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緒論

1.1　問題的提出

創新是民族振興和國家長遠發展的關鍵因素。20世紀80年代以來，我國先后提出可持續發展戰略、“科教興國”戰略和知識創新戰略，創新對于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地位的作用已成為全社會的共識。毋庸置疑，在一個日益強調創新的社會中，高校必然會被期待承載更多、更大的社會責任。一系列政策文件的出臺，如《國家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綱要》和《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等，表明我國政府更加重視高校對社會的貢獻度，各高校努力提升其社會服務能力，創新社會服務機制已成為未來高等教育改革的重點。⁽¹⁾《高等學校“十二五”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指出，作為培育創新人才的主戰場，高校不僅引領著基礎研究和前沿技術領域的原始創新，而且主導著解決國民經濟重大科技問題、推動科技向現實生產力轉化的方向。應該說，時至今日，眾多高校均認識到了自身在服務社會、推動科技向現實生產力轉化中所履行的使命、責任和意義，并卓有成效地推進了形式多樣的社會服務實踐。然而，總體來看，高校在服務社會和服務地方的過程中還存在諸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如高校社會服務目標定位模糊、服務措施不得力、管理體制機制相對滯后、服務社會的積極性尚未充分調動，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力尚需激發和提升等現象仍較為普遍，這些問題不僅嚴重影響著高校社會服務的效果，也間接阻礙了高校的人才培養和科學研究等職能的發揮。⁽²⁾

《高等學校中長期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綱要（2006—2020年）》特別指出，地方高校作為中國高等教育體系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是我國科技創新隊伍中的主力、區域創新體系的核心組成部分。“要引導高校合理定位，克服同質化傾向，形成各自的辦學理念和風格，在不同層次、不同領域辦出特色，爭創一流。”2018年1月12日，《國家發展改革委關于印發山東新舊動能轉換綜合試驗區建設總體方案的通知》強調，要“以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為核心，以知識、技術、信息、數據等新生產要素為支撐，積極探索新舊動能轉換模式，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著力加快建設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推動經濟實現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續的發展”。⁽³⁾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需要集聚集約創新要素資源，深化改革，激發動能轉換活力，創新驅動增強動能轉換動力，緊緊圍繞國家戰略和經濟社會發展對高端人才的需求，探索建立高校學科專業、類型、層次和區域布局動態調整機制。然而，現實中，地方本科院校在如何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問題上困難重重。之所以將區域創新系統理論作為研究基礎，將“山東省地方本科院校服務地方的現狀及機制創新研究”作為本書的選題，主要是出于以下幾方面的考慮：

1.1.1　個人對工作產生的困惑

2010年，筆者調入濟南大學“服務地方（濟南）辦公室”工作。通過實際工作，筆者發現濟南大學在服務濟南經濟社會發展方面存在的問題較多，主要表現在：

1．利益相關方的積極性不高

影響大學發展和社會服務效果的各類因素中，主要有4種外部力量，分別是政府、市場、社會和知識，大學各項職能的有效發揮取決于它與政府、市場、社會、知識之間的互動和關聯。⁽⁴⁾地方高校在服務地方社會經濟發展時，離不開各利益相關方的支持，就濟南大學服務濟南市工作而言，利益相關方包括濟南大學、濟南市政府、企業等。從濟南市政府來看，2010年，濟南市政府與濟南大學簽署了《濟南大學服務濟南行動計劃》。濟南市政府多次召開會議，協調濟南大學與政府各部門、企業、科研機構的合作問題，然而，濟南市政府相關局辦在與濟南大學進行合作時的積極性并不高，重視力度不夠。從濟南大學來看，部分學院、教師對于大學服務地方的意義理解不透徹、認識不到位。他們普遍認為，大學難以從服務地方中獲得更多的資源。換言之，教師們難以在服務地方經濟發展的過程中獲得更多的利益。從企業的角度來看，濟南各企業與濟南大學合作的意向也不夠強烈。在缺乏必要了解和溝通的情況下，部分企業家認為，濟南大學很難為企業的發展提供實質性支持。這些因素反映了各利益相關方在思想和認識層面的局限，阻礙了濟南大學服務地方工作的順利開展。

2．服務地方的能力較弱

隨著我國高等教育從大眾化向普及化的不斷推進，地方院校紛紛崛起。山東正處于新舊動能轉換、經濟轉型升級的關鍵階段。作為地方本科院校的濟南大學，由于在專業設置、科研水平、人才培養質量等方面與地方現實需求之間存在差距，致使學校在服務地方能力方面偏弱，多次喪失與政府、企業合作的機會。例如，2010年，濟南市文化廣播電視新聞出版局（以下簡稱“濟南市文廣新局”）計劃與濟南大學合作建設“濟南市文化產業培訓基地”，目的在于培養濟南市文化產業高層次從業人員，提高文化系統職工的專業能力。為此，濟南文廣新局與濟南大學有關學院、部門進行了多次接觸、溝通。然而經過考察，濟南文廣新局最終認為，濟南大學不具備其要求的能力和條件，難以保證培訓目標的實現，最終導致該項目流產。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作為學校的一分子，筆者在感到遺憾的同時，也深刻地認識到地方院校在社會服務方面的能力缺陷，這也是我國地方院校進行轉型發展時必須面對和解決的難題。

3．服務地方的機制不健全

雖然濟南大學成立了“服務濟南辦公室”，但學校內、外部服務地方的機制問題均未得到很好的解決，如激勵約束機制、溝通協調機制以及各學院內部相應的機制。單就教師激勵約束機制來講，目前，濟南大學正面臨著由教學型向教學研究型大學的轉型，在此背景下，學校教師面臨著教學與科研的雙重壓力，很難有更多精力投入社會服務。教授每年必須完成一定的教學工作量和科研任務，否則，他們的待遇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加之目前的教師激勵與考核體系并沒有將社會服務工作作為激勵目標或者硬性指標，因此，教授從事社會服務工作，可能不僅得不到相應的利益回報，而且會增加自己的任務量，甚至損害已有利益。另外，各部門、各學院之間缺乏相應的溝通協調機制，學院內部沒有建立起相對穩定合理的社會服務工作機制，這也是制約濟南大學社會服務工作實踐的重要原因。

高校服務國家戰略需要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是國家重大的教育決策，是高校發展的必由之路。提升高校服務經濟社會發展能力，推進產學研協同創新，推動實踐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尤其需要克服上述高校服務社會發展所面臨的諸多問題，充分調動利益相關方參與社會服務的積極性，全方位提升高校社會服務能力，健全高校社會服務體制機制。正如中國高等教育學會副會長張大良在高校服務國家戰略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研討會上所指出的：

高校更好地服務國家戰略需要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既是學校的使命所在，也是學校自身發展的源頭活水。高校利用自身的學科、專業、科技、人才、信息、文化和國際交流的優勢來服務國家戰略需要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是高校發展的一個顯著特征。

要通過細致研究，總結成功經驗和有效做法，發現薄弱環節和存在的問題，結合辦學實際和教學規律，提出對策、舉措和政策建議，促進高校在更好地服務國家戰略需要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方面強化意識、提升能力、完善機制、加大投入，做出更大的貢獻。

高校只有真正與經濟社會發展建立良性互動機制，貼緊靠實經濟社會發展需要，才有自身存在的價值，才能獲得日益豐富的發展資源。地方高校與地方經濟發展是相互作用的關系，經濟社會發展對高校不斷提出新的要求，而學校在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過程中，不斷優化辦學環境，改善辦學條件，匯聚人才隊伍，做強特色優勢學科，增強科研創新能力，堅持產學融合、校企合作，持續提高人才培養質量，強化辦學綜合實力。這樣，高校服務國家戰略需要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實力也會顯著增強。

1.1.2　服務區域經濟發展是地方本科院校的重要職能

隨著時代的發展，高等教育的職能也由最初單純的知識傳授發展到如今的知識傳授、科學研究和服務社會相結合。19世紀中葉以來，服務社會就成為大學的一項重要職能。服務社會是指大學通過人才培養、科學研究積極服務于經濟社會的發展。20世紀初，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校長查爾斯·范海斯提出了“威斯康星理念”（Wisconsin Idea），標志著現代大學社會服務職能思想的正式確立。查爾斯主張大學通過教學、科學研究和直接參與社會發展項目，分別為社會提供人才培養服務、科技創新發展服務以及社會生產、生活實際服務。因此，根據他的定義，教學、科研與社會參與是大學社會服務職能的三種核心形式。⁽⁵⁾這個概念的提出，不僅使大學與社會更加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還為大學贏得了聲譽和資源。可以說，服務社會已經成為現代大學最重要的辦學理念和功能。

大學服務社會理念的提出，在當時有其復雜的原因。首要原因是大學經費的緊張。19世紀，美國政府對于大學的撥款保持了穩定的增長。然而，隨著入學人數的急劇增長，大學財政依然入不敷出。一般而言，美國大學設置3名副校長。其中，一名副校長專門向政府和社會爭取經費。當然，政府撥款難以在短期內實現大規模的增長。為此，副校長們開始積極游說企業向大學捐款，作為條件，大學必須為企業提供相應的服務，這也是此后高校進行社會服務和地方服務的前身。其次，國家之間的競爭進入以人才為中心的發展階段。眾所周知，國家之間的競爭，歸根到底是資源的競爭，這里的資源既包括財力和物力資源，也包括知識和人才資源。19世紀以前，國家之間的競爭主要依賴于財力和物力。然而，隨著知識經濟的到來，科學技術和高級人才的作用日益凸顯出來，國家之間的競爭開始轉變為人才的競爭，特別是高層次人才的競爭。大學是高層次人才培養的主要機構，“作為文化組織的大學是一個學者社會，是一個基于邏輯和科學立場的學術共同體。大學學術共同體正是基于審慎自省的生活方式而得以確認的”⁽⁶⁾。然而，片面強調作為“象牙塔”隱喻的大學，并將其局限于一個極端封閉的環境內進行人才培養，往往容易導致大學培養的人才與當前社會需求之間嚴重脫節。在當前新舊動能轉換、高等教育轉型發展的大背景下，大學必須圍繞國家戰略需求，緊密結合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需要，對自身的功能定位和人才培養方式做出“革命性”調整。最后，大學成為科學研究的中心。由于人才和智力資源密集，實驗設備和平臺的支持，大學成為現代社會的科學研究和技術創新的中心。以往經驗也表明，現代社會的大多數發明和研究創造是由大學完成的。然而，由于多方面的因素，大學的研究與社會需求之間存在脫節。可以說，大學必須做出調整，才能適應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在這種背景下，大學的社會服務理念應運而生，并不斷發展完善，社會服務也成為大學的重要職能之一。

大學類型的不同，也使得其教學、科研、服務社會三大職能的權重和相互關系有所不同。⁽⁷⁾地方本科院校是山東省高等教育的主要力量，也是服務地方社會和經濟發展的中堅力量。為了更好地服務山東經濟社會的發展，地方本科院校應該積極進行改革，實現轉型與發展。首先，地方本科院校應改革陳舊的人才培養模式。眾所周知，我國地方本科院校的人才培養模式多定位為偏重理論和學術性。它的形成原因是復雜的，既有歷史的原因，也有現實條件的制約。就歷史而言，由于重點政策的施行，地方本科院校的人才培養模式模仿了部屬重點大學，但其辦學實力又無法和部屬院校相比，陷入了培養模式與實際發展需要不符的困境，需要進行改革調整。其次，地方高校應加強應用研究和科技創新。一般而言，可以將研究分為基礎研究、應用研究和開發研究。作為地方本科院校，應該將重心放在應用研究上。原因在于，受自身能力的制約，它很難在基礎研究上與部屬重點大學相抗衡，也很難在開發研究上做出突出成就，因此必須做出改革和轉型。

1.1.3　高校服務地方經濟發展是國家政策的現實選擇

2011年4月，教育部發布了《高等學校創新能力提升計劃》（以下簡稱“2011計劃”）。該計劃指出：“決定建立一批‘2011協同創新中心’。”根據“2011計劃”重大需求的劃分，協同創新中心分為面向科學前沿、面向文化傳承創新、面向行業產業和面向區域發展4種類型。其中，面向區域發展的協同創新中心，是以地方政府為主導，著重服務于區域經濟和社會發展，通過推動省內外高校與當地支柱產業中重點企業或產業化基地的深度融合，成為引領區域創新發展的核心基地。⁽⁸⁾這是新時代國家對于加強高校與地方的聯系，推動地方社會經濟發展的重要舉措。

2012年3月15日，教育部和財政部聯合下發了《關于實施高等學校創新能力提升計劃的意見》。該意見提出：“面向區域發展的重大需求，鼓勵各類高等學校通過多種形式自覺服務于區域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支持地方政府圍繞區域經濟發展規劃，引導高等學校與企業、科研院所等通過多種形式開展產學研用協同研發，推動高等學校服務方式轉變，構建多元化成果轉化與輻射模式，帶動區域產業結構調整和新興產業發展，為地方政府決策提供戰略咨詢服務，在區域創新中發揮骨干作用。”

2012年4月，教育部印發的專門針對高校科技創新主題的《高等學校“十二五”科學和技術發展規劃》指出，高等教育有效整合了作為第一生產力的科技和作為第一資源的人才，從而占據國家發展的至高地位。其中戰略重點之一，就是以協同創新平臺建設為抓手，充分發揮高校已有基礎，與科研院所、行業企業、地方政府以及國際社會的創新資源深度融合，創新協同模式，使之類型各異、形式多樣。高校科技工作的基本要求之一就是堅持把推進協同創新作為戰略選擇。具體而言，就是緊緊圍繞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和科學技術前沿領域，大力推進高校與高校、科研院所、行業企業、地方政府以及國際社會的深度合作，促進資源共享，提升地方高校的原始創新能力和服務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力。

2012年9月23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關于深化科技體制改革加快國家創新體系建設的意見》第九條提出了“完善區域創新發展機制”，重點論述建立特色各異的區域創新體系，突出地方在區域創新中的支柱作用。結合區域經濟社會發展的特色和優勢，科學規劃、合理布局，完善激勵引導政策，加大投入支持力度，優化區域內的創新資源配置。加強區域科技創新公共服務能力建設，進一步完善科技企業孵化器、大學科技園等創新創業載體的運行服務機制，強化創業輔導功能。加強區域間的科技合作，推動創新要素向區域特色產業聚集，培育出一批具有國際競爭力的產業集群。加強統籌協調，分類指導，完善相關政策，鼓勵創新資源密集的區域率先實現創新驅動發展，支持具有特色創新資源的區域加快提高創新能力。以中央財政資金為引導，帶動地方財政和社會投入，支持區域公共科技服務平臺建設。總結完善并逐步推廣中關村等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試點經驗和相關政策。分類指導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國家高新技術產業基地等創新中心完善機制，加強創新能力建設，發揮好集聚輻射帶動作用。

2017年，國務院印發了《國家教育事業發展“十三五”規劃》（以下簡稱《規劃》），為我國高等教育的社會服務職能建設明確了發展方向。根據《規劃》的要求，我國的高等教育有四個方面的重大任務：一是培養高級專門人才；二是發展科學技術；三是文化傳播；四是促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規劃》建議建立新型社會服務機制，促進高校、企業、科研院所以及相關行業等多方力量的融合，共同培養能夠滿足社會需求的高層次人才。《規劃》指出，高等院校應該樹立社會服務意識，提高社會服務的能力，全方位地滿足社會對于高等院校公共服務提出的要求。⁽⁹⁾

近年來，我國區域競爭的格局正在加速形成。例如，長江三角洲區域、珠江三角洲區域等。山東省地處華東，是一個人口大省、經濟大省、資源大省，對中國內地經濟的貢獻有1/9強，綜合經濟實力居全國省份前三位。隨著“國家資源節約型社會”這個概念的提出，山東省也必須向智力密集型社會進行轉變。在此背景下，創新成為區域競爭的核心，高校亦成為區域創新的關鍵。2014年山東省共有普通高等學校142所，其中本科院校66所（含11所獨立學院），占全省高校總數的46.48%。⁽¹⁰⁾從以上數據和辦學層次的角度可以說明，山東省地方本科院校是區域創新的主要力量。從某種程度上說，地方本科院校服務經濟社會的水平，決定了區域競爭的成敗。因此，山東省的地方本科院校應該積極改革，提升服務山東經濟社會的水平。我們認為，只有進行機制創新，山東省地方本科院校才能從根本上提升服務能力與水平，更好地融入區域創新系統，更好地為地方經濟社會發展助力。那么，目前山東省地方本科院校服務地方的機制有哪些？在區域創新系統理論作為研究基礎的視角下存在哪些突出問題？如何進行機制創新？這些問題亟待我們去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