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

一處不大的宅院，全是熟悉的人、熟悉的物。到處都很干凈，透露出一種簡單而有序的美感。

曹家的傭人高媽在麻利的做著活計，因著曹先生和她提前說過祥子會來。見了穿著白褂藍褲的熟面孔，她也沒展露出多少好奇，只是多多少少有些高興。

畢竟她就喜歡和熟人張道張道，高媽已預備等李樣閑下時嘮嘮。

“上位車夫錢可已讓他在家歇上兩天了。”曹先生穿著素色對襟的長袍，拿著教案，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這兩天得麻煩你了，李先生，不，應該還得叫你祥子。”曹先生溫和的笑起來。

他雖然不十分清楚李樣和偵探有什么矛盾。但，李樣愿意幫助他，甚至屈尊費力氣再扮兩日車夫，他就已經非常感激了。渡過這一回，他應當考慮不要再在集會和理論上那么的積極了…鬣狗，惹起來并不好玩。

曹先生心中細思，經過李樣上次的提醒，這位細心的普通人已經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察覺到李樣的所言不虛，所以他十分配合。

李樣站在一旁，他一身高等車夫打扮，衣服和鞋子還特意做了舊，只有六七成新，看起來活生生就是一位包月車夫。

李樣預備把自己和曹先生當餌料，那群偵探謹慎、迅速，又貪婪。如果戲沒做全，自個都沒入戲，又怎能請君入甕呢？

拉上兩天的車，就當是鍛煉了。

“不，不麻煩。我很樂意殺殺他們的威風，教他們知道不是誰都可以招惹的。”李樣笑了一下，眼睛卻沒多少笑意。“曹先生，我們走吧。”

曹先生應了一聲，開始坐車前往大學授課。

李樣扮演著高等車夫，活動軌跡也和以往一致無二，就這么順順利利的到了晚間。

晚間，曹先生被學生纏著多問了些問題，由東城回來的晚些。李樣順著之前的習慣，直走皇城根的寬馬路。

敞平的路，沒有什么人，微微的涼風，靜靜的燈光，有些脹的腿腳，李樣暫時還跑不上勁，畢竟靠體力的這些苦行當，只要一段時日沒干，多多少少也會生疏些。

況且對李樣而言，他坐黃包車的記憶都快比拉黃包車的時間長了，實在是有些不習慣。

風正窸窸的吹著，李樣袒著薄汗，就這么穩穩的跑下去，一會兒就過了城區處。

此處已離北長街不遠，馬路的北半，被紅墻外的樹林遮得很黑，路燈離這還有段距離。李樣謹慎著心，他把本就穩當的速度再放低一個節拍。

忽的李樣轉個彎，好似繞過了什么。

“祥子，怎么了？”曹先生問，他還在思考著教案，沒注意外邊。

“路上有堆新卸的補路石塊，沒有放燈牌，看到了就繞了過去。”祥子回答。

李樣此刻心中一沉。攔路石雖然在原文里出現過，但，事物總體改變了那么多，為什么現在它還會出現在那里？

它出現了就代表兩個可能。一，命運線是注定的，很多事情注定會發生，無法避免這些事物的出現。二，攔路石或許是巧合，但按規矩應放的燈牌被偵探拿走了，他們早在這時就注意到了曹先生和曹先生的出行路線！

兩條都有可能，不過李樣更愿意相信第二條。

“這倒是奇怪，警示的紅燈放那兒去了？”曹先生不解，他待會要和巡警說說去，別讓這堆石頭在這里偷偷的礙路。

李樣沒接茬，繼續拉著車前往曹宅，只是愈發警惕。

他們的身后，暗中的眼睛窺視著這一幕。

……

曹宅。

車到人達，比平日稍遲了些，沒出意外。曹先生去吃晚飯，李樣作為客人，同曹先生一塊吃，住也是住著客房。

因為李樣這幾日吃住都在曹宅，在外裝車夫，拉上兩回曹先生。但在內，曹先生不愿虧著李樣，把他當成客人看待。

照曹先生想，偵探再監視能監視到宅子里來嗎？不能！所以李樣不必在內裝著，李樣無所謂這些，又拗不過曹先生，推辭兩句也住下了。

咔，噠。曹宅厚重的大門落上鎖，企圖阻隔一切的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