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命的禮物:關于愛、死亡及存在的意義
- (美)歐文·D.亞隆等
- 1499字
- 2023-06-28 17:12:34
前言
在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接受研究生培訓后,我們都開始了學術生涯,我在那里完成了精神病學住院醫培訓,而瑪麗蓮則獲得了比較(法國和德國)文學的博士學位。我們一直是彼此的第一個讀者和編輯。在我寫我的第一本書,一本關于團體治療的教科書之后,我獲得了意大利貝拉吉奧寫作中心洛克菲勒基金會的寫作研究員獎,資助我撰寫我的下一本書《愛情劊子手》(Love's Executioner)。
我們到達那里后不久,瑪麗蓮就跟我說她對撰寫女性對法國大革命的回憶越來越感興趣,我贊同,她擁有了足夠的好材料來寫一本書了。所有洛克菲勒的學者都得到一套公寓和一間單獨的寫作室,我勸她去問問主任是否也有適合她的寫作室。主任回復說,為學者的配偶提供寫作室是一個不同尋常的要求,而且,主樓中的所有工作室都已經分配好了。
不過,經過幾分鐘的思忖后,他給了瑪麗蓮一間未在使用中的樹屋工作室。工作室在一個鄰近的森林中,只需步行五分鐘的路程。
瑪麗蓮對此感到高興,她興致勃勃地開始寫她的第一本書《被迫見證:法國大革命的女性回憶錄》(Compelled to Witness: Women's Memoirs of the French Revolution)。她從未如此快樂。從那時起,我們便成了同伴作家,在她的余生中,盡管有四個孩子需要照顧,有全職教學和行政職位需要兼顧,但我寫一本書,她也會跟著寫一本。
2019年,瑪麗蓮被診斷出患有多發性骨髓瘤,一種漿細胞癌(在骨髓中發現會產生抗體的白細胞)。她所用的化療藥瑞復美(Revlimid)引發了中風,以至于要去急診室就診并在醫院住了四天。她回家兩周后,我們在離家只有一個街區的公園里散步,瑪麗蓮宣布:“我心里有一本書,我們應該一起寫。我想記錄我們面前的艱難日子。也許我們的試驗對別的其中一人面臨致命疾病的夫婦會有些用處。”
瑪麗蓮經常為她或我應該寫的書提主題,我回答說:“親愛的,這是一個好主意,你應該投入其中。聯合項目的想法很誘人,但如你所知,我已經開始寫一本故事書了。”
“哦,不,不——你不要寫那本書。你和我一起寫這本!你會寫你的章節,我會寫我的章節,它們交替著來。這將是我們的書,一本跟任何別的書都不像的書,因為它需要兩個頭腦而不是一個,是一對結婚六十五年的夫婦的反思!一對走在通往最終的死亡道路上,非常幸運地彼此擁有的夫婦。你會帶著你的三輪助行器走路,而我會用最多可以行走十五或二十分鐘的腿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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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80年出版的《存在主義心理治療》(Existential Psychotherapy)一書中,歐文寫道:如果你對自己的生活沒有多少遺憾,那么面對死亡會更容易些。回顧我們共同的漫長生活,我們很少后悔。然而這并不能讓我們更容易忍受我們現在每天所經歷的身體上的煎熬,也無法撫平將要離開彼此的痛苦。我們如何與絕望做斗爭?我們如何有意義地生活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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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們正處于大多數同時代人都已經過世的年齡。我們現在每天都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有限的,極其寶貴。我們寫作是為了理解我們的存在,即使它把我們掃進了身體衰退和死亡的最黑暗區域。這本書的首要意義是幫助我們度過生命的盡頭。
雖然這本書顯然是我們個人經驗的產物,但我們也把它視為廣泛的有關臨終關注的對話的一部分。每個人都希望獲得最好的醫療服務,從家人和朋友處找到情感支持,并盡量沒有痛苦地死去。然而即使我們擁有著醫療和社會優勢,我們也無法免受即將到來的死亡帶來的痛苦和恐懼。像每個人一樣,我們希望保持我們剩余生命的質量,即使我們容忍有時會使我們生病的醫療程序。為了活下去,我們愿意承受多少?我們怎樣才能盡可能無痛地度過我們余下的生命?我們怎樣才能優雅地把這個世界留給下一代呢?
我們都知道,幾乎可以肯定的是,瑪麗蓮會死于她的疾病。我們將一起寫這本關于未來的日記,并希望我們的經驗和觀察不僅能為我們,也能為讀者提供意義和寬慰。
歐文·D.亞隆
瑪麗蓮·亞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