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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文獻綜述

一 中國禮文化研究綜述

中國之禮既是一種儀式規范、道德倫常、政法體系,也是一種民俗信仰、情感教化、價值追求。禮學在中國學術史上蔚為大觀,前人的研究著作更是汗牛充棟。國內有關禮文化的研究見諸于考古學、歷史學、文學、藝術學、哲學、法學、政治學等各個學科;而國外對其研究多集中在哲學、思想、宗教等方面。具體而言,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層面。

(一)國內學者的相關著作研究

關于禮文化研究的專著很多,筆者主要從制度史、文明史、文化、思想史、傳播學等方面進行了梳理,具體而言:

1.從制度史角度研究

禮樂之興,最初為維護封建統治而建立起來,從制度史方面進行研究,可以通曉“禮”之于宗法制、分封制的意義。楊志剛的《中國禮儀制度研究》[1] 是一本通史型著作,他以大量的古籍文獻為基礎,從禮的起源、本質,與禮儀的關系入手,梳理禮制的沿革,分析“吉、嘉、賓、軍、兇”五禮的內涵,展現了我國具體而連貫的禮制系統。

陳戍國的《中國禮制史》[2](六卷本)也可謂是一部禮文化研究的佳作,他對古文字資料進行了深入而細致的考據,按照先秦、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遼金夏、元明清的六大歷史時期,逐步勾勒禮制的概貌與演變歷史,研究內容豐富而翔實。除此之外,還有梁滿倉的《魏晉南北朝五禮制度考論》、任爽的《唐代禮制研究》等著作都對中國禮制沿革和歷代禮典狀況進行了詳細的梳理,這對我們整體認識、了解中國禮制制度起到重要的作用。

2.從中國文明史角度研究

從中國文明發展歷史的維度觀照“禮”,論述其原則與價值的著作頗豐。李澤厚梳理中國古代思想史時,以“禮”作為開篇提領全書,他指出禮的基本特征是“原始巫術禮儀基礎上的晚期氏族統治體系的規范化和系統化”。[3] 由此也可以看出,中國的禮文化與文明發展息息相關。

考古學家卜工的《文明起源的中國模式》[4] 這部著作通過研究地區文明起源的軌跡,考察了中國新石器時代若干遺存的個案,指出禮文化的精髓、性質與基本格局,同時也分析了古禮、酒禮以及周禮的延續,說明了中國文明就是以禮制的發生、發展、成熟為基本特征的一種文明,為華夏文明的研究提供了新視野,為后者研究禮文化提供了新的理念。

楊向奎的《宗周社會與禮樂文明》這本書是楊先生近60年的研究心血的結晶,主要圍繞宗周社會和禮樂文明兩個方面來進行研究和闡釋禮文化,從禮樂文明發展視角來展現禮文化,既充分又明晰。另外,楊向奎從宗周的氏族源流開始,論述周公和孔子對禮的加工與改造,他不囿于既往成見,提出了許多獨到的見解,“禮尚往來”在他看來實際是貿易行為,“禮是商業性質的交往,互通有無,有贈有報,有往有來”。[5]

再者彭林的《中國古代禮儀文明》[6] 主要是從禮的起源、禮是什么、禮的分類以及禮的要素四大版塊來對禮文化進行研究,這是以文明史的高度,把禮文化放到整個人類文明的歷史背景中進行關照與審視,以禮為主線向我們展現了中華五千年文明的各個方面。另外,張巖的《從部落制度到禮樂文明》,唐啟翠的《禮制文明與神話編碼》等著作都從不同角度對禮文化與文明的關系進行探究。

總而言之,這些著作不約而同地指出禮文化與中華文明的發展一脈相承,禮文化既是中華文明的代表,也是區分其他文明的重要特色,是構筑國家軟實力和文化認同的重要資源。

3.從文化角度研究

文化是文明的一種體現,作為傳統文化的核心旨意,“禮”在文化研究方面自然占據著不可忽視的地位。在《中國禮文化》中,鄒昌林不但闡明了古禮的起源、結構和功能,而且揭示出儒學道統是如何繼承了禮文化的精神價值,社會各方面的內容,依靠完備的禮文化形式保存下來,從而使得“禮”成了中國文化的總名。[7] 張自慧疏通禮之嬗變,指出禮之本質在于“義、理、敬、信”,涵括了禮“以人為本”的精神價值,并立足現實進行了現代性的反思。[8]

顧希佳在《禮儀與中國文化》中,結合當代社會常識與現象,深入思考禮文化應該如何去偽存真、傳承革新,我們應該如何利用禮儀道德建設,為當下遭遇新時代轉型“陣痛”的現代人提供文化撫慰。

楊華的《先秦禮樂文化》力求突破以往的研究窠臼,在禮樂聯用中偏向于“樂”的研究角度,除了分析古代樂舞的禮典化和神秘化外,還辨析了“禮”“樂”的“人為”與“自為”過程,由此展現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東方特性。而謝謙的《中國古代宗教與禮樂文化》、荊云波的《文化記憶與儀式敘事》、劉惠恕的《論禮的精神》等著作也是從文化史的角度對禮文化進行的探討。

綜上所述,從文化史的角度對禮文化進行研究的學者們,主要將焦點放在禮文化形態、禮文化精神以及禮文化價值層面,從這些微觀角度進行審視,對于我們研究禮文化有著非常大的幫助。

4.從思想史角度研究

有一些從思想史的角度對禮文化進行相關的研究,代表性的學者主要有葛兆光、李澤厚、王啟發等人,他們以自己的視角對禮進行了不同程度的闡述。

葛兆光的《中國思想史》[9] 分為上下兩卷,上卷是以個人的觀察角度與理解視野,對上古到7 世紀以前的中國禮文化、思想與信仰的歷史進行研究,在古代文獻的基礎上,參考現代中外研究的成果,厘清了禮文化在歷史進程中的發展及特征。下卷主要討論的是從7世紀到19世紀中國思想的確立及發展,主要考察了“道統”與“政統”、“理學”與“心學”等新思想,為展現禮文化強大的生命力提供了有利的支撐。

李澤厚的《中國古代思想史論》[10] 這本書主要闡述了自先秦到明清的主要禮文化研究思潮、派別以及相關的人物。該書從剖析孔子的思想開始,提出了實用理性、樂感文化等具有創新意義的觀點,除此之外還論述了莊子的美學、宋明理學等具有重要價值的思想,更是從“血緣”“天人合一”等反映中國禮文化的特色,也說明了中國國民性格的形成是深深植根于具有特色的禮文化之中,為后來研究者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另外,余志鴻《中國傳播思想史》古代卷對《三禮》及其傳播思想進行了簡要論述;汪暉的《現代中國思想的興起》、王啟發的《禮學思想體系探源》等分別從思想的高度論述禮文化的重要性。

5.從傳播學角度研究

近年來,中國涌現出了以浙江大學邵培仁教授、廈門大學謝清果教授以及南京大學的潘祥輝教授等為代表的致力于中國本土傳播學的一批學者,他們植根于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用多種思維,創新性地打造具有中國特色的禮文化傳播體系。

邵培仁、姚錦云的《華夏傳播理論》[11] 一書從宏觀的理論視野出發,依據中華文化基因和傳播元素探索性地提出了一系列華夏傳播理論觀,從而既表征了華夏傳播研究在全球傳播時代的覺醒與現實,也豐富了華夏傳播理論的認知與想象,對中國禮文化的理論化和亞洲傳播及全球傳播研究的深化也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謝清果作為華夏傳播的代表人物,近年來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代表性的作品有《華夏文明研究的傳播學視角》《華夏傳播學的想象力》《華夏傳播研究:媒介學的視角》《華夏傳播學引論》等,這些著作主要是從中華文化傳統中的傳播活動和傳播觀念進行發掘、整理和研究,建構能夠闡釋和推進中華文明可持續發展的傳播機制、規律和思想方法的理論體系。同時立足中國的歷史與現實,運用中華文化的精髓建構起來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文化傳播體系。

潘祥輝的《華夏傳播新探:一種跨文化比較視角》[12] 一書,將中國古代禮文化傳播的媒介放到一個跨文化、跨時空的背景中進行考察,縱橫中西,可以說,對于華夏本土傳播的議題和思想進行了新的開掘與闡釋,極大地豐富了禮文化傳播的視角與內容。除此之外,孫旭培主編的《華夏傳播論》專門從非語言角度論述“禮儀與傳播”,毛峰的《文明傳播的秩序——中國人的智慧》,陳謙的《中國古代政治傳播思想研究》,從文明的高度和政治傳播角度論述了禮文化的作用。其他的學者研究,如吳予敏的《無形的網絡——從傳播學的角度看中國文化》、沙蓮香的《傳播學——以人為主體的圖像之謎》、周月亮的《中國古代文化傳播史》等,雖然從傳播角度論述了傳統文化,但并沒有著眼于禮文化方面。

論文方面:潘祥輝的《“歌以詠政”:作為輿論機制的先秦歌謠及其政治傳播功能》《“對天發誓”:一種中國本土溝通行為的傳播社會學闡釋》以及《“祖國母親”:一種政治隱喻的構建及溯源》等,運用傳播學的視角來闡釋獨具特色的禮文化的特征,對禮文化研究有著極大的借鑒意義。而黃星民的《禮樂傳播初論》《從禮樂傳播看非語言大眾傳播形式的演化》是最明確從禮樂角度闡釋的,只是還比較表面。其他論文大多從人際傳播、教化傳播、政治傳播論述了禮的作用,代表論文有王怡紅的《論中國社會人際傳播的價值選擇》、陳謙的《從傳播模式與功能理論看中國古代教化》、白文剛的《政治傳播在中國古代政治中的地位與作用》等。

從儒家思想的傳播實踐來論述,代表論文廖聲武的《論先秦時期儒家的傳播思想》,高翔的《儒家傳播思想的傳者本位回歸與超越》,李慶林的《論儒家的倫理傳播觀》《論中國傳統傳播觀念和傳播智慧》,邵培仁、姚錦云的《傳播模式論:〈論語〉的核心傳播模式與儒家傳播思維》等,這些論文只是多少涉及禮的觀念和思想,不夠完整和系統。

除了以上五個方面的研究,其他還有從倫理學角度的進行展開的,比如蔣璟萍的《禮儀的倫理學視角》,也有從文學角度進行梳理的,例如王秀臣的《禮儀與興象——〈禮記〉與元文學理論形態研究》,陳戍國、陳冠梅的《中國禮文學史》,法學角度徐燕斌的《禮與王權的合法性建構》。當然,也有從政治學角度進行的探究,如廖小東的《政治儀式與權力秩序——古代中國“國家祭祀”的政治分析》。從這些著作中可以看出來學界對于禮文化的研究涉及的面很廣泛,內容十分豐富,而這些豐碩的研究成果都為筆者的研究提供了些許參考與幫助。

(二)港臺及國外的相關研究

港臺對中國禮文化傳播思想的探討主要集中在儒家經典的導讀及東亞家禮文化的闡釋方面。主要代表人物有錢穆、徐復觀、余英時,代表著作有高明士編《東亞傳統家禮、教育與國法》,其中第一部分是關于“家族、家禮與教育”的研究;第二部分主要是對家內秩序與國法的探討。另外,高明士的《中國中古的教育與學禮》[13] 這本著作主要是關于禮文化中的學禮進行的研究,從官學的發展及特點、私學的發展及影響、學禮與師道的相互關系這三大方面來進行研究,將學禮的發展、特點與作用進行了詳細的論述。

甘懷真的《皇權、禮儀與經典詮釋:中國古代政治史研究》[14] 也是從儒家經典進行研究的,主要分為上中下三篇,即上篇是“禮觀念的演變與儒教國家的成立”、中篇是“政治秩序與經典詮釋”、下篇是“禮制與東亞世界的政治秩序”。整體而言,本書將皇權、禮儀與國家政治進行了詮釋,顯示了禮文化在政治秩序中的作用。

在海外學者對中國禮文化進行的研究中,赫赫有名的經典著作不在少數。如西方哲人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伏爾泰的《風俗論》等,另外,日本學者井上徹的《中國的宗族與國家禮制》一書共分為三個部分展開,第一部分是以宗族作為研究的核心,對于我們深入討論繼承宗法主義這一問題具有重要意義;第二部分考察了明王朝采取的自宋以后的宗法主義政策;第三部分是對于清朝時期的宗族穩定性的考察。他通過考察中國明清時代的宗族問題,闡述了家禮與國家禮制之前的遞進關系和宗法原理。

海外的新儒學代表杜維明對于禮文化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影響,在他的《儒學思想:以創造轉化為自我認同》《中與庸:論儒家思想的宗教性》等著作中,都體現對于儒家禮學的推崇,他也以實際的行動倡導著儒學與禮儀精神的現代性轉化。除此之外,馬克斯·韋伯的《儒教與道教》也對禮文化有所涉及和研究,從西方的視角對禮文化的研究可以全面地反映禮文化在中西方國家的不同,更加能夠凸顯中國古代的禮治思想。

(三)關于禮文化立項的研究

作為現階段國家社科基金層次最高、資助力度最大、權威性最強的項目類別,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歷來受到高度關注。近年來,有關禮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不斷增多,本研究重點對2016年至2019年的項目進行分析和探討,特別是2018年關于禮的研究立項高達20項,其中重大課題1項,重點課題2 項。這些項目圍繞“禮”進行展開,其研究內容包括以下三個方面:禮學的追溯與闡釋、禮制的探索與研究、禮文化的實踐及創造性轉換。這些社科基金項目的努力探索,勾勒出禮文化研究最前沿的學術觀點及方向。

1.關于禮學的追溯與闡釋

禮學是當代禮文化實踐豐厚的價值養料和技巧寶庫,能夠在某種意義上為當今禮文化活動的開展提供有益借鑒。關于禮學的研究主要從如下三個方面展開。

一是對于禮學的整體探析。唐紀宇的“南宋禮學思想研究”項目、華喆所主持的“基于圖像的禮學文獻與禮學史研究”項目以及殷慧的“漢宋禮學研究”等從不同的角度對禮學進行了分析與研究。其中華喆采用圖像分析的方法對古代禮學文獻進行分類、對禮學史進行研究,打破了以前禮學專屬經學的慣性思維,體現禮學文獻資料的豐富與多樣的特點,同時這種分類法有助于當前禮學文獻的全面整理與深入研究。

二是對特定著作以及某一人物的個別闡釋。比如對“三禮”(《周禮》《儀禮》和《禮記》)進行考察。“三禮”是中國禮學思想的重要載體,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貴文化遺產,也是我們考察探尋中國古代禮文化活動的重要橋梁和窗口。潘斌主持的課題“清代三禮詮釋研究”對清代禮學研究進行了豐富與補充。他從文獻、學術、思想等多個角度,對清代的“三禮”進行立體而多樣性的詮釋,該課題在對于清代“三禮”的校勘、禮圖以及禮例等方面都有創新性的研究。

三是集中在《禮記》、歷代《禮記》經注思想史以及歷代儒家學者的禮學思想的探討。王鍔的“明清時期〈禮記〉校勘整理與主要刻本研究”、華軍的“情、禮關系下的〈禮記〉禮義學研究”以及陶廣學的“孔穎達〈禮記正義〉文獻考察與研究”等都是關于《禮記》的研究。另外,除了關于《禮記》的研究外,還有關于朱熹的禮學思想的研究,比如馮冰的“朱熹禮樂哲學思想研究”、李方澤的“朱熹禮學的哲學價值研究”以及肖永明的“朱熹禮學研究”等都從不同層面對朱熹禮學進行了微觀層面的考察。

綜上所述,恰好可以概括出當前學界進行禮學闡釋的三種路徑:一是基于中國禮學的文獻考察,構筑出“禮學”的整體輪廓;二是溯源禮學傳播在中國歷史上的發展及價值;三是嘗試用經典人倫關系來概括與闡釋中國禮學傳播現象,并對其進行反思和重構。但“仁愛、德行、和諧”作為禮學思想的精髓,在項目中卻是一大空缺,特別是對諸子禮學思想的挖掘梳理等太過稀少,同時對于禮的教化思想重視不夠,這些仍然是今后禮學研究努力的方向。

2.關于禮制的探索與研究

“禮”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近年來,學界從多角度對古代禮制進行研究,以期從傳統文化中開拓出有益于弘揚的當代資源。

湯勤福教授主持的重大項目“中國禮制變遷及其現代價值建構”以及陳戍國的“傳統禮制及其現代價值”都是對傳統禮制進行的研究。相較于以往的研究,湯勤福的課題在中華傳統禮制發展的階段提出了新的方式、傳統禮制的理論探索并在新的領域方面有所突破與創新。具體而言,一是關于禮制發展的階段劃分更加關注禮制演化的自身規律。二是長期以來,學界對少數民族禮制研究頗為薄弱,該項目課題組從傳統典籍中發掘資料,加以深入分析,對南北朝、遼、金、元、清等少數民族政權的禮制方面進行了開拓研究,拓展了傳統禮制研究的新領域。

如果說湯勤福是從宏觀角度進行禮制研究,那么邵炳軍所主持的“《詩經》與禮制研究”重大課題則以《詩經》禮制類詩歌研究為切入點,對禮制進行了微觀的把握。通過對《詩經》與先秦禮制相融互滲現象的深入考辨,探尋《詩經》的創作、結集、傳播歷程與先秦禮制的生成、定型、流變歷程間的共生互動關系,探究華夏“詩禮文化”的科學內涵、生成機制、傳播方式及其流變規律,發掘其在當代思想文化建設方面的獨特價值。

中國古典美學有著濃郁的家國情懷,由家而禮,由禮及國,禮制成為根本性的國家制度。劉彥順教授所主持的重大項目“中國禮樂美學對傳統制度文明的創構研究”正是從禮樂美學、禮樂制度及其相互關系進行的研究。

3.禮文化的實踐及創造性轉換研究

如何將傳統的優秀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學者也進行了相關的探討。比如彭林教授所主持的重大課題項目“《儀禮》復原與當代日常生活禮儀重建研究”無疑是一次大膽的嘗試與實踐。以“《儀禮》復原”為主題,以“當代日常禮儀重建”為旨歸,向現代人呈現中華民族的先民在冠、婚、喪、祭等人生禮儀、日常儀式中的器物服飾與規范準則。同時引入多媒體應用技術,將信息技術與傳統文化有機融合,追求《儀禮》復原的可視化、演禮過程的可逆化與可操作化,有利于完成禮在現實與傳統之間的對接。[15]

另外,楊華主持的“中國傳統禮儀文化通史研究”從禮制、禮學、禮俗、禮教、禮論、禮法六個方面來闡釋“中國傳統禮儀文化”。項目將采取“以問題為經,古今貫通;以時間為緯,分段敘述”的方式,分為先秦、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遼夏金、元明清、晚清民國六個子課題展開研究。[16] 楊華強調,項目旨在研究中國傳統禮儀文化的發生、發展和演變歷程,揭示中華民族成為“禮儀之邦”的文化土壤、歷史過程和傳承規律,挖掘其有益資源,為當今中國文化軟實力建設提供歷史鏡鑒。

(四)總結

根據上述梳理可見,近年來,禮學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學者們或基于史料重新解讀禮文化內涵,或結合當代問題深化禮文化發展,展現不同學科視角下對禮文化傳播研究的觀照。但是,綜觀以上研究成果,仍存在研究盲點和有待商榷的地方。

首先,在歷史視域中對禮學的研究方面,通史著作較少,斷代性的研究著作眾多,特別對禮制典籍的整理和研究、禮學思想的挖掘等方面還很不夠。教育學作為禮文化傳播最重要的一部分,在禮的研究方面是一大空白,如何將禮融入教育之中,讓成長的年輕一代感受禮的魅力、增強文化自信,這個問題非常值得思考。

其次,在禮文化傳播本體論層面,多數研究可以按照禮學、禮制、禮文化實踐的劃分標準予以分類,但是少有研究能夠提出禮文化傳播主體這一概念,尚未明確自身研究所涉及的傳播者身份問題,且禮文化傳播多關注禮文化史、禮學、禮制、媒介等宏觀中觀層面,對禮文化傳播的社會機制和社會功能觀照不足。

再次,在禮文化傳播的內容部分,多數研究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將禮文化內涵研究融入媒介學研究,或者是對禮文化傳播的效果進行考察。但專門針對“仁義禮智信忠孝潔廉義”等禮文化精神與價值原則的研究較少,對禮文化傳播與民族國家認同之間的建構性關聯也缺乏研究。此類研究需要較強的文獻整理能力和思辨能力,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目前的禮文化傳播研究不夠深入,流于禮儀形式,而未深入禮義精神。

綜上所述,禮文化傳播研究的視角多種多樣,靈活多變,是能夠融匯古今、貫穿中外的十字路口。但是禮文化研究中存在著對歷史上的禮學現象簡單描述和定位問題。另外,關于東亞文化圈中的禮文化傳播研究的成果較少,應該從歷史的梳理正本清源,如唐朝文化對日本的影響,明朝文化對韓國的影響,消除年輕人對歷史的錯誤認知,并從中探討應當如何加強文化輸出及建構認同,更好地實現中國禮文化走出去這一戰略目標。

二 關于認同建構理論的梳理

“認同”是一個廣泛應用于人文社科領域的詞語,在英文中為“identity”,既強調一種身份,即二者之間因等質的元素而確立起同類邊界,也強調一種相似性和同一性。在漢語中,“認同”通常既指代對共同看法的認可,也形容對相似文化身份產生的親切感。在《辭海》中,“認同”從三個方面被定義:“一是共同認可,一致承認。二是在社會中泛指個人與他人有共同的想法。三亦稱‘自居’,精神分析理論術語。”[17] 從詞源方面看,“認同”的界定較為抽象化,而這種抽象的關涉,恰好體現了認同生發于內在思維的意識屬性和邏輯機制。認同主要包括自我認同、國家認同、文化認同、價值認同、情感認同等,其中文化認同與價值認同是更高層次的認同,禮文化作為中國文化中最具特色的一部分,其認同具有著重要的意義。

尤其是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認同問題至關重要,對內可支撐倫理、道德風貌的價值導向、中華民族文化的向心力凝聚與社會主義文化的合法性建設,對外可促進文化交流、東亞文化圈的伙伴關系和國際影響力的路徑提升等諸多關鍵議題。可以說,文化認同已然成為人們政治、社會生活以及心理上的主流議題。

(一)國外學者對認同理論的研究

美國的曼紐爾·卡斯特的《認同的力量》一書,主要是對全球化與網絡化背景下,國家、民族、社區以及個人身份認同的闡述,并提出:“認同是價值和意義的來源,能夠給人以力量。”[18] 道格拉斯·凱爾納則主要從媒體文化、媒體政治的角度探討了動態變化社會中的個人身份認同問題。而查爾斯·泰勒則詳細描述了“自我”產生的心理條件,他認為每一個人都需要以別人為參照來確認自己的身份與定位,與自我具有交流關系的“對話網絡”,構成了一種“原初的境遇”,“正是這種原初的境遇賦予我們的‘認同’概念以意義,通過對我從何處和向誰說話的規定,提供著對我是誰這個問題的回答。”[19] 在艾瑞克·弗洛姆眼中,給予個體歸屬感的是“初級連帶”;在愛德華·希爾斯這里,詢喚個體的是“原鄉情感”;在克利福德·格爾茨筆下,先天性“人親土親”的依附感,將構成“民族的候選群體”。[20]

德國現代社會學家斐迪南·滕尼斯以共同體的形成來探討民族和國家認同的重要性,他在其著作《共同體與社會》中論證了共同體建構既依附于人類的血緣傳承,也依賴社會性契約的遵守,是共同體成員所共享的意志與價值觀念。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出版了《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21],他從比較歷史的視角出發,視“民族”為一種“特殊的文化的人造物”,認為“民族”乃是由人們想象出來以求得身份認同的“共同體”,但它并非一種幻影,而是與深植在人民心中的歷史文化記憶和心理認同建構緊密相關。“文化記憶”理論為進一步剖析這種“想象的共同體”的運作模式提供了思路。德國學者揚·阿斯曼從文化維度出發,指出社會認同的維系在于“通過一種回憶文化的方式,在想象中構建自我形象,并在世代相傳中延續認同”。[22]

然而,國外的學者沒有明確指出禮文化對于認同建構所發揮的作用,但無論是卡斯特所認為的認同的力量,凱爾納的媒體文化對個人身份的認同的建構,查爾斯·泰勒的個人認同與民族認同的關系,還是文化記憶對于想象共同體的作用,在中國這些東西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都是依附于禮文化表現的。

(二)國內學者對認同理論的研究

無論是自我認同、社會認同還是民族認同及國家認同,歸根結底,都是對一個群體、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與價值觀認同。“文化認同”是民族、國家認同的具體表現,它是個人身份歸屬的落腳點,表現為社會成員對于共同語言、規則、習慣、思想、禮俗、觀念等的認同和分享。禮文化作為中國優秀的文化因子,包含著歷史傳統、精神信仰、感性意識、邏輯理念等等,是一個文明賴以傳承的精神基因,也是一個民族國家屹立于世界的價值代表。

劉燕的《媒介認同論》[23] 一書,主要從傳播科技與社會影響的互動角度入手,深入討論了認同如何塑造與建構了個體與群體的多元身份,特別是對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認同的危機及發展路徑進行了研究。毛峰在《文明傳播的秩序:中國人的智慧》中討論了中國世界觀下的文化認同,他從自然生態、古代歷史與中國哲學觀念入手展開論述,提倡儒家道統和禮樂精神,崇尚兩漢時代建立起的傳播秩序,主張吸收中國古代傳統智慧與西方人道主義,建立當代文明秩序。

晏青則選取電視傳播作為考察中國文化的切入口,討論大眾傳媒時代傳統文化的新樣態與傳播路徑,創造性地提出現代媒介技術架構下的傳統文化與政治話語共同編織出一個神話體系,傳統文化擺脫了失落之虞,政治合法性則通過傳統的理論得以鞏固與確證。[24] 除此之外,閆伊默的《儀式傳播與認同研究》、李潔的《傳播技術建構共同體》、邢虹文的《電視、受眾與認同》等分別從后現代角度、傳播技術角度、受眾角度論述了媒介、儀式傳播與認同之間的關系。

綜上所述,研究圖景的分布反映出國內外“認同建構”研究的多元化,在跨文化研究的基礎上豐富了認同研究的路徑。然而,采用跨學科進行交叉研究的學術成果并不多,從器物傳承與禮儀制度層面對禮文化進行研究的成果也不容樂觀,尤其是中國傳統禮教、禮樂文化如何進行當代的創造性轉化及創新性發展,如何融入本土傳播,構建文化認同與價值認同方面的分析更是寥寥無幾,這正是本研究進行文化探索與理論建構的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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