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

領悟了數字化的本質之后，我們就能更容易理解“數字”與“產業”結合之后的價值形態，以及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到底是什么。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是數字經濟的兩個組成部分。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簡稱“中國信通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0）》，數字產業化與產業數字化的內涵如下：

數字產業化即信息通信產業，是數字經濟發展的先導產業，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技術、產品、服務和解決方案等。具體包括電子信息制造業、電信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互聯網行業等。數字產業化包括但不限于5G、集成電路、軟件、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技術、產品及服務。

產業數字化是指傳統產業應用數字技術所帶來的生產數量和效率提升，其新增產出構成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產業數字化包括但不限于工業互聯網、“兩化”融合、智能制造、車聯網、平臺經濟等融合型新產業新模式新業態。

簡單地說，數字產業化就是數字技術發展所帶來的新產業；產業數字化就是原本就存在的傳統產業，借助數字技術再次獲得“新生”。中國信通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21）》顯示，2020年，我國數字產業化規模達7.5萬億元，占數字經濟總規模的19.1%；產業數字化規模達31.7萬億元，占數字經濟總規模的80.9%。總體上看，數字經濟內部呈現“二八”結構特點。所以，產業數字化是數字經濟的“主陣地”，傳統產業的數字化改造為重中之重。

數字技術發展起來以后，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VR、AR、物聯網等逐漸形成了數字產業。這些產業形態曾被稱為虛擬經濟、互聯網經濟或新經濟，與傳統經濟區分開來。經過多年發展，數字產業化漸成規模，聚集了不容小覷的經濟力量。互聯網公司剛剛出現的時候，很多人產生了質疑，認為它們在做不靠譜的事情。當時，互聯網產業在經濟領域的影響力很小。互聯網技術發展到現在，數字產業化在宏觀經濟中的占比越來越大，且不同數字產業形態還在持續誕生。

數字技術不僅為新產業萌芽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而且進入各行各業，改造大量傳統產業，推動傳統產業與數字化融合。產業數字化的概念應運而生。數字化融入制造業，就是智能制造；融入農業，就是智慧農業；融入城市建設，就是智慧城市；融入交通，就是智慧交通；融入汽車業，就是智能汽車……所有已經存在多年的傳統產業，要想更好地制勝未來，都必須擁抱數字化。同樣，數字化應用到對外貿易領域就是貿易數字化。

當前，產業數字化已經滲透很多領域，其中與很多人息息相關的一個例子就是智能駕校的出現。以互聯網和人工智能技術為“發動機”，以VR智能模擬器為“底盤”，以智能機器人為“教練”，傳統駕校在實際教學中引入數字化方略，模擬各類道路實況，為學員輸出身臨其境的教學場景體驗。過去，學員必須到駕校場地練車，雖然有教練手把手指導，但對于教學體驗的詬病也不絕于耳。駕校智能化之后，學員可佩戴VR眼鏡在房間里練車，通過人機交互技術與智能機器人直接對話，接受機器人的耐心指導。

不少企業投入重金，設計和開發智慧陪駕系統，以圖盡早介入這一波市場商機，傳統駕校的運營模式和競爭格局正在發生改變。數字化這個“蜻蜓”，立上傳統駕校這朵“小荷”，帶來的是真正的教學變革。正是有了AI、VR、AR等數字產業的發展，傳統駕校的學車模式數字化才成為可能。換句話說，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激發出了顛覆性的改造效應。

再舉個例子，音樂行業是被數字化重構得最徹底的領域之一。音樂載體基本經歷了黑膠唱片、磁帶、CD、MP3和流媒體的遷徙，直到音樂完全實現數字化，不再需要任何實物存儲介質。相應的，音樂播放設備也經歷了留聲機、臺式收錄機、隨身聽（Walkman）、CD播放器、MP 3播放器、手機等形式的轉變。音樂產業鏈條上的各環節因數字化而變革，一代又一代的音樂載體和音樂播放器演繹歲月流長，舊形式壽終正寢，新模式取而代之。黑膠唱片變成一種昂貴的收藏品，訴說著音樂的持久魅力。不管音樂行業如何變遷，音樂作品本身永不變。音樂最后以數字化的形式流傳下來，不能不說是一種更好的歸宿。

與此同時，數字化也改變了音樂會的組織形式。以前只能去某個地方聽音樂會，現在幾萬人的大合唱都能在線上舉行；世界各地的音樂家可異地共奏樂器，來一場“云上”交響樂。在數字技術的支撐下，整個音樂行業都已實現數字化。

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一脈相承。如果新技術發展以50年作為一個周期的話，一般來說，前20年是數字產業化的階段，后30年是產業數字化的階段。新技術出現之后，需要走過研發、推廣、尋找商業模式、應用等步驟，待數字產業成熟，起碼需要20年時間。就像現在的數字技術，經歷了PC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的發展，涌現出了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VR、AR、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前20年，需要大規模發展這些技術，期間出現很多創業型企業，紛紛搶灘技術創造的市場留白。一開始，這些企業面臨野蠻生長、競爭激烈的生存環境，存活率并不高；后面再經歷一波“洗牌”，剩下一部分堅強者，進而整個產業在大浪淘沙中發展起來。

這一發展過程由研發和商業模式驅動。美國是核心基礎技術的研發驅動者之一，而中國更善于找到商業模式，將技術應用推廣開來。比如阿里巴巴，在創業過程中找到了適合中國的商業模式，創造了互聯網商業奇跡。如今，全球技術力量分布大變，中國在數字技術領域已從跟隨者變成引領者，在越來越多的技術創新和商業模式創新方面引領新潮。

數字技術帶來的新興產業并不是要讓現存的傳統產業消失，而是為其賦能，提供新的發展動能。就像蒸汽機將人類帶入工業時代一樣，數字產業化將人類帶進數字化時代。前20年，互聯網公司是舞臺上的主角，傳統產業可能只是數字產業化的旁觀者。后30年，傳統產業成為時代的主角，數字技術大規模進入傳統領域，改造和重構經濟的各個分支，產業數字化的大戲隆重上演。

產業數字化是用數字技術把傳統產業重新做一遍。例如，出租車行業老早就存在了，滴滴等打車平臺只是用數字技術重構了該行業。這帶來兩個效應：一個是網絡協同效應，另一個是智能化效應。一家出租車公司規模再大，也不可能有打車平臺上的車輛數量多。這是因為打車平臺具有網絡協同效應，體現出了數字化最本質的特點。它上面不只有出租車，還有其他各類車輛資源。在平臺上打車的人越多，加入平臺的車輛就越多，反過來人們越容易打到車。節點越多越好，否則發揮不了數字化的威力。打車平臺上沉淀的數據越多，它的算法模型就越精準，并且能夠不斷優化。當然，這些都與在線化有關。打車平臺連接后產生網絡協同效應，數據積累又會優化算法模型，進而釋放出智能化效應。

傳統出租車企業為什么競爭不過打車平臺？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打車平臺具有網絡協同效應和智能化效應。傳統打車方式常常遇到人找不到車、車找不到人的情況，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行車路線也比較隨意。而打車平臺能智能計算路程優劣，精準匹配乘客和司機，讓他們在最短的距離內實現對接，避開堵車路段，提高打車效率。打車平臺天生就是數字化的產物，它站在更高的維度上，對傳統出租車企業形成降維打擊。所以，傳統出租車企業只有加入產業數字化的隊列，才有未來。

中國也是在數字產業化發展約20年之后，數字化才開始進入傳統產業和傳統企業的。數字化轉型的窗口期很短，傳統產業和企業若固守“一畝三分地”，仍不愿意接納數字化，以后就可能走向落后。其實，當前數字化程度越落后的產業或企業，實施數字化的效果可能越好。這就好比用新技術將一輛馬車升級成汽車，降本增效、效率提升的效果會更明顯。

數字化能夠讓很多傳統的東西爆發出新的活力，這也是產業數字化的使命。外貿行業同其他很多傳統行業一樣，是數字化改造的關鍵領域。在互聯網產生之前，外貿行業就已經身經百戰，是擎起經濟發展重要一隅的老行業。最早，外貿企業開發客戶主要通過參加展會；如果有人能買到一本電話黃頁，往往如獲至寶；或者就是從各國大使館經商參處獲得一些供貨信息，等等。總體來說，外貿企業開發客戶的渠道不多，方式比較原始。

運用數字技術之后，除了展會等傳統渠道，大量線上客戶開發渠道扮演愈加重要的角色，大數據成為開拓海外市場的重要資源。以跨境電商為代表的外貿新業態新模式將部分交易從線下轉到線上，以數字化的方式改造了貿易模式。不過，中國外貿行業的數字化轉型仍然處于初級階段，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