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亁清宮。
張?zhí)笞邶堃芜吷希碱^緊皺,身心很疲累,但為了維持皇太后的尊嚴,仍努力支撐著。
這宮殿自朱厚照父親朱祐樘死去后,也只是在大慶典時來過寥寥幾次。
望著寬大的龍椅,張?zhí)髣恿艘幌骂^,舒緩沉重鳳冠帶來對頸椎的壓力,一方面擺脫著心里對那個愛護自己男人的思念的情緒。
大明的皇權(quán)在今年可謂是風(fēng)雨飄搖,年初皇帝差點病死,幸好祖宗保佑,才起死回生。
病才剛有點好轉(zhuǎn),皇帝又不安心,在經(jīng)歷刺殺后,還玩心不改,又把自己陷于危難之中。
這孩子,怎么就不聽話,張?zhí)笠彩呛軣o奈。
之前皇帝病重的時候,自己也是亂了分寸,經(jīng)不過文官幾番勸說,讓朱厚熜進京接位。
后來有高人提點自家兄弟,才知道這是一個天大昏招。
“官家,你要在這時,會做什么決定呢?”張?zhí)笮睦锖芑艁y,“大明這天下,恐怕要亂了。”
下面六部尚書和內(nèi)閣的成員,現(xiàn)在早上都得到乾清宮報到,有點讓人感覺是又恢復(fù)了早朝的感覺。
楊廷和站在下面,沉思不語,乾清宮的這種朝會,根本上就沒有什么意義,只是太后在為皇權(quán)維護最后的一點體面。
朝廷的運轉(zhuǎn)并不會因為皇帝的缺失而停止,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皇帝決策。
反而沒有皇帝的干擾,許多事情變得更好辦,楊廷和并沒有推翻皇權(quán)的想法,他深受儒家思想影響,認為君主的權(quán)威應(yīng)該受到尊重。
但遇到朱厚照這個異類,以往想通過教化來引導(dǎo)君主的做法,處處碰壁,只能退而求其次,要想辦法限制皇帝的權(quán)力。
讓朱厚熜上臺,楊廷和是打著再教化一個皇帝的想法,可惜他不知道,上臺后嘉靖也是牛人,忍了三年就把他給打下去了。
通過科舉選拔的文官,在這個時期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勢力集團,皇帝設(shè)立的錦衣衛(wèi),東廠,西廠一直都是為了平衡與文官集團的關(guān)系。
朱厚照之前在劉瑾事件之后,已經(jīng)認識到,底下無根的人,實在是靠不住,進而放棄祖先的方法,開始掌握軍權(quán)。
看著皇帝一步一步走向軍政的方向,天下士紳階層當然不可能讓朱厚照動搖他們的根基,于是,只能選擇換人當皇帝。
只是沒想到朱厚照命這么硬,扛過來了。
奇怪的是,皇帝并沒有追究此事,楊廷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說是參與者的話,在場的人,大部分都有份,連坐在龍椅旁邊的太后,當時連豹房都沒去。
現(xiàn)在皇帝下落不明,太后盯著內(nèi)閣,不讓朱厚熜進京,這又是演什么戲。
“諸位卿家,可有什么消息?”看著下面的人一片沉默,張?zhí)髧@了口氣。
底下眾人都不敢發(fā)聲,只是搖了搖頭。
毛紀本想說話,但看著楊廷和閉目不語,也垂下頭來,這事,誰說誰死。
“王尚書,古北口那邊可有消息傳來?”張?zhí)笠Я艘ё齑剑睦锱鹂駸@些人,都是白眼狼,光吃飯不辦事。
“回太后,張永剛到古北口,還沒有消息傳來。”王瓊心知肚明,只有睜眼說瞎話。
“難道就這樣子拖著么!”張?zhí)笳玖似饋恚⒅旅娴拿總€人,這么多人過去了,皇帝是生是死也沒有個信,真是天大的笑話,大明的皇帝居然失蹤了。
當年英宗在土木堡被抓,至少還知道去向,國不能一日無君,至少還能有個理由立個景泰,現(xiàn)在皇帝都沒影,立了新君,回來之后,不得又來一次奪門之變。
“回太后,事情的確是不能再拖了,至少也得有個備案,萬一……”看到楊廷和睜開眼睛,毛紀上前一步,稟報道。
張?zhí)笠豢跉獠铧c沒提上來,又想迫我立新君啊。
這些天,張鶴齡和張延齡一直都在強調(diào),不能提立君之事,如果是迫不得已,也不能立朱厚熜。
張?zhí)笮睦飦y成一團,每次會議,文官這邊都是在步步緊逼,要按年初皇帝病重的預(yù)案進行,這些人,真是巴不得皇帝馬上死去。
算了,老身不開這個破會,反正都這樣了。
“你,你,你……”張?zhí)笪孀⌒乜冢刂厮ぴ谝巫由希樌沓烧聲灹诉^去。
“太醫(yī)快進來!”
“快扶住太后!”
……
聽著宮里到處大呼小叫的聲音,張?zhí)笠Ьo牙關(guān),任人把她抬回去。
慈寧宮。
張?zhí)笃镣肆似渌娜耍涣粝铝俗约倚值軆扇恕?
“你們說,這事應(yīng)該怎么辦?”張?zhí)罂吭诖差^,哀怨說道。
張鶴齡跟張延齡對了一眼,也是臉有苦澀,“太后,那高人只說朱厚熜不可取,但并沒有說誰能信任。”
“你這五千兩銀子也太好騙了!”張?zhí)笠擦私馑值艿哪芰Γ碌饺绱耍彩侵挥凶约倚值苣芤揽俊?
張廷齡心里補了一句,是一萬兩。
“那人的確是厲害,許多事情都說得準,要是朱厚熜上京,我們張家也就完了,這,這不貴。”張鶴齡也是很心疼錢,但并不懷疑人家忽悠他。
“哼!”張?zhí)蟮闪藦堹Q齡一眼,“你就沒問他,誰是最好人選么?”
“問了,人家說天機不可泄露。”張鶴齡搖了搖頭。
“那這種人,你還放他走了?”張?zhí)笞穯枴?
“他是去海外找神藥去了。”張廷齡說道。
“這,你們兩個都信!估計是騙你們兩個就跑了!”張?zhí)笸蝗挥X得可笑至極,大明皇帝的歸屬,居然被一個騙子忽悠。
“絕對不可能!”張鶴齡和張延齡異口同聲。
張?zhí)筮@下心里也沒底,兩兄弟雖然并不靠譜,但也不會在這事上欺騙于她。
要是朱厚熜不能選,那到底選誰好呢?
“益端王!”張鶴齡說道。
“朱祐檳?”張?zhí)髥柕溃斑@個合乎禮制么?”
益端王朱祐檳是明憲宗的第六子,就藩建昌府(今江西省撫州市),生性儉約,吃素食,喜讀書史。
他是大明燕王系中身份最長的皇族后裔,因此在嘉靖初年(至十五年),益端王是事實上明朝皇位的推定繼承人。
“根據(jù)《皇明祖訓(xùn)》中“兄終弟及”,當今皇上無后,自然是從堂兄弟之間選擇繼承人,楊廷和選擇朱厚熜不就是也按這個的么?”張鶴齡說道。
“既然他可以選擇朱厚熜,我們也可以選擇益端王之子朱厚燁,也是合乎祖訓(xùn)的。”
張?zhí)罂戳藦堹Q齡一眼,說道,“你就能確定朱厚燁上臺后,不會對我們不利?”
張鶴齡搖了搖頭,說道,“只是楊廷和支持的,我們都必須得反對,現(xiàn)在我們?nèi)ヅ踔旌駸校猜溆谙嘛L(fēng),還不如新捧一人。”
張?zhí)笏妓髁季茫矝]有想出什么好主意,一時下不了這個決心,揮揮手說道,“我累了,明天再說吧。”
張鶴齡很明白姐姐的性格,知道這事姐姐已經(jīng)聽進去了,便拉著張廷齡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