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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誤會初解轉眼又生恨 一方端硯集市有邂逅

他的眼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看她從書架拿起一本書,翻看,又拿起一本書,翻看,終于鼓足了勇氣,低聲道:“上午,是不該去摘花的——”

她停止了動作,卻沒有回頭。

“白顏都告訴我了,你為什么會定那樣的規矩,”他繼續說:“每一朵梨花都有自己的命運,每一次開放都是竭盡心力、來之不易的,讓它應花期而開,隨季節而落,合自己的悲喜,尋自己的歸宿。芳華枝頭,零落歸土,不要去打擾它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愛花。”

她聞言,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他一眼。

“可是,今天因為我的無知,已經摧殘了它們。”他望一眼瓷瓶里插著的梨花,言語中透出悔意:“真正的愛花,就應該予以尊重,而不是褻玩。它們,應該是無憂無慮地開放在枝頭,我,打擾了它們的生活,確實不該。”

“若愚哥哥言重了,它們,也許命運就是這樣,注定要被人摘下,放入瓷瓶,”她反過來寬慰他:“這么好看的瓷瓶,有你這份心意,它們還不至于太委屈,比起零落成泥碾為塵,倒也是幸事。”

他自嘲地笑笑,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

“我選好了,就借這些。”梨容抱起書,說:“打擾了,我盡量少來。”

“不打擾,不打擾,”他嘿嘿一笑:“你可以常來。”

梨容輕輕點點頭,邁出門檻。

“我來幫你拿吧。”他伸手去接她手里的書,她想避讓,牽扯之中,他無意地,就抓住了她的手,只一瞬間,她就像被針刺到了一般,猛地縮手,而他,也馬上意識到了不妥,倉促之中,慌忙縮手,書,嘩啦一下,全掉到了地上——

她盯著地上的一堆書,臉,刷地紅了。

他一下,緊張起來。

兩下無言好久。

她勾著頭,蹲下去,將書拾起,抱在懷里,默默地朝外走。

他還想幫她拿書,卻不敢貿然行事,傻站著,眼看著,梨容走遠。

“梨容!”他突然大聲地喚她,她停住腳步,不曾回頭,他說:“你定的規矩依然算數,這園子里的梨花我再不會摘了——”

她靜靜地聽了,雖然仍舊是沒有回頭,但一絲微笑,輕輕淺淺地浮現在了嘴邊上。

白顏匆匆提了水壺進來,小姐已經不見,若愚站在庭院里、梨樹下發呆。

“嗨!”她推推若愚,見他臉色不對,嗔怪道:“你是不是又跟小姐鬧起來了?”

他臉色一板,不悅道:“你怎么才回來?”

“燒水不要時間的,少爺!”白顏虎起臉:“你又刁難小姐了?!”

“去你的。”他一轉身,不理她了。

“少爺,”白顏見他真的發脾氣了,以為他又跟梨容起了爭端,正懷著一肚子氣,便不敢再亂開玩笑,小聲解釋道:“我已經盡快了,一路跑過來的,不敢耽誤。”

“行了,下去吧。”他不耐煩地支開她。

白顏無可奈何地癟癟嘴,下去了。

他心煩意亂地把自己甩到床上,橫呈著,任思緒亂飛。

我怎么會如此慌亂,以后要如何跟梨容相見,才不至于尷尬?她大概在認為我小人得志的同時,又誤會我是個居心不良的色鬼而更瞧不起我罷。

“少爺,有客找!”白顏探頭進來。

梨容?!

他一躍而起,揚聲道:“快請!”

只聽見白顏嘻嘻的笑聲,定睛一看,母親,已經站在了床頭。

“娘。”他其實挺失望的,又不敢表露出來,生怕讓母親看出端倪。

陳夫人支開白顏,才責怪地看兒子一眼,說:“上午的事,我去找過梨容了,”她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娘替你給她道過歉了。”

若愚臉色一變:“為什么?”

“人家才是謝家的小姐,你不過是一個客人,還是死性不改,硬要強出頭,”陳夫人嘆息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若愚,你也該懂事了。”

“是叔父做的主,我又沒把她怎么樣!”他提高了音量。

“人家當然只能管教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才更要學會見好就收,不要老是讓娘為你擔心。若是惹惱了謝家小姐,非要撕破臉皮,我們孤兒寡母,無親無故,要到哪里去安生?!”陳夫人說著,落下淚來。

“你為什么要去跟她道歉?雖然我們寄人籬下,但你好歹也是長輩。”他見母親難過,心里也不好受。

“娘還不是為了你,”陳夫人憂慮地說:“你叔父讓她當眾丟了面子,我就該給她個面子,免得人家對你積怨。”

他低頭想了想,忽然問:“你去道歉,她什么態度?”

“她態度當然是好,人家是官宦家的小姐,自然深諳做足面子的道理,哪像你,一根腸子通到底,總是吃足了虧,才知道悔改。”陳夫人又是一聲長嘆:“你要老是這么惹事,娘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態度當然是好?娘為什么要強調,是怕我再跟她過不去?看娘的表情,一定是謝梨容給了她好受,我闖下的禍,為什么要娘幫我承擔?他心里充滿了自責,卻對自己所犯的錯誤一點也不后悔。

“娘,你要是不痛快,我們走好了!”他沖動地說。

“走?走到哪里去?”陳夫人黯然地搖搖頭:“娘現在,只能指望你高中恩科,另立門戶了。在此之前,就是再苦再難,娘也要熬。”

聞言,他沉默了。

現時,只能是留在謝家,也只有謝家這樣的條件,可以讓他心無旁騖,安心讀書。謝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他多么希望,自己能爭氣,實現父親的遺愿,高中科舉,與母親擁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啊。

可是,高中科舉,談何容易,他考了兩次鄉試,才中舉人,又參加了一次會試,卻名落孫山。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闈了,又有多少舉人進京趕考啊,他卻想起來都不寒而栗。

唉,寒窗苦讀,春試落第,他深知,其中的酸甜苦辣、艱難苦楚,然而,他也難以,看到希望。父親的遺愿,母親的期盼,如今又加上了叔父的希冀,都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他都快要窒息了。他真的已經盡力了,或許,他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可是,除了讀書,他好像也找不到別的出路了。

我何時才能高中恩科,才能給母親一個自己的家啊?

陳夫人見兒子低頭不語,并不知道他是在為科舉考試的事煩惱,以為生性不服輸的他又在想什么鬼點子報復梨容,于是嚴肅地說:“娘走了,你好好讀書。記住,以后凡事都要讓著梨容。”

他沒有抬頭,悶悶地應了一聲。

娘的話提醒了他,好你個謝梨容,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人,把自己檢討了一下,差點被你制造的假象所感動,搞了半天,還是這么回事,把我娘叫過去給你賠禮道歉!你當我陳若愚是面團,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看我不好好整你!

梨容美麗的容顏在他心里,忽一下變得面目可憎。她不但冰冷,高傲,而且虛偽,惺惺作態,還能滴水不漏,可見,道行蠻高啊。

他從鼻腔里“嗤”一聲,“凡事都要讓著梨容?”好,我“讓”著你,謝梨容!他恨恨地想著,一門心思地尋思著要怎么地報復,全然沒有感覺到母親已經離開了。

過了幾日,梨容來還書了。

依舊是站在梨園門口,等著他發話。

“要她不要進來了,”他說:“有所不便。”

這個理由甚是牽強,他卻顧不了那么多了,在差點因為她的美麗動搖后,母親的傾訴又令他對她反感倍增。他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來報復她,肚子里窩了一堆火,當然是不想理她。

白顏從梨容那里接了書進來,察言觀色,發現若愚滿臉的不痛快,便細細地說:“小姐還想再借幾本呢。”

“你隨便給她拿幾本好了,”他不耐煩地說:“別再來煩我。”

白顏順手抽了一些書,然后就到了園子門口:“小姐,你不要怪他,少爺心情不好。”

梨容接了書,已經轉身,卻又回頭:“為什么事呢?”

“可能是為了春闈的事,自從陳夫人來過,少爺就成了坐佛,一天到晚地看書。”白顏回答。

梨容點點頭,若有所思道:“你勸勸他,也要勞逸結合才行。”

梨園的門,緩緩掩上。梨容默默地望了望梨花錦簇中聽香樓的一角,順著白墻碧瓦一路過來,心事,已上眉頭。

他,如此苦讀,能不能有所回報?

這樣閉門造車,終歸不是辦法啊——

“少爺,該去吃晚飯了。”白顏見天色不早,提醒若愚。

若愚從書本中抬起頭來,心事重重地說:“我不想吃飯,就不去前廳了。”

“不行,夫人特意囑咐了的,我可不敢抗命。”白顏從他手中搶去筆,連拖帶拉把他弄出了門。

一進前院,正好碰見梨容帶了佩蘭,也來前廳用飯。

“若愚哥哥。”梨容輕聲打招呼。

他望著她,又想起母親去跟她道歉的事,忍不住搶白道:“我娘去找過你了?”他實在是說,我娘的道歉,你還受用么?!卻又想到娘的告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忍了又忍,還是活生生地憋了回去。

梨容不明就里,她并不認為伯娘那天是去找她道歉的,她也并不知道事情會有多么復雜,只是懵懂地應了一聲:“是啊。”

是啊?哼,哼,你看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還真是受用呢。

若愚氣不打一處來,好啊,謝梨容!你有種!受了你爹的氣,就拿我娘撒氣,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冷不丁,又想起母親的話“以后凡事都要讓著梨容”,更加煩躁起來,于是板起臉,狠狠地瞪她一眼,一甩手將她拋在了身后。

梨容緊跟幾步,叫道:“若愚哥哥。”

“不準你再叫我若愚哥哥!”若愚恨恨道:“以后也不準你再去梨園!”

沒有別的辦法,我不痛快,也要搞得你不開心!

“怎么了?”梨容細細的聲音傳過來。

“你心里清楚!”他冷冷地丟下一句,便不再理她了。

梨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細想起來,這幾天,他對她,都是冷冰冰的。是出什么事了?他的態度,怎么變得這樣快呢?那日去借書,他的話,言猶在耳,并不是一個驕縱無禮的人啊,怎么一下,又這么討厭我了呢?難道有什么誤會么,可是,我并沒有做什么啊——

她忽一下,變得黯然。

“小姐。”佩蘭拉拉她,提醒她該走了。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叮囑佩蘭道:“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訴我娘。”

她不想多事,如果讓娘知道,倒不會對他怎么樣,無非印象不好而已。她知道,娘雖然不討厭他,可也,不是特別的喜歡他,她不想,破壞了娘對他的印象。至于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她也不知道原因。他是客人,是爹的貴客,是謝家的恩人,她應該是要維護他的,梨容是這么想的。

可是,這就是全部的原因嗎,梨容自己也知道,并不盡然。她對他,總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從在家門口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的樣子,就時常浮現在她眼前,她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他,不由自主地去關心他,這是為什么呢?

再一日,晚飯,餐桌上,若愚又是姍姍來遲。

“別光顧著溫書,身體還是要緊的。”謝夫人好言規勸。

若愚點點頭,埋頭吃飯,可大家都看得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飯上。他夾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卻又放下筷子和碗,愣愣地出神,不知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又舉起碗筷,仍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若愚,”謝夫人說道:“你叔父去陸洲要大半個月,你娘去寺里吃齋許愿,也得十來天,你可不能瘦了,不然我怎么向他們交待?!”

“嬸娘,”若愚抬起頭來,請求道:“以后我可不可以不來前廳,就在梨園里用餐行么?”

話音一落,他就感覺,一道目光滿含著關切射過來,謝梨容!不用看他都知道,在肚子里不屑地哼了一聲,假惺惺,懶得理你。

謝夫人敏感地瞟了女兒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她更加認真地審視了女兒一眼,梨容迎上母親的眼光,忽然臉色一紅。謝夫人收回目光,想了想,點頭應允:“好吧,你就每日在梨園里吃吧,只是,足不出戶,不要悶出病來了才好。”

“謝謝嬸娘。”若愚應了,稍微松了口氣,快速地扒了幾口飯,碗筷一放,先自回去了。

梨容擔憂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輕嘆一口氣。

謝夫人問道:“怎么了,梨容?”她說:“難道你也沒胃口么?”

“不是的,娘,”梨容小聲道:“他什么都沒吃呢。”

“你吃你的罷,”謝夫人笑道:“餓不著他的。”她夾一筷子菜放到梨容碗里,說:“多吃點,長好點,過幾日,說不定就可以見到史公子。”

梨容的臉色才恢復平靜,被母親一說,復又漲紅了。

謝夫人輕輕一笑,喊道:“白顏,你去吩咐廚房,晚一點給少爺準備消夜。”

女兒,是善良的,可是,除了善良,對他,不要再有什么別的感情才好。謝夫人想到那斷成半截的香,不由得蹙緊了眉,也沒了吃飯的心思。

她最最擔心的事情,千萬千萬不要發生啊——

在回廊上,迎面碰到瀕洲。

“小姐,”他見梨容望著自己手中的布包,便說:“少爺的墨和紙都不多了,筆也禿了,所以我去庫房取了些來。”

梨容點點頭,示意他打開布包,輕輕地用手一撥:“怎么,都是些次貨呢?”

瀕洲解釋道:“庫里也沒了,管家要我先湊合一下,他馬上去采購,”他望小姐一眼,又說:“但徽紙一直緊俏,管家說也不一定買得到。”

梨容想了想,說:“你到我房里去,把我那里余下的好紙和細墨拿給少爺,這些,就換給我用吧。”

瀕洲應了,又折回去。

“等等,”梨容叫住他:“不要讓少爺知道。”

她想起他橫眉冷對的樣子,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不然,依他的脾氣,死都不會接受的。

他緣何對我這么有成見呢?梨容幽幽地嘆了口氣。

“梨容,今日娘帶你去集市上看看如何?”謝夫人一大早,就到了女兒房里,看見女兒正坐在案頭看書,便拿過來,合上,說:“不要看了,你又不要考取功名,趁你爹爹不在家,娘放你的假。”

謝夫人拉著女兒興沖沖地出了門。

這是早春的第一個大集,遠道的商販幾乎全都出動了,各種貨物應有盡有,逛集的人群,也是熙熙攘攘。

謝夫人讓馬車遠遠地停在集市外圍,帶著女兒和佩蘭就逛了起來。

“哎喲,這不是謝夫人嗎?”一個穿暗紅色錦袍的夫人,親熱地走過來打招呼。

謝夫人笑道:“孫夫人啊,好久不見。”回頭對梨容說:“這是御史大夫孫仲卿的夫人,快叫阿姨。”

梨容緩緩道個萬福,叫道:“阿姨。”

孫夫人一雙眼,烏溜溜就看到了謝夫人身后:“這是令愛吧,嘖嘖,真是,真是,恩,人見人愛啊。”她將梨容拉過來,上下好一陣打量,贊道:“都說謝小姐有沉魚落雁的容貌,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靠近謝夫人耳邊,小聲道:“我可跟你說好了,我那三個兒子,你無論如何要選一個出來做女婿啊,”又執了梨容的手,很是喜歡地說:“你要是做了我的兒媳,絕不會虧待了你……”

梨容的臉,刺紅。

好不容易送走了孫夫人,謝夫人眼尖,又看見了昌平侯夫人,她跟梨容說了聲,就急急地趕過去打招呼。

“娘!”梨容叫住她:“我們還是分開走吧,你熟人多,我和佩蘭自己逛吧,到時候馬車上見,行么?”

我不就是拉你出來讓夫人們瞧瞧的,也方便我將來找個乘龍快婿啊,謝夫人心里這么想著,知道女兒很不習慣,嘴里卻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就怕被她們看猴子一樣評頭論足,也罷,自己去逛吧,要小心啊。”

“知道了,娘。”梨容應到,歡喜地帶著佩蘭去了。

沒有了娘在身邊,也沒有了夫人們的咄咄眼光,梨容安心多了,順著小攤一路看過來,眼光就被一個賣筆墨紙硯的攤子吸引了。她緊走幾步,往柜臺上一望,一眼就看中了那錦盒里的端硯,伸手去拿,卻不料身后正有一個公子,此時也把那端硯當成了目標,兩人同時探手,冷不丁就碰到了一起。

梨容慌忙收手,那公子也急忙抽手,兩人一對視,梨容沒看清來人,先就紅了臉,那公子只是呵呵一笑,低聲道:“冒犯了,還是小姐請。”聲音低沉,溫和而有磁性。

梨容也不好意思再看他,點點頭,拿起了端硯。

那公子也不避讓,依舊站在梨容身邊,注視著梨容。他一身藍緞錦袍,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之人。在他身邊,還有另一位紫袍公子,看著這一幕,一直沒有說話,臉色也甚是平靜。

佩蘭輕輕地把小姐往一旁拉了拉,那公子見狀,明白佩蘭的所想,笑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個我也知道,可是,我并沒有挨著她呀,你緊張什么呢?”

梨容聞言,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五官端正,容貌清秀,眉尾之處,有一顆黑痣,此刻正看著她笑容可掬,舉手投足之間,頗有幾分儒雅之風,倒也不像個壞人。

她的眼角余光掃過他身后的另一位公子,相比之下,這位公子倒是長相特別,一雙虎眼,射出銳利的光芒,似乎可以把一切都看透一般,鼻子筆直挺拔,一張有棱有角的臉上,是讓人感覺很是堅毅的唇,整個人,沉默如鐵,面上更是冰封般冷酷,再加上健壯剛勁的身形,一眼看過去,很是駭人。

“小姐,這個人,好令人害怕啊。”佩蘭小聲嘀咕道。梨容仔細地看了看他的相貌,心里也暗暗吃了一驚,將佩蘭帶到一邊,離開他們遠些,復又把眼神移回到硯上。

藍緞公子再沒有跟過來,站在原地悠然一笑。紫袍公子依舊冷著個臉。

“小姐一看就是讀書人,肯定是識貨的,這端硯遇露即凝,是硯中極品。”買硯的老人征詢道:“喜歡不?買下吧,我便宜點給你。”

“是好硯,”梨容點點頭。

“比起貢品端硯如何?”藍緞公子在一旁說話了。

老人回答:“貢品自是不敢比,不過這硯,也是出自貢品產地,是從貢品中淘汰下來的,它的瑕疵就是易干墨,不用是不會知道的。”

“老人家您倒是老實。”公子笑道。

老人說:“做生意,愿買愿賣,誆騙就沒意思了。”

“多少錢啊?”梨容問。

“不二價,”老人伸出一根食指:“一百兩。”

“那可不便宜哦,”公子笑著,轉向梨容:“小姐還是聽在下的勸,不要買了吧,在下家里,倒是有很多好硯,改天登門給小姐送去。”

梨容淡淡一笑:“素昧平生,好像沒有這個必要罷。”

“相遇便是有緣,小姐又何必拘泥于形式呢?!”藍緞公子爽朗地說。

梨容這才抬頭,認真地看了公子一眼,嚴肅道:“無緣無故,怎能受人恩惠?公子請自便,我們告辭了。”

紫袍公子聞言,犀利的目光掃視梨容一眼,眉頭略微皺了皺。

藍緞公子吃吃地笑了起來,看梨容走遠,才回過頭來,對紫袍公子道:“清新可人,不知是誰家小姐——”

紫袍公子低垂下眼簾,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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