導致兒童游戲的沖動和這種強迫性聯系起來。

但是,人們注意到,只有在很少的情況下,我們才能觀察到這種不受其他動機支持的強迫性重復的純粹效果。在兒童的游戲中,我們已經強調了一些可以解釋強迫性的其他方式。強迫性重復和可以直接獲得快樂的本能滿足,在這里似乎結成了一種親密的伙伴關系。移情現象顯然被抵抗利用了,抵抗是自我在頑固地堅持壓抑時所保留的。可以說,治療試圖對它發揮作用的這種強迫性重復,卻被自我拉向它的一側(就像自我依附于快樂原則那樣)。大量的可以被描述為強迫性命運的現象,似乎都可以在一種合理的基礎上理解;這樣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引入一個新的和神奇的動機力量來解釋它。

(這種動機力量的)最無可懷疑的例子或許就是創傷的夢。但是,經過更慎重的考慮,我們將被迫承認,即使在其他一些例子中,全部的依據也不可能用我們所熟悉的動機力量的活動來解釋。要證明強迫性重復的假設是合理的,還有大量的東西尚未得到解釋——強迫性重復似乎是一個比它所超越的快樂原則更原始、更基本、更具有本能的東西。但是,如果強迫性重復確實在心靈中發揮作用,我們應該很想了解一些它的情況,想知道它相當于什么樣的功能,它會在什么情況下出現,它和快樂原則是什么關系——畢竟,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把支配心理生活中興奮過程的進展歸功于快樂原則。

(第四章)

現在接下來討論的就是思辨或推測(speculation),思辨常常被看作是很牽強的,讀者可以根據他的個人愛好,對這種思辨進行考慮或不與考慮。我們還可以說,這種思辨是一種嘗試,試圖始終一致地探究某種觀點,這種出于好奇心的觀點是想看一看它將導致什么結果。

精神分析的思辨是從研究潛意識過程中獲得的印象作為其出發點的,這種印象認為,意識可能不是心理過程的最普遍的屬性,而只是它們的一種特殊功能。用心理玄學的術語來說,它主張,意識就是那個它描述為“意識”(Cs.),一種特殊系統的功能。意識所產生的東西主要是對來自外部世界的興奮的知覺,以及只能從心理結構內部產生的快樂和不快樂感受,因此,我們可以給有知覺的意識(Pcpt.—Cs.)系統在空間安排一個位置。它一定位于內部和外部之間的交界處;它一定被轉向外部世界,而且一定會包圍著其他心理系統。人們將會看到,在這些假設中,并沒有什么冒風險的新東西;我們只不過采納了大腦解剖所堅持的定位觀,它把意識定“位”在大腦皮層,即包在中樞器官最外面的一層。從解剖上講,大腦解剖沒有必要考慮,為什么意識應該居住在大腦的表面,而不是被安全地安放在其最深處的某個地方。或許我們在為我們的知覺意識系統中的這種情境進行說明時,將使研究更加成功。

意識并不是我們歸之為這個系統中的諸過程的唯一特性。以我們從精神分析的經驗中獲得的印象為基礎,我們假設,在其他系統中出現的所有興奮過程,都在它們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痕跡,這些痕跡形成了記憶的基礎。因此,這些記憶痕跡和成為意識的這個事實并沒有任何關系;確實,當把它們甩在后面的這個過程是一個從未進入過意識的過程時,它們確實常常是最強大、最持久的。但是,我們發現令人難以置信的是,諸如此類的永久的興奮痕跡也是在知覺—意識系統中遺留下來的。如果它們經常保持有意識的,那么,它們很快就會被該系統接受新興奮的能力加以限制。另一方面,如果它們是潛意識的,我們面對的問題就應該是,解釋潛意識過程在一個系統中的存在,否則,這個系統的功能就會伴隨著意識現象。根據我們把成為意識的過程歸結到一個特殊系統的假設,可以說,我們就會什么都沒有改變,而且一無所獲。雖然這種考慮并不是絕對結論性的,但卻引導我們猜想,成為意識的和留下一個記憶痕跡,都是在同一個系統中互不相容的過程。因此,我們應該能夠說,興奮過程在意識系統中成為意識的,但卻沒有留下持久的痕跡;不過,這種興奮被傳導到在其內部的另一些系統中,而且正是在這些系統中它的痕跡才被遺留下來。我遵循這些同樣的思路,在我的《釋夢》的思辨部分中把這種概括性的描述包括在其中。我們必須牢記,我們從其他來源中所知道的關于意識的起源是非常少的;因此,當我們提出這樣的命題,產生的是意識而不是記憶痕跡,這個主張應該得到考慮,不管怎么說,它們都是建立在以相當明確的術語建構框架的基礎上的。

那么,假如真是這樣的話,意識系統就具有這種獨特性的特點,在這個系統中和在其他心理系統中所發生的情況相反,興奮過程不會使它的成分發生任何持久的變化,而是可以在成為意識的現象中發散出來。這種與普遍規律相違背的例外,要求用某個只能適用于該系統的因素來進行解釋。這個在其他系統中都不存在的因素,可能確實是意識系統的被暴露在外的情境,它和外部世界是直接聯系的。

讓我們把可能最簡單形式的生命有機體描述為一個對刺激很敏感的物質的未分化的囊。那么,它那轉向外部世界的表面將從這種情境下被分化出來,并且成為一個感受刺激的器官。確實,胚胎學通過盡力重現人類發展史,實際上向我們表明,中樞神經系統發源于外胚胎層;大腦的灰質仍然是有機體的原始表層的派生物,并可能遺傳了它的某些基本特征。由此,我們很容易設想,由于外部刺激對囊的表面的不斷影響,它的一定深度的表面就可能發生了永久的變化,它的興奮過程就和在更深層發生的興奮過程截然相反。由此而形成了一個終于被刺激作用消耗殆盡的外表,它就要為接受刺激而表現出最適當的可能條件,而且不可能再發生任何變化。用意識系統的術語來說,這就意味著,它的成分不受來自興奮過程的任何更持久變化的影響,因為在那一方面它們已經發生了可能是最大程度的變化:但是,現在它們已經能夠產生意識了。對物質的這種變化的性質和興奮過程的性質而言,可能還會形成各種目前還無法驗證的觀點。可以設想,在從一個成分傳向另一個成分時,興奮必須克服一種抵抗,而抵抗的這種減少,正是留下興奮的永久痕跡的東西,就是說,一種促進作用。因此,在意識系統中,從一個成分傳導到另一個成分的這種抵抗,就不再存在了。這種描述可以把布洛伊爾在心理系統的成分中對安穩的(或受約束的)能量和活動的貫注能量之間的區分聯系起來;意識系統的這些成分不攜帶受約束的能量,而只攜帶能自由釋放的能量。但是,在表達這些看法時,最好是盡可能地謹慎為好。不管怎么說,這種思辨將使我們能夠把意識的起源與意識系統的情境產生某種聯系,與必須歸之于在其中發生的興奮過程的獨特性聯系起來。

但是,關于有著外感受層的活的囊泡,我們還有好多話要說。這個微小的生物體,在充滿著最強大能量的外部世界中漂浮著,如果不給它提供一個抵御刺激的保護層,它就會被發自這些能量的刺激活動所毀滅。它是以下述方式獲得這種保護層的:它的最外層不再具有適合于這個活的物質的結構,在一定程度上成為無機的,現在這個囊泡的作用就像一個與刺激隔離的特殊覆蓋物或薄膜,結果,使外部世界的能量不能進入下面這些保留著其生命活力的皮層,只有保持其原先強度的一小部分才能進入;而且這些皮層能夠在保護層的掩護下致力于接受那些被允許通過的大量刺激。但是,只要不出現這種強大到能穿透保護層的刺激,這個外層就是到死也能使一切更深層的東西免遭同樣的命運。對活的有機體來說,防備刺激幾乎是一項比接受刺激還重要的任務;保護屏障有其自己的能量倉庫,必須首先努力保護這些特殊的能量轉換形式,這種能量轉換是在抵御那些在外部世界活動的、具有強大能量的影響中——在試圖抵消它們,因而也具有破壞性的影響中,在自身之內發揮作用的。接受刺激的主要目的是發現外界刺激的方向和性質,為此,只要取外部世界很少的一點樣本,也可以說,做少量的抽樣檢查就夠了。在高度發達的有機體中,曾經是一個囊泡的外表感受層早已退縮到身體的深處,但還有一部分留在緊靠著抵御刺激的普通保護層的表面之下。這些就是感覺器官,它們主要是由接受刺激的某些特殊作用的機構組成的,但也有一些特殊的安排,是用來對過量刺激提供進一步保護,和避開各種不適當的刺激。它們只對付很少量的外界刺激,只接受外界的樣本,這就是它們的特點。或許可以把它們和觸角做一比較,觸角不斷地伸出來接觸外部世界,然后又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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