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禮文化傳播與認同建構
- 張兵娟
- 3663字
- 2022-11-18 14:22:16
第三節 研究理論與方法
本研究在展開論述時,具體運用了社會建構理論、媒介建構理論和文化建構理論,在研究方法上主要使用了案例分析、田野調查、問卷調查、深層訪談等研究方法,以期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地闡述禮文化傳播與認同建構的特點及意義。
一 研究理論
(一)社會建構理論
社會建構理論主張所有社會實在、知識以及理解世界的方式都是社會建構的產物,強調互動、溝通。正如美國學者所說:“所有社會結構和意義都是由社會互動所創制和維持的。”[25] 在社會建構的過程中,感召力也發揮著巨大作用。在秩序井然的社會系統中,感召力提供了權威性的標準,故而建立以中心價值系統為基礎的社會神圣結構,增強感召力的品質,并將之貫穿于文化繼承的主旋律之中,可以促進人類群體的認同和社會秩序的穩定。[26]
彼得·伯格與托馬斯·盧克曼的《現實的社會構建》乃是社會建構理論的代表性著作。他們強調,社會世界處于一個構建的過程中,具有擴張性的制度秩序以及客觀上有效與主觀上合理的正當化,構成了一個有意義的現實矩陣。社會結構是日常生活現實中的一個重要元素,我們在日常的現實生活中通過他人的“鏡像”反饋而不斷維護、修正和重塑自己的行為,進而搭建起社會互動模式。[27] 由此可見,日常生活現實是一個互為主觀的世界,也是一個我與他人互動、溝通與共享的世界。
在現代社會中,每個人都是各個系統的組成部分,每個系統都有自己的一套意義和行為規則。這些規則是人們通過社會群體中的互動而習得的。[28] 長期以來,人們把禮文化的規則內在化,從而利用它們來指導自己的行為。因此,各種不同的禮文化活動都是由其參與者之間的互動所構成的,禮文化的認同也正是在這種社會互動中建構起來的。
社會的建構必然是有意義的,而意義的產生有賴于人類的交往與互動。從社會心理學發展出來的符號互動,引導了注重人類主觀能動性的研究方向。符號互動是認同建構合法化的重要理論前提,這一理論建立在社會建構理論基礎上,為禮文化內部意義共享、價值形成、社會互動提供了理論圖式,是群眾對社會禮俗、國家儀式等禮文化事件形成認同的理論依據。
米德在《心靈、社會與自我》這本著作中論述了心靈和自我的生成過程,以及人體與社會的辯證互動過程,他指出人類行為“受發生人行為的符號意義背景形塑,這些意義產生自人類社會中個體間的共享與互動”[29]。布魯默繼承并發展了其老師米德的觀點,他指出解釋與意義對于人類互動的影響,并推崇主觀理解與情境分析的作用。除此之外,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現》所提出的戲劇透視法的互動,強調人在社會中的角色是在生活這個劇場的互動中塑造出來的。總而言之,人類與社會是在彼此互動過程中建構的,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人們創造了表意符號與象征方法,另一方面是社會規則又反過來形塑著個人的身份與行為方式。
(二)媒介建構理論
媒介在文化生活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功能,它既是“禮”傳播散布于社會的工具和承載物,又是“禮”形成“文化”并建構“認同”路徑上的組織模型,故而媒介建構理論是本研究對“禮文化”這一復雜文化系統進行分析的重要理論。媒介建構理論強調的是聯系、共享與共存。正如詹姆斯·凱瑞所認為的那樣:傳播“不是傳達信息的行為,而是一種共享的表征”。[30] 而米德則把具有共享意義的表征稱為意義符號,人們是通過其所屬的群體共享的意義符號來理解他們的體驗,而媒介便是表達具有意義符號的禮文化的載體。
麥克盧漢曾經用“魚和水”來形容我們生活與媒介的關系,那么,禮文化作為我們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認同建構的方式無一不依賴于媒介。傳播媒介的關鍵作用是“將大眾轉變成一國人民,將一國人民轉變成一個民族”,而禮文化就起到了一種黏合劑的作用,由此可以看出,傳播技術的作用就是對禮文化認同進行建構,這些技術允許人們有一個具有力量的“認同空間”,不僅是重新喚起共同記憶,更確切地說是一種“體驗和休戚相關性”。[31] 根據卡斯特的理論,我們彼此所構筑的空間擁有著巨大的凝聚力量,既可以增進人們的交流與互動,又可以激發情感共鳴與認同建構。
媒介總是在潛移默化地連接著我們,梅羅維茨指出,電子媒介為物理空間上存在障礙的交流提供了可能,跨越了以共同在場為基礎的交流,使得“認同”在文化全球化的時代更加變動不居,也更加依賴傳播媒介。安德森曾用報紙這個媒介來形容想象的共同體的構建,他指出:“報紙是給予國家群體成員間想象中的聯系的機制。這是因為,報紙都是一致的,與此同時是最大的虛構,因為它們構筑了想象中的社會群體,構筑了千百萬的人每天進行的群眾性習俗或活動的基礎。”赫爾曼·鮑辛格則強調,報紙是連接家庭習慣、組織、日常生活安排及構建國家這個“想象中的社會群體”的機制。
隨著媒介的發展,電視成為了我們連接彼此的重要媒介和文化源泉,以滿足其在信息和娛樂方面的需求。[32] 那么,在我們當下的新媒體時代,新興起的媒介依然對于想象的共同體有著巨大的意義,通過共時的“虛擬在場”來構建一個“天涯共此時”的共同體,我們在這個想象的空間中交流著情感、建構著認同。
(三)文化建構理論
文化建構理論是對于歸屬感和意義共享的追求,更多地關注的是記憶、心理與情感方面的研究,文化建構理論就是為了重構一種關于傳播的模式,并為傳播再造一種模式提供一條途徑,為我們重塑共同的文化提供一些有價值和有意義的東西。而禮文化作為文化中最具特色的一部分,文化建構理論自然成為禮文化研究的重要理論支撐。
詹姆斯·凱瑞在《作為文化的傳播》中談及傳播與文化的建構時,創新性地提出了“傳播的儀式觀”這一理論,指出了信息傳播中共享行為的儀式性,共享傳播儀式促進了價值觀的認同。他明確指出:“傳播是一種現實得以生產、維系、修正和轉變的符號過程”,符號既是現實的表征,又為現實提供表征。[33] 傳播與交流本身就是社會成員間的儀式行為,具有凝聚社會情感的功能。我們常常為了表達、共享、參與某種慶祝性的活動而增加儀式的“表演”成分,但絕不是功利性、工具性的體驗,而是對彼此情感的一種共享,強調內在的心理的滿足。
社會是一個由人們之間的互動所構成的網絡,在這個網絡中,參與者運用符號給自己和他人的行為賦予一定的意義。共享的理解、共享的意義以及意義的生成都是描述、建構文化的不同方式,我們在傳播文化時,實際上是在探索現實構建。在這個過程中,讓我們以明確的方式來觀察和理解特定的事件、行為、語言等。這些理解的模式也為我們把握自身行為的意義奠定了基礎。
克里福德·格爾茨認為文化是體現象征符號的意義模式,是以符號形式表達的前后相襲的概念系統,借此人們交流、保存和發展對生命的知識和態度。[34] 因此,文化闡釋所探尋的是共享的意義,而不是尋求規律的實驗性科學。他的深描理論正是對意義行為的探討,這種觀點正如馬克思·韋伯所說:“人是懸在由他自己所編織的意義之網中的動物。”格爾茨所提出的深描就是指特定化、情境化和具體化的文化描述以及對其中深層意義的解釋,了解一定文化中的象征體系對人們的觀念和社會生活的影響以及意義的建構,從而達到對地方性知識或文化的觀察、理解和闡釋。[35]
除此之外,記憶也對文化建構有著很大的作用。從法國社會心理學家莫里斯·哈布瓦赫的“集體記憶”,藝術史學家阿比·瓦而堡的“社會記憶”,到歷史學家皮埃爾·諾拉的《記憶之場》,他們從不同的視角對于記憶進行了研究,正是由于記憶的存在、傳承,才使得我們的文化綿延不斷。“禮文化”也是在各種儀式性的文化傳播與社會實踐中被一次次復興,并通過各種媒介符號重塑著人們的記憶,表達著文化蘊含的意義與價值。可以說,禮文化在不斷的發展中形成了文化秩序和文化圈,進而成為中華文明的重要信仰與文明標志,并反過來建構著中華民族的文化認同、國族認同與價值認同。
二 研究方法
(一)案例分析法
案例分析是依據研究目的,選擇有代表性的事件作為分析對象,全面收集資料,并對各項分析結果進行綜合分析,探求反映總體的規律性認識。本課題所關注的禮文化傳播和認同建構是基于多個案例的分析,比如網上公祭日、紀錄片《我從漢朝來》、電視劇《瑯琊榜》、原創性文化電視節目《典籍里的中國》等,同時運用闡釋學、符號學、敘事學、象征互動論、社會建構論等理論,論述禮文化傳播的感染力與影響力,以及觀眾心理與認同機制的關系。
(二)田野調查法
田野考察乃是知行合一的最佳方式,它隸屬人類學研究方法,可以通過大量田野調查,收獲強有力的具體實證與直觀經驗。禮文化的傳播存在于現實生活里,因此,參與本課題的研究者們實地考察了孔廟、牌坊、書院、祠堂等,將禮文化與格爾茨的“深描”人類學理論結合,將宗族祭祀、社會禮俗、慶典儀式中的禮文化進行了闡釋,以期實現理論闡釋與調查實踐的結合。
(三)深度訪談法
深度訪談法廣泛運用于各種需要深入了解某一問題的調查,具有極強的針對性、接觸性、探索性和實踐性。“禮文化”屬于形而上的文化議題,為了獲取更加專業并具有質量的研究資料,深化對于禮文化傳播的理論認知,通過深度訪談豐富了禮文化研究的資料,對于當下禮文化的現狀有了更為全面的了解,為本課題深入和廣泛的研究提供了有利的資料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