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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炎夏,知了在樹枝間歇斯底里地鳴叫,茂密的枝葉遮住了陽光,但并沒有太大的作用,氣溫太高,讓人直恨不得老天直接下場暴雨,沖洗下這份熱氣。

一棵老榕樹下停了輛黑色奧迪,奧迪的車頭蓋支起,關琥正趴在車頭上,檢查里面的機動裝置,他手里拿著扳子跟螺絲刀,腳下還放著一個攜帶式工具箱。

工具箱蓋開著,修理工具全部攤在外面,主人隨用隨扔,導致工具箱周圍一片雜亂。

“喜歡黑色轎車的人有三種——一,剛學會開車,以為開黑車很拉風的;二,神經質加自戀的;三,變態的?!?

關琥轉動螺絲刀,檢查著車頭里的裝置,說道。

沒人理他,同行的兩個女生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另外一個被他稱為兄長大人的先生靠在車上休息,兩條修長的腿交叉搭在前面的椅背上,臉上還蓋了本書,看起來睡得正香。

真難為他了,這么熱的天還能睡得這么香。

關琥沒好氣地想,不過比起在車外做體力活的,在蔭涼處休息吹風的確更愜意。

他故意用鐵扳子連續敲動車頭里的器械,大聲說:“有沒有人知道黑色吸熱啊,在這種大熱天開黑車出門,是要有多大的魄力???”

車里的人紋絲不動,反而是其他人搭了腔。

謝凌云拿了幾罐冷飲跑過來。

她的頭發長長了,在后面扎起馬尾,穿著粉紅色運動背心跟七分褲,看起來清純颯爽。

她把一罐冷飲遞給關琥,說:“你不要拿車撒氣了,把車砸壞了,賠的話,也需要很大魄力的?!?

“又不是我的車?!?

關琥嘟囔著,道謝接過飲料,仰頭喝了一口,說:“你說黑車有什么好?又容易臟又容易蹭上劃痕,還夏熱冬冷,簡直是除了外表以外一無是處?!?

謝凌云看看在車里睡覺的張燕鐸,笑道:“可是黑色顯得氣派啊,所以好多人都喜歡?!?

“所以我才說喜歡這種車的人不是自戀就是變態,或者是自戀+變態。”

謝凌云沖車里打了個手勢,用口型說——關琥,你一定要說得這么直接嗎?

關琥做了個鬼臉,看看周圍,改問:“菲菲呢?”

“她在跟小賣部的人聊天,吹免費空調呢?!?

“她可真會享受啊,”關琥瞟了車上某人一眼,“大家都很會享受?!?

“要不我來修好了,我也懂一些汽車維修的,你去休息一會兒。”

謝凌云喝完冷飲,拿起道具箱,準備幫忙。

關琥急忙攔住她。

“不用不用,這種事怎么能讓女孩子干?這車看來一時半會兒修不好了,你也去吹空調吧,我再試試。”

“那好吧,我去鎮上看看還有沒有空的民宿,希望可以找到?!?

謝凌云拿起另一罐冷飲,準備給張燕鐸,被關琥攔住,他接過飲料,示意自己來。

等謝凌云走后,關琥拿著飲料,踱到車門旁。

張燕鐸還在睡覺,對他的靠近毫無察覺,天太熱,他襯衣領口的扣子沒系,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面,關琥起了壞心眼,將冷飲罐偷偷貼向他的頸部。

在快靠近的時候,張燕鐸突然出手如電,攥住了關琥的手腕,再用另一只手接過他手里的飲料。

“咦,你醒了?”

一本書丟過來,就在關琥手忙腳亂接書的時候,張燕鐸坐了起來,懶洋洋地說:“關琥,如果你的破案技術跟你的演技一樣差的話,我們納稅人都要哭了。”

“呵呵,原來你沒睡啊,那怎么不來幫忙修車?”

“太熱,不想動,反正這種事你會做的?!?

“什么叫‘這種事我會做’?張燕鐸你當我是你家傭人啊?”

“當然沒有,”張燕鐸微笑著對他說:“傭人什么的,那是要付錢的?!?

但是弟弟不用付,而且還是二十四小時待機,隨叫隨到的那種。

因為某個混蛋就住在他隔壁,并且這個混蛋的開鎖技術可以媲美一流盜賊,所以在張燕鐸面前,他根本沒有一絲隱私可言。

就像這次出隱性任務一樣,他最終還是沒有逃脫被張燕鐸跟隨的命運……

當初他在重案組發的錚錚誓言早就煙消云散了,一想到回頭會被所有同事嘲笑,關琥就沒來由的不爽。

這次他真的是打定主意獨自行動的,誰知臨到出發的時候,某人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情報,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還莫名其妙的加了葉菲菲跟謝凌云,當著大家的面,他又不能說出自己的秘密任務,于是簡簡單單的出任務就變成了四人行,唯一沒變的是依然是他開車。

轉念一想,也許是好事,四人行比較容易隱藏他來白檀鎮的真正目的。

一路上關琥一直這樣安慰自己。

太陽快落山了,夏風吹過來,消減了日間的炎熱。

張燕鐸下了車,站在有風的地方,喝著飲料說:“車是我出的,飲食是兩個女孩出的,你就負責出出力,怎么還這么多怨言?”

“我哪有怨言?你一定是在作夢?!?

“還說喜歡黑轎車的人都自戀又變態,你干脆就直接說我是自戀+變態好了。”

原來他的話某人都有聽到啊。

關琥反問:“難道你不是嗎?”

張燕鐸想了想,笑了。

“我是?!?

關琥沖他一攤手,用身體語言回復——身為弟弟,我哪能不了解你,你看你自己都承認了。

張燕鐸喝完飲料,走去車頭前,準備檢查車輛。

看到他的舉動,關琥臉色變了,顧不得再喝飲料,慌忙跑過去阻止。

“這種體力活哪能讓哥哥來呢,我做就好了。”

張燕鐸已經拿起了螺絲刀,聽了這話,他抬起頭。

“你修得好嗎?”

“當然……也許……修得好?!?

“也許修不好……”張燕鐸轉著螺絲刀,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那就如你所愿了。”

“你……開什么玩笑?哈哈,一點都不好笑?!?

“關琥,你應該慶幸你是警察而不是演員?!?

“是因為我長得不夠帥嗎?”

“不,是因為你的演技太差,你這種人要是上電視,會被人扔臭雞蛋的。”

張燕鐸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檢查車頭里的器械裝置,自言自語道:“讓我來看看你在哪里動了手腳,難怪不讓凌云幫忙呢,是怕被看出來吧?!?

張燕鐸都這樣說了,那就是早知道車出問題是他在自導自演,卻不戳穿,只在一旁看他的笑話。

越想越氣,關琥忍不住了,沖過去壓住張燕鐸,又去掐他的脖子。

張燕鐸被他帶著往前一晃,倒進了車頭蓋里,關琥繼續壓過去,做出狠掐的姿勢。

張燕鐸才不會怕他發狠,拿起旁邊的鐵扳子,朝著他的頭部比劃了一下。

“你再不住手,我就要正當防衛了。”

“不住手,我看你敢不敢敲?!?

關琥大聲說,因為他有十二分的自信張燕鐸不會真動手,所以不趁著這個時候欺負他,更待何時?

聽了他的話,張燕鐸果然丟掉了扳子,赤手跟他搏斗起來。

兩個人在車頭蓋下方撕扯了半天,終究因為空間太小而無法定出勝敗,倒是轎車在他們的折騰下晃個不停,遠遠看去,場面十分怪異。

最后還是張燕鐸先停了下來,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他微笑說:“我覺得再這么搞下去,萬一車頭蓋落下來,那我們就死得太冤了?!?

“放心吧,我們這是警匪片,不是靈異片。”

“不管是什么片子,我都不想以這種方式陪你死,死后還不知會被那些小報渲染成什么樣子。”

“張燕鐸你想得可真多,難怪會有白頭發。”

“在哪里?快幫我拔下來?!?

難得看到張燕鐸緊張的反應,關琥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哈笑出了聲。

發現自己被騙了,張燕鐸也笑了,揪著關琥的衣領把他拉開,關琥還想再繼續泰山壓頂的姿勢,對面傳來詢問聲。

“你們……還好吧?”

溫婉柔和的話聲,一聽就知道主人是很有教養的那類人。

關琥急忙從張燕鐸身上退下來,站直身子,就見對面站了一個女人。

她挽著發髻,發髻上別著一枚扇形發簪,身穿改良式的淺白色真絲旗袍,腳上是一雙同色的繡花布鞋,挎包跟太陽傘也都是淺色的,不管氣質還是整體的打扮,都帶著幾十年前的美女風韻,不過卻不會讓人感覺突兀。

美麗的東西永遠都不會退出時代——關琥覺得這句話就像是為她量身打造的,看她的歲數大約四十靠后,但乍看去,還要再年輕一些,身上散發著獨特的溫婉之美。

被這樣一個人看到了他們的狎戲,關琥更覺得尷尬,臉頓時漲紅了。

女人溫和地說:“年輕人容易沖動可以理解,不過小城鎮比較封閉,一些親密的動作你們還是在家里做比較好,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身旁傳來憋笑聲,關琥轉頭一看,張燕鐸已經站了起來,一番折騰下,他的襯衣領子拉得更低了,再加上他自身的慵懶氣質,難怪會被誤會了。

當事人不僅不覺得怎樣,還促狹地沖他眨眼,關琥的臉更紅了,氣得用手肘頂他,又對女人解釋道:“你誤會了,這是我哥?!?

生怕對方不信,他慌忙又加了一句,“是我親哥,我們的車壞了,他又中暑了,差點暈倒?!?

張燕鐸白皙削瘦的模樣贏得了信任,女人看看他,擔心地說:“中暑這種事可大可小的,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我們鎮上的診所離這里不遠。”

“不用了不用了,休息一下就會好,我朋友已經去找民宿了。”

“你們沒有提前預約嗎?這個季節游客很多,不預約的話,很難找到空著的民宿?!?

他當然知道,所以一開始才打算單人匹馬來,但計劃還沒實施就被張燕鐸打亂了。

他問:“你是當地人吧?有沒有好介紹?我們可以多掏錢的,加倍……不,加兩三倍都可以。”

“這不是加錢的問題,是這里太受歡迎了,”女人笑了,目光在他們兄弟之間轉了轉,問:“就你們兩個人嗎?”

“不,我們還有兩位……”

關琥說著,轉頭看向小鎮那邊,剛好看到葉菲菲跟謝凌云回來,葉菲菲手里端了個一次性紙盤,上面放著切成小方塊形狀的西瓜跟牙簽。

“有人請吃西瓜,大家一起來嘗嘗,冰鎮的,超級甜?!?

她跑過來,先把盤子舉到女人面前,女人禮貌性地用牙簽插起一塊,關琥也沒客氣,連插好幾塊,遞給張燕鐸,接著才是自己的。

葉菲菲吃著西瓜,很自來熟地對女人說:“還有我們兩個,我們一共四個人一個小組,本來是打算去攀山野營的,誰知道前幾天下大雨,山路坍方了,我們只好臨時改變計劃,準備繞路去其他山上,可是屋漏偏遭連陰雨,車跑到這里居然拋錨了,都怪這家伙?!?

她用手一指關琥,關琥瞪她。

“又不是我的車,要怪就怪車主。”

他指向張燕鐸,葉菲菲卻把頭一甩,當聽不到,不理他。

謝凌云擦著額上的汗水,說:“我在鎮上問了一圈,沒問到可以留宿的地方,所有旅館民宿都爆滿了?!?

關琥對葉菲菲說:“你看看人家凌云,還知道想辦法解決問題,你呢?就知道偷懶吹空調,好意思嗎?”

“啊關王虎,你怎么知道我沒做事?”葉菲菲叉著腰訓他,“你現在吃的冰鎮西瓜是天上掉下來的???我可不是沒事做去跟人家聊天的,我是有計劃的聊天?!?

“噢噢。”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不信,我跟你說,石頭……就是送我西瓜的那家小賣部的老板,他說他們家還有間空屋,客人臨時不來了,反正是空著的,可以算我們半價?!?

關琥的眼睛亮了。

“這么好?”

“別高興得太早,空房只有一間。”

葉菲菲的目光在關琥跟張燕鐸之間轉了轉,說:“你們兩個男人不介意露天搭帳篷吧?聽說這里民宿的院子都很大?!?

“我是無所謂了,只要某人……”

關琥看向張燕鐸,張燕鐸推推眼鏡,微笑回望過來。

想到近期手頭很緊,經??拷栀J生活,關琥一秒閉上了嘴,決定不要惹哥哥不高興,以免今后資金更加緊張。

旗袍女人站在旁邊,微笑看著他們說話,聽到這里,她說:“我去問下我女兒吧,她在玲瓏書苑做服務生。”

“玲瓏書苑?”

“說是書苑,其實只是放了很多書籍的民宿,我女兒住在書苑的宿舍里,我讓她回家住,把宿舍挪給你們?!?

“這怎么好意思啊。”

“沒事的,大家出門在外,應該相互照顧?!?

聽了她的話,四個人對望一眼,關琥搶著說:“真是太謝謝你了,那我們現在就去問問看吧,我這車大概是引擎出問題了,一時半會兒的也修不好……說了半天,還沒問您貴姓?!?

“我姓趙,排行第七,大家都習慣叫我趙七小姐?!?

趙……

關琥差點被西瓜嗆到,他沒想到剛來白檀鎮,就這么湊巧地遇到了姓趙的人。

“排行老七……”

葉菲菲也小聲嘟囔,覺得在這個時代兄妹這么多的大家庭很少見。

趙七請他們跟隨自己進鎮,解釋說:“我們都是養子,白檀鎮的情況不知你們知不知道,我們鎮上有不少自梳女,我們都是孤兒,幸好有她們的撫養,才能平安長大?!?

在來之前,關琥也仔細研究過白檀鎮的情況,大致就像趙七說的這樣。

自梳習俗的現象在明代就已經出現了,到了清末民初,更是繁盛一時,早年有不少自梳女下南洋討生活,直到晚年才葉落歸根,各地都有這樣的自梳女,白檀鎮也是其中的一處。

不過白檀鎮之所以會成為旅游熱點,并不是因為自梳文化,而是這里的溫泉。

前幾年開始流行泡溫泉浴,再加上白檀鎮臨山靠水,風景秀麗,鎮上發現了溫泉泉眼后,鄉間民宿就慢慢流行了起來,再加上自梳女的噱頭,便促成了旅游生意的發展。

自梳女都是孑身一人,大多數手頭上比較寬裕,她們回鄉時也都上了年紀,會提前做好身后事,所以趙七說的被收養,可能是那些自梳女的義舉行為。

關琥在心里猜測著,偷眼打量趙七,她的氣質跟自梳女很像,不知是不是也是自梳,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因為剛才她提到了有女兒。

白檀鎮不大,街道很多地方都是青石鋪路,兩旁的房屋很多都有些年數了,走在路上,偶爾會看到幾棵栴檀老樹,這大概就是白檀鎮鎮名的由來。

古香古色的小鎮坐落在夕陽余光中,配著遠處的山水,宛如一幅水墨畫,沉靜悠然,脫離了大都市的喧囂。

或許這也是小鎮深受游客喜愛的原因之一。

他們趙七說的玲瓏書苑。

玲瓏書苑比想象中的要氣派,上下三層,里面擺設得井井有條,一樓是前臺跟餐廳,已經到了晚餐時間,里面有不少人。

前臺只有一個穿制服的女服務生,她正忙著應付客人,趙七就沒去打擾,帶著他們直接去了后院,又介紹說二樓以上是客房,老板跟服務生都住在后院。

關琥跟在后面,看到走廊兩旁擺了幾排很大的書架,架子上既有古典文學,也有現下流行的小說跟各種時裝雜志,書籍種類繁雜,沒有統一的風格,看來把民宿叫書苑,純粹是為了造噱頭拉客人的。

不過里面的服務設施很正規,與其說是民宿,倒不如說是小旅館,女服務生大多二十上下,穿著相同的改良旗袍制服,梳著同樣的盤發,看到趙七,主動跟她打招呼。

趙七解釋說:“她們都是我女兒的同事,有不少是外地來做事的,年輕人都喜歡湊在一起玩,所以我女兒也特意搬了進來,其實我家跟這里只隔了兩條街。”

幾個人經過后院,院子里栽種著幾株翠竹,在炎夏中凸顯清涼,他們觀賞著風景,謝凌云說:“那我們住進來,會不會打擾到她們?”

“不會,我女兒住的是單間,這家民宿的老板是我五姐,把她當親女兒來看,她的宿舍跟普通客房是一樣規格的。”

聽了她的話,關琥忍不住想五姐是不是叫趙五,另外不知道趙大趙二趙三又是做什么的。

關琥想錯了,五姐不叫趙五,而是叫趙玲瓏。

趙玲瓏人如其名,人過中年,卻打扮得艷麗花俏,穿了一身黑底紅玫瑰的旗袍,戴著金耳墜,跟手上的金鐲子是一套,上面都鐫刻了玫瑰花紋。

她還留了一頭大波浪卷發,濃密的劉海兒遮住了額頭,她起身打招呼的時候,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夕陽余光,關琥無意中看到了她前額上的劃傷,傷痕似乎還很新,看來她是為了遮傷痕,才梳那么厚的劉海兒。

這種事不方便多問,所以關琥只好當沒看到。

趙玲瓏很健談,言談舉止既帶著女人的嫵媚,又有商人的精明,簡直可以說是八面玲瓏,長相跟氣質都跟趙七完全不同。

趙七來找她的時候,她正在房間里看京劇,聽了趙七的話,她打店里的分機讓趙七的女兒過來,又看看關琥他們幾個,說:“我無所謂了,只要隋香同意就好,反正她快要結婚了,也該多回家陪陪你?!?

張燕鐸問:“結婚?”

“是啊,證都領了,就等著下個月的吉日辦喜酒,婚宴就在我們這辦,到時這里都打折優惠的,可惜還有半個多月,你們參加不了?!?

趙玲瓏快人快語,短短幾句話就把事情都說出來了,趙七在旁邊苦笑,看來這些私人的事,她不希望被說起。

聽完后,葉菲菲率先向趙七道喜,關琥跟謝凌云也禮貌性地說了恭喜,只有張燕鐸的注意力放在觀賞窗外的風景上,完全置身事外了。

趙七的女兒很快就過來了,她推開門,看到母親跟幾位客人,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趙七把她拉到面前,跟他們介紹說:“這就是我女兒隋香?!?

隋香穿著相同的服務生制服,濃密的黑發盤在腦后,她個子高挑,長相清秀,帶著年輕人的精神跟朝氣,不管是長相還有氣質都跟趙七相差很大。

她還不了解情況,跟關琥等人點頭打招呼,表情仍舊帶著不解。

趙七把經過簡單講了,張燕鐸留意到隋香看向他們的眼神帶著困惑,不過她聽完后,爽快地點下頭。

“行,我回家住,不過我的房間比較小,住四個人的話,可能要加簡易床鋪……”

“No!”

兩個女孩子同時伸出手,異口同聲地否定,看到她們過度的反應,關琥忍不住往張燕鐸那邊湊了湊,小聲說:“我們看起來很像色狼嗎?”

“不是‘我們’,是‘你’?!?

“才怪,我可是……”

想到有任務在身,關琥臨時把警察二字咽了回去。

隋香指指他們,問:“你們不是情侶嗎?”

“當然不是啦,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們也知道,現在的男人有多不可靠?!?

喂,葉小姐,你在說這話的時候,可以不要用手指我嗎?

要不是外人在場,關琥一定直接跟他的前女友吐槽。

但神奇的是葉菲菲的話竟然得到了一致同意,趙七跟趙玲瓏用力點頭,隋香也笑了,說:“如果是這樣,那只能留女孩子在這邊了,我們這里的服務生都是女生,男人住進來不太方便。”

“這個沒問題,他們會自己找到生命出口的。”

接下來葉菲菲又開始自來熟地跟她們聊入住的話題,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現在是五個女人,戲就更熱鬧了,關琥在旁邊聽得無聊,用手肘拐拐張燕鐸,示意出門。

兄弟二人來到室外,欣賞院子里的風景。

為了吸引游客,院子里除了翠竹外,還有不少假山石,竹林一隅還設置了鹿威,那是在日本庭院里常見的擺設,上面的竹筧不斷滴水到下面的竹筧,下面的竹筧接滿水后灑向地面,接著又倒回去重新接水,如此周而復始。

滴水聲遙遙傳來,給炎夏帶來了幾許涼意。

“那東西挺好玩的,回頭我們也在家里弄個吧?!?

看著鹿威,關琥興致勃勃地說,半天沒聽到張燕鐸的回答,他轉頭一看,就見張燕鐸目視前方,表情若有所思。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關琥看到山石間擺放了一些塑像,有耶穌、觀音,還有濟公跟地藏王菩薩的。

“喲,信仰還挺齊全的?!?

猜想這又是店家招攬生意的招數,關琥好笑地說。

張燕鐸看了他一眼,想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但最后還是忍住了。

葉菲菲跟謝凌云終于把入住的事講完了,出來的時候,她們已經跟隋香像是相識多年的好友了,隋香去收拾房間,讓她們回頭把東西拿過來,順便在店里吃晚飯。

他們回到旅館的正門,服務臺換成了一個身板瘦小的中年男人,他面相不好,尖嘴猴腮,左眼圈帶了點烏青,看上去有些滑稽。

看到趙七,男人堆起笑臉,主動打招呼,聽口氣很熟稔,趙七卻反應冷淡,隨口回了兩句,腳步都沒停,直接出了大門。

她把四個人送到路口,對關琥跟張燕鐸說:“兩個女孩子的住宿解決了,你們兩人應該也沒問題吧?”

葉菲菲舉起手,搶著說:“趙阿姨請放心,他們的絕對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我們晚上聚會,你也要來啊。”

她跟趙七約好了時間,目送她走遠,感嘆地說:“越來越佩服我自己的運氣了,今天這么爛的牌都可以讓我打得這么好。”

最初拜托趙七的人好像是他吧,什么時候變成葉菲菲的功勞了?

聽著葉菲菲的自贊,關琥好想說——葉小姐,你是不是不知道自知之明這四個字怎么寫?

“愣著干嗎?還不趕緊跟上來,早點解決了住宿問題,好安心休息?!?

葉菲菲讓張燕鐸跟謝凌云跟上,轉頭見關琥還站在原地,她轉頭叫道。

關琥放棄了吐槽,加快腳步追過去。

“那就有勞你了,美女。”

路上,關琥打電話給修車公司,讓他們幫忙處理后續問題,接著返回停放轎車的地方,取了隨身行李,跟著葉菲菲去民宿。

葉菲菲說的那家店叫吉祥民宿。

店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長了張討喜的娃娃臉,他叫石峰,昵稱石頭。

他家有幾間祖屋,近年白檀鎮上旅游業興起,他就改建了祖屋,又引了泉眼的水,弄了個溫泉民宿,前面另開了間小賣部,配合賣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大家進去的時候,小賣部還有好幾個人,看打扮都是外地游客,石峰正跟他們聊天,看到葉菲菲,他立刻熱情地迎上來。

“你去了好久,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這就是你的朋友?美女的朋友果然也是美女。”

不愧是做生意的,石峰說話很會奉承人,卻不令人討厭,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謝凌云,嘴角翹起,掩飾不住內心的歡喜。

葉菲菲身材好,穿著短褲加露臍T恤,卷曲的長發用發夾隨意別在腦后,不了解她的人,一定會以為這是個有長相沒腦子的女孩子,只要花點錢就能弄到手。

謝凌云的氣質跟葉菲菲剛好相反,她沒有葉菲菲那么高,但身材勻稱健美,另有種冷艷的氣質。

她們兩人站在一起,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而眼前這位小老板,關琥猜想他現在大概就在往不良的方面想了。

想象著小老板被打擊后的挫敗樣子,他終于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笑聲引來了石峰的注意,目光在掠過葉菲菲跟謝凌云后,他終于注意到了另外兩位男士的存在,他看看葉菲菲,疑惑地問:“這兩位是?”

“我們同行的朋友,我們很幸運,剛才在玲瓏書苑找到了一間空房,不過人家只要女孩子,所以你這里的空房間就麻煩轉給這兩位先生?!?

聽了葉菲菲的話,石峰整張臉都僵住了,關琥同情地看著他,斷定他現在內心一定是大雨滂沱。

不過畢竟是生意人,石峰馬上就哭臉變笑臉了,堆起服務性笑容,說:“沒問題,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房間就給他們了……嗯,哪位是你男朋友?。俊?

“哪位都不是?!比~菲菲的目光在關琥兄弟之間轉了轉,一字一頓地說:“他們純粹是男性朋友?!?

小老板的笑臉沒那么僵硬了,大聲說:“歡迎歡迎,放心吧,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那就拜托你了,謝謝啦?!?

葉菲菲跟石峰打完招呼,又對張燕鐸說:“那我跟凌云先回去收拾一下,你們也不用急,先慢慢泡溫泉浴,再過去跟我們會合。”

關琥震驚地看她。

“小姐,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體貼了?”

“因為我們為了答謝隋香,約了她吃晚飯,她要七點才下班,拜拜。”

葉菲菲說完,拉著謝凌云離開了,看著她們的背影,關琥聳聳肩。

“真相總是殘酷的?!?

石峰也跟著點頭,配合著說:“的確是殘酷的?!?

“不過總算沒有太糟糕,至少今晚我們還有留宿的地方?!?

張燕鐸的話讓兩人的心情一秒返回現實,石峰看看他們,把小賣部的事交給母親,自己帶著他們去后院柜臺辦理入住手續。

跟玲瓏書苑的規模相比,吉祥民宿就小得可憐了,不過好在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設施都有,還有提供方便更換的簡易浴衣。

石峰熟練地登記好他們的名字,將客房鑰匙跟兩套浴衣外加兩張溫泉劵遞給他們。

溫泉劵是自家打印的,上面蓋了個檀樹花紋的印章,關琥翻看著紙劵,問:“怎么泡溫泉還要用這個?”

“這兩天我們吉祥民宿的溫泉引水管道出了問題,正在修整,用不了,拿著劵子,你們可以去玲瓏書苑或是白檀屋家泡溫泉,都是免費的,就是要走幾步路?!?

看不到美女了,小老板整個人都變得沒精神了,連服務性微笑都懶得給,看著電腦屏幕,隨口說道。

關琥不怕走路,反而覺得穿著浴衣漫步青石街道的感覺挺不錯的,他收好溫泉劵,準備上樓,可是走了兩步,看到發票上的金額,他覺得不對,又轉了回去。

“不是半價嗎?你開的這個是全價吧?”

小老板盯著電腦,眼皮都沒抬,隨口說:“美女半價,你們是美女嗎?”

“……”

面對這樣的回答,關琥氣極反笑,他懶得再跟黑心店家交涉,拿起旅行包轉身就走。

小老板在后面叫住了他,關琥轉過頭,一個小紙盒丟過來,他接住一看,整張臉都黑了。

那是盒避孕套,還是加厚加長型的。

“這個給你,免費贈送的,跟房間預備的那些尺寸不一樣,適用于同性做愛。”

“我說你這人……”

“別不好意思了,我都看得出你們是一對,找女孩子一起出游是為了掩人耳目?!?

石峰的目光從電腦上移到關琥身上,又用手比量自己的眼睛,很自信地說:“我這雙眼睛可是火眼金睛,絕對不會看錯的。”

“這次你看錯了,我們是兄弟,”頓了頓,關琥又追加道:“親兄弟?!?

“呵呵,姓名不同的兄弟喔?!?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不信就算了,關琥懶得解釋,把避孕套放進口袋,追著張燕鐸跑上了樓。

張燕鐸已經走到客房門口了,他打開房門,看到關琥憤憤不平的表情,笑道:“又被誤會了?”

一盒避孕套丟給了他。

“哈,我對人類的判斷力失望了,可是他們的妄想癥卻很發達,真神奇?!?

“還是外國貨,好貼心。”

“張燕鐸,不要搞錯我說話的重點。”

關琥走進客房,把旅行包丟到床上,對偶爾神經大條的哥哥表示很無奈。

房間大小適中,洗漱用品準備齊全,打掃得也很干凈,對面是鏤花木窗,窗戶開著,最后一抹陽光斜照進來,給房間染出了一層金色。

張燕鐸把避孕套放到桌上,走去窗前,趴在窗上往外看,微笑說:“這很正常,因為怎么看都無法認為我們的兄弟,畢竟我這么帥,你這么的……有個性。”

“張燕鐸你就自戀吧,自戀得沒朋友?!?

“有弟弟就行了,我要求不多的。”

因為弟弟是萬能保姆,而且還是免費的。

關琥自動屏蔽了張燕鐸的后續發言,因為在長時間的相處中他得出了經驗,張燕鐸說的話隨便聽聽就行了,否則每次都往心里去的話,早晚被他氣死。

所以他很快就轉換心情,打開旅行包,找出換洗的衣服,跟浴衣一起放在隨身的小袋子里,穿上拖鞋出門。

“我跟你一起去。”

張燕鐸叫住他,也做出收拾衣服的準備。

關琥只好在門口停下了,無奈地說:“你為什么連洗個溫泉也要跟我一起,難怪別人會誤會了?!?

“我們是兄弟嘛,一起泡澡很正常,你管別人怎么說。”

張燕鐸把自己的衣服也塞進了關琥的包里,沖他甩甩下巴,率先出了門。

眼看著是拒絕不了了,關琥搖搖頭,只好跟上。

白檀屋民宿離吉祥民宿比較近,步行不到十分鐘就到了,關琥便選了它。

這家民宿的大小在玲瓏書苑跟吉祥民宿之間,里面只有一位老爺爺,他看了一眼關琥遞過去的溫泉劵,什么都沒說,手一指,讓他們進去了。

現在是晚飯時間,所以露天溫泉里一個人都沒有,溫泉水溫也沒有想象的那么高,關琥閉著眼睛泡在水里,正享受著難得的休閑時光,張燕鐸靠近他,問:“這次蕭白夜又交代了你什么任務?”

“咳!”

詢問來得太突兀,關琥差點滑進水里,被張燕鐸及時伸手拉住了。

他抹了把濺在臉上的水珠,故作不懂地問:“你在說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就在說什么?!?

張燕鐸摘了眼鏡,修長的眼睛微微瞇起,這讓他看起來更像狐貍了,關琥怒視他,猜想他是不是又在自己身上偷放了竊聽器。

“沒有,我是猜的,因為這個時候,如果沒有特別的案子,蕭白夜不會特意派你出來。”

關琥的表情把張燕鐸逗樂了,跟他并排坐在溫泉里,低聲問:“是不是跟深山白骨案有關?”

張狐貍連這件事都知道了。

關琥急忙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指指隔壁的露天溫泉,示意張燕鐸小心說話。

“沒事,那邊沒人?!?

“你有透視眼啊?”

“不,我只是耳朵比較靈。”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還問我干什么?你直接問蕭白夜,他一定問一答百?!?

“那多不好玩啊,聽弟弟講比較有趣。”

“神經病?!?

關琥把頭別開,不理他了。

實際上他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張燕鐸。

因為這次蕭白夜派給他的任務很奇怪。

先是發現身分不明的白骨,后來他們終于找到了一點線索,證明白骨是金蛇幫的小流氓,他的同伙還在接受審訊時突發發瘋,鬼上身似的不斷提到白檀鎮。

這還不是最古怪的,離奇的是就在蕭白夜安排關琥來白檀鎮的當天晚上,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說蝴蝶夫人就藏在白檀鎮里。

蝴蝶夫人跟蕭家滅門血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在看到這封信后,于公于私,蕭白夜都不可能坐視不理,關琥臨走時他再三交代,一旦查到任何與洛神組織有關的蛛絲馬跡。要馬上聯絡他。

白檀鎮上有不少自梳女,關琥不知道蕭白夜是不是由此聯想到了洛神組織,所以他不敢掉以輕心,出發前還做了各種不同的部署計劃,但這一切都被張燕鐸打亂了。

要不是這樣,他也不用暗中在車上動手腳,用轎車出問題的借口留在白檀鎮了,真是沒事找事。

“你是不是把這件事告訴凌云她們了?”他質問張燕鐸。

“當然沒有,不過我猜凌云選擇同行,不單單是采風這么簡單,她也有她打聽消息的渠道,你知道她父親曾被老家伙的組織迫害,老家伙的組織存在一天,她就會一天不安心,擔心父親再出事,所以只要有一點風聲,她就會跟上?!?

“嗯,像凌云的做事風格,那菲菲呢?”

“菲菲的事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不過以她喜歡湊熱鬧的個性,我們三人都出門了,她不跟來反而奇怪?!?

對,這也很符合葉菲菲的做事風格。

關琥捂著臉發出呻吟,心里充滿了矛盾感——一方面很想在白檀鎮找到新線索,不管是有關白骨一案還是蕭家血案,另一方面又怕真的出現狀況,連累到朋友。

張燕鐸明白他的心情,安慰道:“不用想太多,直覺告訴我,一定有事發生,到時做好應對的準備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

“迄今為止我們四個人出行,有順順利利玩過一次嗎?”

他這樣一說,關琥回頭想想,還真是如此,他急忙雙手合十——觀音大士保佑,希望這次是例外。

泡完溫泉,兩人出了民宿,到了傍晚,氣溫也降下來了,街道寂靜,一個人都沒有,沿路亮著一排很有當地特色的路燈,遠遠看去,帶著朦朧的美感。

關琥把隨身小包往肩上一搭,伸了個懶腰,覺得與其擔心還沒有發生的事,不如先盡情享受當下的美好。

“走,我們跟菲菲她們會合去。”

兩人穿著浴衣跟拖鞋,信步向前走,但寧靜的氣氛很快就被打斷了,道邊傳來爭吵聲,拉住了關琥的腳步。

“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是不是等到你們結婚把孩子生下來才算?”

“你別這樣,你也知道現在的狀況,請柬都發了,現在才說分手,今后我還怎么再這里混?你也不想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前功盡棄吧?”

“別說得這么好聽,你根本是看中了那個狐貍精,現在孩子都有了,結了婚,她的家產都是你的了,你還會離開她嗎?”

“當然啊,你也不想想我做這么多,不都是為了你嗎?”

“如果真是為了我,就不要理這么多,我們賺的錢足夠下半輩子用了,不如遠走高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免得夜長夢多,就算有再多的錢,也沒命花……”

“聽我的話,再等等,啊。”

聽對話像是情侶在吵架,但吵架的內容又有些奇妙,出于職業關系,關琥停下腳步,探頭看去。

那對情侶站在小巷的黑暗處,他們發現被人看到,急忙停止了爭吵,掉頭匆匆往小巷深處走去,關琥只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側臉,他長得不錯,高高瘦瘦的,是時下女生喜歡的類型。

“有點意思。”

話聲從身后傳來,關琥轉過頭,張燕鐸雙手抄在浴衣袖筒里,面朝前方,意有所指地說。

關琥轉回去拍了他一下。

“別在這裝X了,快走吧,去晚了,葉菲菲又要抱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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