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烈火中的考驗
- (美)埃里克·方納
- 6577字
- 2020-11-06 10:37:00
第二章 “一直都是輝格黨人”:林肯、法律與第二政黨制度
一
“我在政治上一直都是輝格黨人。”1859年,林肯用這句話總結他的第一部分政治生涯。林肯在輝格黨于1830年代誕生時加入該黨,只是當它在1850年代中期瓦解時才離開。這些年間,林肯一直是該黨的中堅分子和長年競選公職的野心家。盡管許多輝格黨人不安地看待政黨組織,林肯卻成為了一名嫻熟的政治經理人。他在整個伊利諾伊州推動有效的輝格黨政治機器向地方選區負責人發展。他為斯普林菲爾德的輝格黨報紙撰寫的未署名文章多達數百篇。在他那篇最著名的演講之一使用這個句子的20年前,林肯就在評論改善黨的紀律的必要性時宣稱:“分裂之家不能長久。”林肯采納了他自己關于組織基層政黨的建議。1847年,一名陪伴林肯乘坐公共馬車從皮奧里亞到斯普林菲爾德的波士頓記者指出,林肯(當時他是一名當選國會議員)“認識,或者看上去認識我們所遇到的每一個人”。1
不幸的是,在伊利諾伊州成為一名輝格黨人幾乎意味著總是以失敗者一方告終。在該黨20年的歷史中,它的候選人從未當選過州長或參議員,它的總統候選人也從未贏得過該州。誠然,林肯所生活的伊利諾伊州中部是該黨的一個可靠大本營,始終選舉輝格黨人進入州議會和國會。但是,“伊利諾伊州的傾向,”林肯的法律合伙人約翰·托德·斯圖爾特后來評論道,“乃是每個有抱負的人都轉向了民主黨。”1845年,林肯的朋友戴維·戴維斯寫道,“我應該像放棄希望一個人會死而復生”那樣放棄期待見到伊利諾伊州“會屬于輝格黨”。2
盡管如此,毫不奇怪的是,像林肯那樣具有根深蒂固自我提升欲望的人卻認為輝格黨的觀念是具有吸引力的。杰克遜時代的兩大政黨,都是可以吸引全國所有地區和各個社會階層支持的廣泛聯盟。但是,一般而言,最適應市場革命的社會階層——商人、實業家、專業人士和包括南部最大種植園主在內的商業化農場主——傾向于投票支持輝格黨人。民主黨的支持者以遠離全國性市場的城市工人和小農場主為主。兩黨在宗教和族裔身份方面也有區別。輝格黨吸引了福音派新教徒的支持,包括許多被這個時代各種各樣的社會改革運動——禁酒、學校改革和北部的反奴隸制等——所吸引的人。民主黨則更多地吸引了更加傳統的新教教派和羅馬天主教徒,其中來自德國和愛爾蘭的移民越來越多。3
兩黨的世界觀反映了這些社會現實。南部和北部的輝格黨人都將政府看作是經濟發展、改善道德和國家統一的推動者。他們一致支持亨利·克萊的美國體制,這是一項由政府推動經濟現代化的綜合計劃。該計劃的重點是,為資助工業發展和保護美國工人免于海外低工資勞動力的競爭而對進口制造業商品征收關稅;政府對構成市場經濟基礎設施的公路、運河與鐵路等國內改進項目提供資助;創建提供穩定貨幣的全國性銀行。他們還認為政府應當通過修建學校和阻止飲酒、違反安息日和其他惡習來改善公民的道德品質。4
輝格黨人堅持認為,在一個快速發展的經濟中,所有階層都分享和諧的利益。政府推動的經濟增長為那些“靠自我奮斗而成功的人”(這個短語是亨利·克萊的競選傳記作者卡爾文·科爾頓創造的)創造了環境,這些人可以獲得經濟成功并融入財產持有者的共和國。在1850年代期間,這種對個人機會的強調將成為共和黨“自由勞動”意識形態的基礎,并將與對奴隸社會扼殺經濟發展的批評聯系起來。但是,在林肯的早年生涯中,北部輝格黨人對社會機會的贊美與其說是與奴隸制作對比,還不如說是對民主黨和早期的工人運動帶來的不斷增長的階級不平等的批評。輝格黨的經濟觀構成了不被階級、地區或區域沖突所干擾的全國統一的廣闊前景的一部分。5
民主黨譴責輝格黨的經濟政策有利于富人和人脈廣泛的人。他們警告說,諸如商人和銀行家這樣的“非生產者”設法利用政府促進他們自身的利益,而這是以犧牲誠實勞動者的利益為代價的。在民主黨看來,能動的政府是對個人自由的威脅,他們更傾向于使個人在不受外部干涉的情況下追求經濟發展。他們放任自流的經濟政策也加強了道德上的自由放任。民主黨人頑固地為政教分離辯護,堅持認為政府不應當將任何一種道德定義強加于一個多樣化的國家。6
當然,在這種大體上對政黨支持的模式之外還有許多例外。林肯在印第安納的一個邊遠農場上長大,他從不支持宗教復興運動,似乎符合民主黨的標準。確實,他不分享北部的輝格黨人中間普遍存在的福音派世界觀。林肯極其熟悉《圣經》,他在演講中頻繁地引述它。他參加宗教儀式,但是,對一個輝格黨人來說異乎尋常的是,他從未成為一名教徒。林肯的宗教思想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演變,但是,他的宗教思想與啟蒙運動的自然神論——它認為上帝并不經常干預人類事務——有更多的共同之處,而與復興派新教的私人耶穌之間的共同之處比較少。根據當地傳說,在伊利諾伊州新塞勒姆——林肯從1831年至1837年生活在那里——青年林肯閱讀了湯姆·潘恩對天啟教猛烈抨擊的著作《理性時代》(The Age of Reason),并撰寫了一份否認《圣經》神圣性的文章,后來他在朋友的敦促下毀掉了這篇文章。內戰前林肯關于他的宗教信仰的一份公開聲明出現于1846年他競選國會議員期間。他的對手彼得·卡特賴特是一位衛理公會牧師,他指責林肯沒有信仰。林肯發布了一張傳單作為回應,他否認曾經“有意不敬地談論過普遍的宗教”。值得注意的是,除了一條宿命論的“必然學說”——其中“某種力量”以人類無法理解的方式計算好了人類的命運——之外,林肯其實并未在這份文獻的任何地方公開肯定任何宗教信仰。很難說這是一份虔誠基督徒的聲明。7
在宗教觀念方面林肯也許與大部分北部輝格黨人都不相同,但是,他發現該黨的一體化和現代化經濟的設想很有吸引力,這種經濟為勤勞的個人在社會上崛起提供了機會。他一直認為自己是輝格黨意識形態所稱贊的自我造就者之一。
林肯的早年生活與交通的深刻變遷、制造業的早期發展和現金經濟日漸主宰美國相同步。然而,盡管市場關系迅速傳播,但在西北部的南部地區,類似林肯一家那樣的農場主家庭種植的糧食仍然主要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要。在林肯的青少年時代,現金很少流通,常見的是勞動和物品的交換。林肯所長大的印第安納的農場位于俄亥俄河以北16英里處,由于當時原始的交通狀況,這是相當遠的距離。他們在農場里飼養豬、牛、馬和羊,還種植小麥和玉米,這基本上自給自足。家庭自己制作皮革、縫制衣服和自己織布。周圍的森林里滿是可供他們狩獵果腹的野味。林肯體格健壯,從小就被指派做體力勞動。與聯邦內幾乎每個州的法律一樣,印第安納州的法律規定,父母有權使用他們的孩子21歲之前的“服務”,而托馬斯·林肯經常讓他的兒子為鄰居工作用以還債。林肯的一位熟人后來回憶,在提及他的父親使用他的勞動時,林肯評論道:“我曾經是個奴隸。”在林肯的早年經歷中,也許蘊藏著他后來強烈堅持的觀點,即所有人都有享有他們自己勞動果實的天賦權利。8
林肯去新奧爾良的兩次往返旅行(那兩次他都是乘坐平底船和汽船)表明他是如何在新舊科技、家庭經濟與市場經濟過渡之際長大成人的。即使當林肯一家在1830年搬到位于伊利諾伊州中部桑加蒙縣的肥沃農場上時,河運仍是不可靠的,商業也受到限制。當邊疆的家庭有剩余產品時,他們急切希望將其出售給當地的商人,這些商人轉而將其運到新奧爾良。作為交換,小鎮上的農場家庭和居民獲得了他們無法在家生產的產品,包括從東部經匹茲堡和俄亥俄河,或從圣路易斯運來的玻璃、餐具和其他生活消費品。盡管如此,林肯于1837年搬過去的新塞勒姆和斯普林菲爾德都是與更大的市場相隔絕的小社區。商人總是失敗,就像林肯在新塞勒姆開商店時那樣。用一位到該州訪問的記者的話說,伊利諾伊州的居民在“粗魯的質樸無華的生活和文明的舒適”之間泰然自若。直到1840年代,當始自馬里蘭州的國家公路到達伊利諾伊州以及開始修建鐵路時,該州才完全融入全國市場經濟。9
林肯從未把他在偏遠地區度過的青年時代浪漫化。1860年競選期間,當林肯的傳記作者約翰·斯克利普斯問及他的成長經歷時,他引用英國詩人托馬斯·格雷在《墓地哀歌》(Elegy Written in a Country Churchyard)中的一行詩作為回答:“窮人簡樸而短暫的一生。”林肯早年就決定,他不想像父親那樣生活。在林肯眼里,父親代表了前市場世界的價值觀,那時的人們仍然滿足于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從21歲起,林肯就生活在城鎮和城市里,對回到農場或從事體力勞動沒有什么興趣。他從事的工作,如零售店店主、律師和測量員等,對于市場經濟來說都是必不可少的。零售店店主將制成品從遙遠的地方運到與世隔絕的社區。以土地權利、商業經營、破產案件和債權債務為主的大量法律工作加速了市場革命。測量員用清楚明確的邊界將土地轉變成了時刻準備買賣的私人財產。1840年代和1850年代期間,林肯如此深入地卷入了市場社會,他甚至在繼續從事法律和政治職業的同時,還向商業征信所(Mercantile Agency)——由廢奴主義者劉易斯·塔潘在紐約市成立的信用評價公司——提供了他斯普林菲爾德鄰居的信用報告。10
像許多雄心勃勃的成功之子一樣,林肯盡一切可能使自己遠離父親。他沒有邀請托馬斯·林肯參加他的婚禮,甚至從來都沒有邀請父親來訪過他在斯普林菲爾德的家。1851年,當林肯的繼母通知他,他的父親正在斯普林菲爾德100英里之外躺在病床上處于彌留之際時,林肯拒絕去看望他,解釋說“如果我們現在可以見面,很難斷定這會讓人更加痛苦,還是讓人更加高興”。在他為斯克利普斯提供的自傳素材中,林肯寫道,他的父親“在寫字方面從來都沒有認真過,總是笨拙地簽名”。斯克利普斯認為這種描述太過于無情,他決定不將其寫入他寫作的林肯傳記。林肯對他的同父異母弟弟約翰·約翰斯頓——另一位自給自足的農場主——持同樣的態度。1848年,當約翰斯頓向他借款時,林肯責罵他懶惰,并建議他從事現金經濟:“去做掙錢最多的工作。”他拒絕借錢給他,但同意向約翰斯頓提供任何他可以掙到的收入。11
林肯只接受了不到一年的正式教育,基本上是自學成才的。他廣泛閱讀19世紀的政治經濟學著作,包括英國的經濟自由主義信徒約翰·斯圖爾特·密爾和美國人亨利·凱里與弗朗西斯·維蘭德的著作。盡管這些作家在具體政策方面觀點不同——三人之中,凱里是最著名的高關稅支持者,而維蘭德則支持自由貿易——但所有人都大加贊揚現代化市場經濟中的創業精神和技術改進。(維蘭德是布朗大學校長,還是一位出版了倫理學、宗教和哲學著作的博學通才,他在其400頁的大部頭著作《政治經濟學原理》中并沒有直接提及奴隸制,但是,他堅持認為,除非允許人們從自己的勞動中獲益,否則他們不會卓有成效地工作。林肯將在1850年代反復講到這一觀點。)林肯終其一生都癡迷于技術創新,甚至在1849年由于“以全新或改進的方式在汽船上增加可調節的浮力艙室”獲得了一項專利。十年后,他將專利法與寫作的技藝和“發現”美洲并列為人類歷史上三項最偉大的進步。1859年,當他向威斯康星州農業協會發表演講時,林肯談道:“我曾抽象地考慮過很多關于蒸汽犁的問題。”他大加贊賞科學的機械化農業的優勢,敦促農業工作者將體力勞動和“培養思想”結合起來。這些思想是輝格黨的典型特征。12
到1840年代,由于已與一位富庶之家的女人結了婚,并確立了良好的律師職業,林肯獲得了尊敬。但是,在這條路上,他經歷了貧窮與失敗。1830年代,他在新塞勒姆將其微薄的資金投資給了“岌岌可危”(即破產)的商店,積累了需要花許多年去償還的債務。在新塞勒姆,林肯做過各種零活,他在谷物和鋸木廠工作過,收割過莊稼,劈砍過籬笆橫木。他從朋友那里接受幫助應付債權人,從地方、州和全國政府那里以擔任郵件管理員、測量員和議會議員的工作勉強維持生計。與他的偶像亨利·克萊一樣,林肯認為政府是促進機會和發展的積極力量。他在一個未署明日期的備忘錄中寫道,政府的“正當目標”,“就是為社區的人民做那些無論他們需要做成什么,但他們無法自己……完成的事”。他以修建公路、公立學校和向窮人提供救濟作為例子。對林肯而言,輝格黨的政策為像他自己那樣向上奮斗的人提供了創造經濟機會最可靠的途徑。13
林肯在由美國獨立釋放出來的兩個偉大轉變——即市場革命與民主革命——實現之際長大成人,而且他對兩場革命都支持。許多保守派輝格黨人不喜歡從舊聯邦主義者那里繼承而來的大眾民主。他們偏愛“自然貴族”(natural aristocracy)的政府,不贊成取消選舉權的財產資格限制,而取消財產資格限制在1800至1828年間的幾乎每個州都在進行。林肯是“新輝格派”更年輕一代的一員,他對大眾政治民主的世界感到滿意,并且相信該黨可以直接與民主黨競爭底層公民的選票。另一位有遠見的年輕輝格黨人,威廉·西沃德,即后來林肯政府的國務卿,在他于1839至1843年間擔任紐約州長時,積極尋求該州貧窮移民選票支持的做法震驚了輝格黨內的保守派人士。14
在安德魯·杰克遜擔任總統之際,人民統治的格言已經成了美國政治的陳詞濫調。1836年,當林肯再次競選州議員時,他比他的大部分同時代人更進一步推進了這一原則,他發表了一封公開信,聲稱他支持“賦予所有納稅和服役的白人選舉權(一點也沒有排除女性)”。很少有婦女——主要是擁有財產的寡婦——享有這種資格,因為她們無人在民兵中服役,而已婚婦女并不以自己的名義納稅。盡管如此,林肯的聲明代表了一種對普遍盛行的根據性別來界定“人民”的顯著偏離。然而,與此同時,正如他的聲明所清晰表明的那樣,林肯接受了種族界限的正當性,這將黑人參與美國民主排除在外。15
與杰克遜時代的許多美國人(包括他的偉大對手斯蒂芬·道格拉斯)一樣,林肯在政治領域發現了推動社會進步的前所未有的機會。1832年,23歲的林肯第一次競選伊利諾伊州的眾議員——他后來寫道,這是他在直接選舉中遭受到的唯一一次失敗——而且兩年后,他第一次被選入州議會,并在州議會擔任過四屆議員。他最早的競選宣言就表明他是支持政府推動經濟發展和建設公共設施的人。他詳細論述了國內改進的價值,特別是讓桑加蒙河上可以航行汽船(這個計劃從未實施),以便新塞勒姆可以出口農場主的剩余農產品,并“從外面進口必要的物品”。他補充說,即使“最貧窮和最人煙稀少的縣”,也可以通過參與市場經濟而繁榮發展。他還推動公共教育——這是他幾乎沒有享受到的——認為它是“我們人民可以從事的最重要的事情”。16
林肯在輝格黨內迅速崛起。早在1836年,他就已成為“伊利諾伊州眾議院內公認的輝格黨領袖”。1837年,他在伊利諾伊州首府從萬達利亞遷到斯普林菲爾德的過程中發揮了關鍵性的作用,然后他將住所從新塞勒姆搬到了新的政府中心。而且他成為了支持由州政府通過借款資助改進運河、鐵路與河運這一宏偉計劃的主要倡導者。喬舒亞·斯皮德后來回憶說,林肯說他想成為“伊利諾伊州的德威特·克林頓”,即1825年完成修建了伊利運河的紐約州長。國內改進計劃的開展將使該州的每個角落都受益,起初它得到了兩黨的支持。但是,1837年開始的經濟蕭條使該州不可能支付其債券利息。民主黨人要求取消這個項目,而林肯,正如他自己所說,試圖“為該州從普遍的破敗中挽救點什么”。1840年,當州眾議院以77∶11的票數放棄該計劃時,林肯投了反對票。次年,當國內改進的債券到期利息大大超出了該州的全部收入時,伊利諾伊州無法償還利息,基本上是宣布破產了。這使該州花了45年才還清債務。17
在1840年總統大選期間,當輝格黨繞過他們的領袖亨利·克萊提名與印第安人作戰的斗士威廉·亨利·哈里森競選總統時,林肯發表了無數演說,并參加了與當地著名民主黨人的辯論,包括后來的伊利諾伊州務卿斯蒂芬·道格拉斯。隨著馬丁·范布倫總統由于經濟低迷而受到削弱,輝格黨人重新將自己包裝為大眾民主的支持者,把富翁哈里森描述為人民公仆,而將范布倫這個酒館老板之子描述為貴族。“沒有人會認真地謊稱這是一場關于理念的競選”,印第安納州的政治領袖喬治·朱利安后來回憶說。然而,林肯的演說事實上為輝格黨的經濟政策提供了理由充分的論點。他為合眾國銀行的合憲性進行辯護,譴責經濟危機對合眾國銀行的破壞,并分析了獨立國庫的可能影響,而范布倫已經打算取代它。18
在林肯的整個州議員生涯期間及其后的年代里,他主要關注的仍是經濟政策問題。他分享亨利·克萊認為輝格黨的經濟計劃將使所有美國人受益的信念,以及克萊對國家統一的強烈忠誠,林肯也知道,作為一個跨地區的制度組織,他的政黨在全國層面上的前景(那里涉及需要解決合眾國銀行、關稅和聯邦對國內改進的資助等問題)需要北部與南部、非奴隸主與奴隸主的合作。1840年代期間,甚至當奴隸制問題從美國政治的邊緣進入舞臺中心時,林肯仍繼續認為它注25是一個在本質上引起分裂的影響因素,是對輝格黨的成功及聯邦的穩定和未來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