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士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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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作者的話
獻給陽二
我的小孫女,若不是那些紅頭發(fā)的蠻夷與眾神的孩子了解彼此的心,這些船兒只得飄啊飄啊,而兩塊土地的距離永遠也無法拉近。
——杉本鉞子《武士的女兒》,1926年
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三個女孩。她們出生在自己的國家,卻被幼年時代尚無法理解的外力帶到一個與家鄉(xiāng)全然不同的地方。她們在那里長大,像所有孩子一樣,從生活中汲取經(jīng)驗。論出身,她們都純?nèi)皇俏涫康呐畠海徽摮砷L,她們卻是不同文化融合的產(chǎn)物。十年之后,回到故鄉(xiāng)的她們發(fā)現(xiàn),在離開的歲月里,她們逐漸長成了故鄉(xiāng)的陌生人。
我和我的父母以及祖父母、曾祖父母都出生在目前居住的這座城市。我本人的經(jīng)歷與我所要講述的這段故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上大學的第一天,我遇到一個出生于日本的男孩。年幼時,他的家庭從東京移居西雅圖。他的父母決定,等他長到16歲,他們就“回家”。對他而言,他的家就在美國,所以后來他的家人回到了東京,而他卻留下來了。
畢業(yè)兩年,也就是結(jié)婚兩個月后,我們搬去了東京。從很多方面上看,我在日本的旅居生活都比我丈夫容易得多。隨著我的日語不斷提高,很多人都夸贊我的口音、舉止,以及我在海膽、刺身和腌梅子上的好品位。我的長相使自己在遭遇失敗時得到原諒——畢竟我是個外國人。但我丈夫就沒有這樣的豁免權了。他看起來是日本人,聽口音也是日本人——為什么行為舉止就不像日本人呢?
三年后,我們回到紐約。我重返校園,攻讀東亞文化研究生課程,這時,我迷上了明治時代的日本歷史。明治時代是生活在天神土地上的日本,開始反思歷史、向西方工業(yè)文明新偶像學習的時代。一天,在紐約社會圖書館地下室珍貴的藏書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本綠皮書——《窺見日本》(A Japanese Interior),作者是愛麗絲·梅布爾·培根(Alice Mabel Bacon),一位康涅狄格的學校教師。這是本回憶錄,培根記錄了她于19世紀80年代后期在東京與“早就在美國相識多年且關系非常親密的日本朋友們”一起生活的一年。這太奇怪了。19世紀的美國女性一般不會有日本朋友,更別說是她們在美國認識的日本朋友了。
愛麗絲來自紐黑文市,我正好在那里度過了我的大學歲月;她旅居東京的時候并沒有和外國人一起住,而是住在日本家庭里,我也一樣;她曾在一所日本女校教書,這所學校與100年后我在紐約就讀的學校同年建立。她的文字耿直而風趣,讓我想起我的老師,她們都是有才情、不做作的女學者,最不喜歡自負之人。從愛麗絲的故事中,我發(fā)現(xiàn)了另一位女士——與她的生命有諸多交集的山川舍松,愛麗絲的養(yǎng)妹,也是歷史上第一位獲得學士學位的日本女性;津田梅子,她在日本創(chuàng)立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英語學校,舍松和愛麗絲也參與其中;瓜生永井繁子,早在尚無“全職媽媽”一詞的幾代人之前,就能在對付七個孩子的同時兼顧一份教師職業(yè)了。
我非常認同這些女性。我了解那種感覺——來到日本,沒有一點語言基礎,努力想要融入日本家庭,同時又對女性在日本社會的地位深感不滿。我的公公婆婆從未打算培養(yǎng)一個美式思維的孩子,而我丈夫卻從來沒有以日本人的視角看世界。一百年前,早在全球化、多元文化主義成為每一家公司、每一所學校的目標之前,三個日本女孩跨海跨洲,同時精通兩個世界的語言,成為惺惺相惜的摯友。她們的故事深深烙在了我的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