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罪之名
- 我在金三角當線人
- 楊小左
- 6706字
- 2024-06-04 10:05:25
我出生在金三角,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老撾人。我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
為了能活在陽光下,我選擇了接受父親替人頂罪以獲取報酬的要求。豈料這次頂罪讓我卷入了一場離奇的謀殺案之中。
他們欺騙了我,我被指控為謀殺,死者是警方緝毒臥底。我的父親也死了。
警方說,我可以成為線人。
我愣住了,他們想讓我給他們當線人,可是我很清楚,這是一項極其危險的工作,甚至不亞于背膏或者頂罪。
張仁國就是這么犧牲的,張仁國甚至都不是線人,他是臥底,他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我自忖我在任何方面都比不上張仁國。
“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殺人!”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但無論是王海波,還是李家山,全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沉默,又是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家山才再次開口問道:“我們的緝毒警察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盯防著邊境,但仍舊阻止不了毒品流入中國境內,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為什么。
“舉個例子,我們緝毒警察就像是貓,那些毒販就像是老鼠,無論貓多么厲害,但總免不了會打盹。老鼠就是趁著貓打盹的時機,做違法犯罪事情的。”
“因此我們才需要線人的存在,線人就是混進老鼠窩里的貓,他可以在我們打盹的時候,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協助我們抓住那群老鼠。”
我不知道李家山想說什么,我只是不停地重復著:“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殺人。”
李家山恍若未聞,自顧自繼續說道:“你現在的身份背景與我們警方而言,是最合適的線人人選。”
“天堂寨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我們都很清楚,說它是人間煉獄都不為過。你能在煉獄里活到二十歲,沒有成為癮君子,沒有成為毒販子,也沒有被賣去礦洞,這足以證明你是個聰明人。”
“我們警方相信你,可以在老鼠窩里游刃有余,這也是你可以活下去的唯一機會,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殺人。”
我如同一個機器一般,一直重復著這句話。
李家山聳了聳肩,不再說話。
王海波卻突然打開面前的檔案袋,嚴厲道:“你說你是無辜的你就是無辜的嗎?所有參與這起殺人案件的人,只有你還活著!你親手交給警方兇器已經證明就是殺人兇器!你是來自首的,你告訴我,你怎么就是無辜的了?”
“我們可以相信你是無辜的,但是法官會相信嗎?你有證據證明你是無辜的嗎?從你自己拿著那把兇器走進公安局自首的那一刻起,你就再也不是無辜的了!你就是殺人兇手!”
我呆愣地聽著王海波的話,他說得對,我沒有證據證明我是無辜的,所有跟我接頭的人都死了,只有我還活著。
王海波不理會我的沉默,繼續嚴厲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何況被你殺死的還是警察!罪加一等!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接受法律的制裁,另一條是成為我們警方的臥底!”
王海波話音落地,李家山突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附身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個雞哥、你父親,以及你父親的獄友,他們都死了。你很清楚,從你拿著殺人兇器走進公安局自首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可能是無辜的!”
“你可以選擇成為我們警方的線人戴罪立功,你可以重獲新生,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我抬起頭來,這一刻我極為冷靜,我點了點頭,一字一句地回道:“我同意!”
李家山見我同意了,卻是毫無波動,他站起身來,冷聲道:“我希望你能正確地認識到自己眼前的處境,而不是隨口承諾。如果你只是抱著僥幸心理,即便你同意,我們也不會接受。”
“我不妨告訴你,從你離開這里的那一刻起,只要你心里還存在任何一絲一毫的私心,不服從我們警方的安排,你就會慘死在那群早已泯滅人性的毒販手中。”
“我們警方給你活下去的機會跟希望,不想看見你因為自私慘死在毒販手中,與其這樣,我們更希望你接受法律公正的判決,你懂了嗎?”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李家山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對我負責才會說出口的。
我突然好奇地問道:“你怎么會關心我這么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李家山愣了一下,突然笑道:“我并非是在關心你,我身為中國人民警察,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我不想冤枉任何一個無辜之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違法犯罪分子。”
我點頭:“我同意做你們警方的線人!”
李家山淡淡回道:“你不用現在急著給我們答案,我們不會強迫你,等我辦完交接手續,會帶你去一個地方,到了那里,你再給我你的答案吧!”
我看著李家山跟王海波離開了審訊室,很快,李家山就再次出現了,只是不見了王海波的身影。
李家山在我腦袋上扣了一個黑色的頭套,帶著我離開了這里,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什么地方,但我覺得那于他而言,應該是一個極其重要或者有重大意義的地方。
李家山帶我上了一輛車,在車上,他告訴我關于我的身份信息已經調離了昆明市公安局,被封存在某個地方,知情者屈指可數。
我知道雖然李家山跟王海波只是某個小地方派出所的人,但因為他們是緝毒一線警務人員,因此手中的特權很多。
實際上李家山此時的話于我而言并不重要,幾天前,我拿著兇器自首的時候,還在幻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
但此時那些美好似乎早已離我而去,我不知道我未來會走上一條什么樣的路,我的人生此時充滿了迷霧。
車子斷斷續續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當我聽見車門打開的時候,李家山的聲音再次響起:“坐在這里不要亂動,你可以從車窗往外看。”
我識趣地點了點頭,警務人員將我的頭套轉過來,眼睛那里有兩個洞,我透過兩個洞看向車窗外。
車窗外的景象讓我大吃一驚。
我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它是烈士陵園,這里的每一座墓碑,都代表著一個緝毒警察的犧牲。
我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墓碑,墓碑上無數張陌生的臉龐,有些看起來甚至比我還要年輕。
他們為了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奉獻了自己的生命,他們都是英雄!
我看見數十名警察整整齊齊地站在這些墓碑面前,脫下警帽,滿臉嚴肅,齊刷刷地舉手敬禮。
我看見李家山站在一座墓碑前,那墓碑上的照片是張仁國,那個臥底毒販集團七年的英雄緝毒警察!
他犧牲的時候那張照片看起來十分慘烈,墓碑上的照片看起來卻很威嚴。也許這才是真實的張仁國吧,他跟所有的緝毒警察一樣,活著的時候需要帶上一副面具,犧牲了才能成為自己。
我看見李家山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警察,女警察手中捧著一束白色的我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花束。
我有點愣住了,我覺得她看起來像那些大明星,那么美,以至于跟身邊那些警察顯得格格不入。
那些警察敬禮完畢收隊了,李家山跟那個大明星一般的女警察仍舊站在張仁國的墓碑前,氣氛很壓抑。
每個經過他們面前的警察,都朝著他們敬禮,小聲說著什么,隔得太遠,我聽不清楚,但看樣子應該是在安慰那個女警察。
張仁國或許是那個女警察的親人,我心里想著。
眼前無邊無際的墓碑,每一個墓碑,都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為了中國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我突然忍不住開始想,我只是為了能夠活下去,而這些犧牲的緝毒警察,他們又是為了什么?
他們比誰都清楚,這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路,路上危險重重,九死一生,他們為什么仍舊義無反顧?
我無從得知,或許當我身臨其境親身體會之后,我才能找到答案吧。
李家山回到車上,他沉默著,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他帶著我離開了烈士陵園,到了一個大院子中,院子四周都是荷槍實彈的警察。
李家山把我交給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他們帶著我去做體檢,記錄著我的身體狀況。
我出來的時候,李家山帶著我到了一個房間里面,我再次看見了那個如同大明星一般的女警察。
李家山指著那個女警察介紹道:“這是我的同事張云逸,也是你以后的第一負責人,以后跟你聯絡以及給你下派任務的都是她。”
張云逸面無表情,李家山話音落地,她朝我伸出手來,我下意識地將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我害怕弄臟了她。
她毫無介意跟我握了握手,她比我想象中的有力量得多。
“我強烈反對你讓業余人員成為警方的線人,我不希望將來親手給自己的線人收尸。更不希望,無數警察的努力,因為他的業余而斷送在他手里。”
張云逸冷冷地看著李家山,說完又轉過頭來看著我:“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主動退出這項任務!”
張云逸的聲音仿佛來自冰川,冷得讓我忍不住哆嗦,我不知道如何回話,我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李家山。
李家山淡淡笑道:“你一個大老爺們,不能因為女人的強勢而怯懦,你要相信你自己!”
張云逸見李家山不接她的話茬,仍舊冷冷說道:“如果你非要參與這件案子,那么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收起你關于案件以外的任何情緒,徹底服從我的命令,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不用我去給你收尸!”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看起來如同大明星一般的美女警察。
我知道她之所以這么快就選擇了妥協,極大可能是因為時間緊急、情況特殊,所以才如此倉促地趕鴨子上架,讓我參與了這件案子,成為了警方的線人。
我的體檢報告很快就出來了,結果讓人膽寒,面黃肌瘦、營養不良、寄生蟲橫生。
負責給我檢查的醫生看向我的眼神如同看外星人一般,如此糟糕的身體狀況,竟然還能活這么久,簡直堪稱醫學奇跡了。
對于我的身體狀況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天堂寨每個人都跟我差不多,我唯一憂慮的只有未知的人生。
醫生給我做了簡單的清理工作,剪掉我的指甲,剪掉我的頭發,替我身上的爛瘡涂抹了一些藥膏,給我開了一些藥。
等到一切清理完畢,時間已經到了深夜。
醫生又將我送到了一個會議室中,我在會議室里再次看見了三張熟悉的面孔。
王海波、李家山以及那個美女警察張云逸。
三人見我進了會議室,李家山第一個站起來,對我說道:“從現在開始,你正式成為了我們警方的線人,在你即將執行任務之前,我需要你謹記三個原則以及一個身份。”
“第一條,任何情況下都要盡量避免殺人!”
“第二條,任何情況下都絕不準吸食毒品!”
“第三條,任何情況下都要絕對服從命令!”
我認真地聽著李家山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其實不用李家山如此鄭重其事地告訴我這些。
即便我沒能成為警方的線人,這一生我也絕不會殺人,更不會吸毒,那些吸毒的人,我見過,我知道他們臨死的時候有多么恐怖。
“最后一點,在這起案件宣告結案之前,你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很清楚,從我點頭的這一刻起,我就正式成為了警方的線人。
李家山似乎能看透我內心的想法,他盯著我一字一句道:“你務必正確認識自己的身份,在任務結束之前,你仍舊是戴罪之身。”
“你務必記住我剛才說的每一個字,一旦你違反了任何一條,任務將立即中止,你也將承擔所有責任。”
“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務必完全服從命令,直到這起案件告破為止。”
我不知道怎樣成為一個合格的線人,李家山沒有說,他只告訴了我一些其他東西。
他說中國有一半以上的毒品是從金三角流入的,一千多公里的邊境線上,每個地方都有可能成為毒販乘虛而入的點。
但無論如何,云貴川都將是他們最后的落腳點,以云貴川為起始點,輻射向全國各地。
張仁國犧牲之前,便潛伏在云南勢力最大的販毒集團內,他已經接觸到了核心成員,而他的任務就是找出這個販毒集團的幕后首腦。
原本根據張仁國的線報,五月十七號,販毒集團將會進行一宗大額毒品交易。而警方將會在這一天執行收網計劃,徹底搗毀這個販毒集團。但不幸的是,交易之前張仁國被殺了,線索就此中斷,收網計劃也被迫中止。
這場警方精心謀劃長達七年的博弈,因為張仁國的犧牲宣告破產,所有參與的警方都滿臉沮喪,而這一切因為我的突然現身,有了無限可能。
張仁國的犧牲讓警方變得更加謹慎,也意識到毒販是極其兇險狡詐的,因此再派警方去臥底,一是時間來不及,二是對方已有警惕心理,綜合考慮他們才選擇了我。
我本來就來自金三角,沒有任何身份,因此毒販也絕對不可能從我身上查到什么線索。
警方交給我的任務有兩個,第一個任務是代替張仁國,張仁國雖然犧牲了,但這七年也掌握了很多有用的線索,這些線索如今都掌握在張云逸的手上,她會合理利用這些線索,將我安插進販毒集團,最終取代張仁國的位置。
第二個任務則是希望我可以借此機會,找到安排我去頂罪的幕后黑手,只有找到了才能證明我的清白,若是此人跟謀殺張仁國的是同一個人,那么兩個任務就變成了同一個任務,如果不是,則需要我臨機應變。
交代完了這些,張云逸將我帶上了一輛車。
我坐在車里,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我透過后視鏡,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樣子,寸頭、瘦削、棱角分明。
他們為了讓我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小混混,還特意在出發前給我打了四個耳洞,左邊三個,右邊一個。
張云逸掏出一張身份證遞給我,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說道:“現在開始,你叫楊翔,二十一歲,社會閑散人員,你現在的任務是接近東關社區的販毒人員蕭京西,直到成為蕭京西的下線。”
我接過身份證點了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下線是什么意思,但我沒問,我知道張云逸會跟我解釋。
果不其然,她又拿出一疊資料遞給我:“這里有關于蕭京西的詳細檔案,二十五歲,離異無后,利用快遞站點作掩護,進行販毒活動。”
“張仁國犧牲前最后聯系他的便是蕭京西,她希望可以自己取貨。我們已經在她那里下過單子,你要把自己偽裝成吸毒人員,獲取蕭京西的信任。”
“昆明市百分之二十的人都有過吸毒史,這些販毒人員大多都是以吸養販,蕭京西很有野心,她不會錯過你這個優秀的下線成員。”
我接過檔案袋,取出看了起來,里面有蕭京西的照片,很漂亮。
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會選擇販毒呢?
我想不通。
張云逸又遞給我一部手機,冷冷地說道:“這部手機是用來跟我聯系的,務必藏好!如非萬不得已,謹記永遠不要主動聯系我!想見面發一個0我就會來見你。”
“這里有五百塊現金,作為你的活動經費,如果你需要錢,可以向我申請,但數額不能超過一萬。”
我收好她交給我的東西,她又遞給我另外一部手機以及一把鑰匙。
“錦繡華城老小區三號樓二單元404房間,你的住處,時間緊,任務重,因此一切從簡,希望你可以恪守底線,不殺人、不吸毒,剩下的就靠你自己隨機應變了。”
我接過第二部手機,卻不由得愣住問道:“這部手機怎么沒有按鍵?我不會用。”
張云逸第一次笑道:“很快你就會用了,下車吧!”
我愣了一下,她笑起來真好看,我茫然地下了車,看著車子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此時已是傍晚,我看著路燈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我曾最向往生活的地方,如今我就站在這里,可我內心滿是惶恐不安。
我看著四處高聳的大廈,川流不息的車輛,比肩接踵的陌生人群,無數嘈雜的聲音貫穿入耳,我難受得想哭,我像一只迷途的羔羊手足無措。
我朝著眼前的老舊小區走去,它看起來確實很破舊,但于我而言,依然比天堂寨強一萬倍。
及至此時,我才感覺到自己像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此前的自己,如同行尸走肉。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了住處,沒有電梯,我朝著樓道走去,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糜爛的味道,封閉陰冷的樓道讓我覺得十分壓抑。
我打開住處的門,房間看起來不大,擺設也十分簡陋,但我很滿足,我走遍了每一個角落,在這個我夢寐以求的地方,我終于有了一席之地。
我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雖然它并不新鮮。
“媽,求求您了!就一口!一口就好了!我給您跪下了……”
“兒子,媽也求你了,媽真沒有啊!聽媽話,先回去好不好,等你爸回來,你爸回來就有了……”
門外突如其來的哀求聲,讓我猛然驚醒過來,我輕手輕腳走到門后,悄悄打開一道縫隙,朝外看去。
外面的走廊沒有燈,借著昏暗的月光,我看見一個瘦成皮包骨的年輕男人,一頭亂糟糟的臟發。
他看起來讓我覺得很恐怖,如同著了魔一般,趴在地上用手扣著地板,指甲滿是血跡。
他旁邊站著一個看起來六十上下的大媽,痛哭著,艱難地想要阻止他。
我知道他怎么了,這種人我見過很多次,天堂寨太多了,都是因為毒癮犯了。
那些毒癮犯了,卻又沒錢買毒品的人,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媽,我求求你,求求你給我一口吧……我快死了……”
他的聲音很尖細,如同地獄的魔鬼一般,穿透在走廊中。
大媽渾身顫抖著,神情悲痛,淚如雨下。
“兒子,媽真的沒有錢,家里所有能賣的東西都賣完了,你爸已經出去借錢了,等你爸回來給你買好不好……”
“我不管!你趕緊給我一口!你不給我我就死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那我死給你看!”
大媽的話顯然不起任何作用,我看著他滿臉扭曲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砰砰砰狠狠地將自己的腦袋砸向地面,很快就血流滿面,看起來如同魔鬼一般。
慘號聲、痛哭聲,夾雜著腳步聲一起傳來,我看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從樓道喘著粗氣跑了過來。
大媽眼前一亮,幾步迎了上去,沖那老頭喊道:“快!快拿錢!”
那老頭一臉落寞,攤開空無一物的雙手:“去哪給你拿錢?現在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都像躲瘟神一樣避著我,誰肯借錢?”
老頭話音落地,大媽瞬間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她蹲了下去,痛苦地抱著地上以頭撞地的年輕人。
“兒子,是爸媽沒用,爸媽沒錢,兒子求你忍一下好不好,忍一下就過去了。”
“老不死的!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廢物!我不活了!我要死了!給我一口吧!讓我吸一口吧!”
老頭疾步走過去,想要配合大媽阻止年輕人自殘,蹲下去的一瞬間,突然朝著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拉著年輕人回到對門的房間,砰的一聲狠狠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