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場

〔前場人物和拉扎爾、里斯波洛任斯基、福米尼什娜（站在門旁）。

里斯波洛任斯基 您好，薩姆松·西雷奇先生！您好，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太太！莉波奇卡，您好！

博利紹夫 你好，老伙計，你好！請坐！你也坐下吧，拉扎爾！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你們不想喝點兒酒嗎？下酒菜我都給準備好啦。

里斯波洛任斯基 哪能不喝呢，太太；我恨不得現在就喝一杯呢。

博利紹夫 過一會兒，咱們大家一塊去，現在咱們稍微聊聊。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聊聊就聊聊唄！我聽說，親愛的，好像報上登來著，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說，另一個波拿巴[22]又出世啦，好像，親愛的……

博利紹夫 波拿巴歸波拿巴，咱們滿心指靠的是上帝的仁慈；再說，現在要談的也不是這個。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那要談什么呢，好老爺？

博利紹夫 要談的是，我們倆都快到暮年了，身體也每況愈下，只有上帝知道今后會有什么三長兩短：因此我們決定，趁我們還健在的時候給我們的獨生女兒找個婆家。至于陪嫁，我們也可以相信，她是決不會辱沒我們的財產和門第的，而在其他人面前也決不會丟人現眼。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聽，說得多甜呀，我的好老爺。

博利紹夫 因為我們家的閨女現在在這兒，再說，我們深信，我們未來的姑爺為人正派和家私充實，對此，我們印象很深，而且我們相信，上帝也會祝福這門親事的，因此現在我們想當著大家的面選定他為我們家的乘龍快婿。莉帕，過來。

莉波奇卡 干什么呀，爹？

博利紹夫 到我這兒來，又不咬你，——不用怕。好，現在你也過來，拉扎爾。

波德哈柳津 早等著啦！

博利紹夫 來，莉帕，把手給我！

莉波奇卡 怎么，您胡說什么呀？您哪來的這個想法？

博利紹夫 我要是硬拽你過來，更沒你的好！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哎呀，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主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莉波奇卡 我不干，不干！我才不嫁給這種討厭的家伙呢！

福米尼什娜 上帝保佑，太可怕啦！

波德哈柳津 我看呀，爹，今生今世我是沒這個福氣了！看來，您的愿望實現不了啦！

博利紹夫 （硬拉著莉波奇卡和拉扎爾的手）我偏要這樣，怎么實現不了？如果沒法命令她，我還當什么爹？難道我白養活了她嗎？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哎呀，這怎么行呢！你醒醒吧！

博利紹夫 不用你多管閑事！你管得著嗎！來，莉帕！這是你的未婚夫。請多多關照！你倆坐一塊兒，和和美美地聊聊，以后再正兒八經地大擺筵席，舉行婚禮。

莉波奇卡 我才不干呢，我才不跟這種沒有知識的人坐在一塊呢！多新鮮！

博利紹夫 不坐就強迫你坐，硬要你跟他男歡女愛、親親熱熱。

莉波奇卡 哪兒見過有教養的小姐嫁給自家的伙計呀？

博利紹夫 你還是住嘴的好！我要你嫁給看門的你也得干。（靜場）

烏斯季尼婭·納烏莫夫娜 你就開導開導她吧，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這也沒什么了不起嘛！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親愛的，我自己也兩眼漆黑摸不著頭腦。簡直不明白怎么會鬧出這種事來！

福米尼什娜 上帝啊！我活了六十多歲啦，喜事不知見過多少，可還從來沒見過這么不光彩的事。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你們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東西，干嗎這么糟蹋人家姑娘呀？

博利紹夫 可不是嗎，我才不聽你們這些自以為了不起的混賬話哩。我偏要把閨女嫁給一個掌柜的，而且說話算數，不許你們說半個不字；誰說也不行。好了，現在咱們去喝酒吧，讓他們去說說笑笑，也許三說兩說就妥了。

里斯波洛任斯基 咱們走吧，薩姆松·西雷奇，我陪你去喝一小杯。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孩子聽爹媽的話是最要緊的。這既不是我們定下的規矩，也不能由我們廢掉。

〔除莉波奇卡、波德哈柳津和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外，大家都站起來，下。

莉波奇卡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媽？難道他們要把我弄去當做飯的老媽子嗎？（哭）

波德哈柳津 媽！除了我以外，您再也找不到一個既尊敬您又能給您養老送終的女婿了。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你是怎么搞的，大兄弟？

波德哈柳津 媽！上帝讓我立下這樣的心愿，正因為換了旁人就不會管您啦，媽，可我到死（哭）都感恩戴德。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哎呀，天哪！這怎么辦呢？

博利紹夫 （從門里）孩子她媽，到這兒來一下！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 就來，她爹，就來！

波德哈柳津 媽，您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阿格拉費娜·孔德拉季耶夫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