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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和斯蒂芬脫掉外衣,去書房找菲力普爵士,他通常都是在那里等著她們。

“喂,斯蒂芬!”他常是用他那愉快、深沉的聲音叫她,而眼睛則望著安娜。

斯蒂芬的眼睛也總是追隨著她父親的目光,所以她也就站在那里瞧著安娜,有時她看到那寧靜之美這樣完滿無缺,不禁驚訝得屏住了氣,她從來沒有對她母親的美貌習以為常,每次見到的時候總是感到驚訝;它屬于那種不知為什么令人無法忍受的事情,就像樹籬下面珍珠花的香氣一樣。

安娜可能說,“什么事呀,斯蒂芬?看在老天爺的分上,寶貝兒,別那么瞪著看!”于是斯蒂芬就會感到羞愧難當狼狽不堪,因為她在盯著看讓安娜抓住了。

菲力普通常總是給她打圓場:“斯蒂芬,這兒是那本關于打獵的圖片集”;或者說:“我知道有一種印刷精美的納爾森年輕時的肖像;你要是乖乖的,明天我就給你去訂一張。”

可是還沒過一會兒,他和安娜就一定聊起來了,不顧斯蒂芬只管他們自己開心,像兩個孩子一樣,弄出一些荒唐可笑的小游戲來,可是常常又不要真正的小孩子參加。斯蒂芬坐在那兒一聲不吭地看著,但是她的心卻成了那種再奇怪也沒有的感情的俘虜——這些感情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對付不了的,而且也給它們找不到適當的名稱。她所能懂得的不過是,看到她父母懷著那種心情待在一起,讓她心里充滿了渴望,她還說不清楚的對某種事情的渴望——而這種事情可以讓她和他們一樣歡樂。這種事情又總是和莫頓交織在一起,和像她父親的書房那樣的一些莊嚴華貴的屋子交織在一起,和那些窗戶所面臨的景色交織在一起,充足的陽光和寬闊花園中的馥郁芬芳都是那些窗戶引進來的。她思想上老是在摸索一種理由,可什么理由也找不到——除非它就是柯林斯——但柯林斯又不肯在這幅圖景中對號入座,即使愛也得承認,她不屬于那個位置,絲毫不亞于刷子、水桶和工作罩衣,不屬于那間高貴的書房。

這時斯蒂芬必須去用她的茶點了,把那兩個成年的孩子一起留在那兒,心里暗暗地猜測,他們倆誰也不會想念她——連她父親也不會。

她回到育兒室很可能挺不痛快,因為她心里感到非常空虛,很想大哭一場;或者是因為她照了鏡子,終于斷定,她討厭她那滿頭濃密的長發。她抓起一大片涂了黃油的面包,打翻牛奶罐,或者摔破一個新茶杯,或者用手指頭把她衣服的前襟弄得骯臟不堪,弄得冰安太太發火。在這樣的時候,她要是講話,那通常總是威脅:“我要把我的頭發統統剪光,你看我剪不剪!”或者說:“我痛恨這白色的衣服,我要去把它燒了——它讓我覺得像個白癡一樣!”但是一旦發作起來,她就要翻出這幾個月牢騷不滿的老賬來,回到自命為小納爾森的時候,高聲抱怨,身為一個女孩子,把什么都弄糟了——甚至連納爾森也給弄糟了。那天晚上其余的時間她都用來嘟嘟囔囔了,因為一個人不快活的時候總要嘟囔的——至少一個人七歲的時候總要嘟囔的——再往后,嘟囔好像就沒有多少用處了。

最后到了洗澡的時候了,盡管還在嘟囔,斯蒂芬卻必須向冰安太太屈服,她在保姆那粗魯的手指頭擺弄下怎么辦都不行,就像一條狗落到了修剪狗毛人的手里一樣。她站在那兒假裝在發抖,這個身強體壯的小家伙,屁股狹狹的,肩膀寬寬的,側面身子又瘦又結實,就像靈14一樣,甚至比靈更是一刻也不安閑。

“上帝不用肥皂!”她可能突然冒出來一句。

對這句話,冰安太太就得笑笑,雖然并不大和善:“可能不用,斯蒂芬小姐——不用給洗呀;如果要給洗,就需要許許多多的肥皂了,我可以擔保!”

澡洗完了,斯蒂芬穿上她的長睡衣,接著就是停很長一段時間,就是所謂“等待母親”,如果母親因為某種原因沒能來,也可能要停頓足足二十分鐘,或者,如果斯蒂芬很幸運,育兒室的鐘又不太準,還帶點兒老處女的脾氣,那就甚至要等半個鐘頭。

“那么來吧,做你的禱告,”冰安太太有時也命令她,“你最好請求親愛的主寬恕你——不敬神,我是這樣看的,你這個年輕的小姐!就這樣下去吧,因為你成不了個男孩兒!”

斯蒂芬跪在床邊上,可是在這樣一種心情之下,她祈禱的聲音聽起來像在生氣。保姆會提出反對:“別那么大聲,斯蒂芬小姐!請你放慢一點兒,別對著上帝嚷嚷,不喜歡這樣。”

但是斯蒂芬繼續用一種不起作用的蔑視的語調,對著上帝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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