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安唐代歷史文化研究
- 王雙懷
- 1860字
- 2020-09-30 10:43:44
三、曲江風景區的衰落
唐末戰亂之后,曲江風景區遭到極大破壞,迅速走向衰落。曲江風景區的衰落,與長安城的毀滅有很大的關系。唐昭宗天祐元年(904)正月,軍閥朱溫強迫唐昭宗遷都洛陽,對長安城進行了徹底破壞。史載,朱全忠“毀長安宮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渭河而下,長安自此遂丘墟矣”。經過這次浩劫,長安城被毀滅了,關中地區也遭受了巨大的創傷:“百司之盛,空余壞垣;三輔之雄,宛若列郡。”
時人子蘭在《悲長安》詩中寫道:“何事天時禍未回,生靈悉悴苦寒摧。豈知萬頃繁華地,強半今為瓦礫堆。”韋莊在《長安舊里》中也說:“滿目墻匡春草深,傷時傷事更傷心。車輪馬跡今何在,十二玉樓無處尋。”這些詩篇都形象地反映了當時長安一帶的殘破景象。經過這次浩劫,曲江風景區的人文景觀破壞殆盡,自然景觀也被弄得面目全非。
曲江風景區的衰落與黃渠的斷流也是息息相關的。曲江風景區的水主要來自于黃渠。張禮《游城南記》載:“(曲)江(池)故有泉,又引黃渠之水以漲之。泉在江之西,旱而禱雨有應。”曲江池原來的水源主要是“漢武泉”,故水域面積較小。唐代在修鑿曲江池時,為了從根本上解決曲江池的水源問題,專門修筑了黃渠。“黃渠水出義谷,北上少陵原,西北流經三像寺,鮑陂之東北,今有亭子頭,故巡渠亭子也。北流入鮑陂。鮑陂,隋改曰杜陂,以其近杜陵也。自鮑陂西北流,穿蓬萊山,注之曲江。”自終南山的義谷引水,流經鮑陂,再向北流入曲江,全長約20公里。其主渠遺址自今大峪向西北,緣韋兆之東,戎店之西,大兆之西,東曹之東一分為二:一支經大鮑陂,五殿坡,春臨村,至于曲江。今曲江池東南有一溝形地段,俗謂之寒窯的地方,就在這溝形地段中。這條溝形地段長約半公里,溝深約15米,顯然是黃渠流入曲江的地方。另一支過大鮑陂之東,經亭子頭,三兆東,至黃渠頭,折向西南,流入曲江。黃渠水沿少陵原東側流向西北。少陵原的地勢是東南高西北低。今大峪口的海拔高度為715米,西北部的大兆海拔648米,大鮑陂西北561米,曲江池村450米。由于南北地勢落差明顯,開渠引水,自然較為順暢。黃渠之水注入曲江池后,曲江池水量大增,成為長安城東南隅最大的湖泊。唐末朱全忠毀壞長安城后,關中一片殘破,渠水無人管理。于是黃渠渠道逐漸殘破,至五代終于斷流。在這種情況下,曲江池便無法逃脫干涸的命運。
五代以后,長安城失去了國都的地位,曲江池一帶也變得越來越蕭條:湖水干涸了,蓮花沒有了,樹木毀壞了,鳥兒也大量飛走,不僅人文景觀不復存在,生態環境也進一步遭到破壞。時人荊叔在《題慈恩寺塔》中寫道:“漢國山河在,秦陵草木深。暮云千里色,無處不傷心。”。覃用之《再游韋曲山寺》也說:“六街晴色動秋光,雨霽憑高只自傷。一曲晚煙浮渭水,半橋斜日照咸陽。休將世路悲塵事,莫指云山認故鄉。回顧漢宮樓閣暮,數聲鐘鼓自微茫。”
這種荒涼的情形直到北宋初尚無多大改變。方回詩云:“客從函谷過南州,略說長安舊日愁。仙隱有峰存紫閣,僧居無寺問紅樓。蘭亭古痤藏狐貉,椒壁遺跡牧馬牛。萬古不隨人事改,獨余清渭向東流。”
由于五代以后曲江池逐漸干涸,加之關中地區喪失了首都的地位,沒有人再對曲江風景區進行修復,所以到曲江池去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到北宋前期,曲江風景區已變得相當荒涼。宋人張禮在《游城南記》中描述了當時的情況。他說:“(大雁)塔自兵火之余,止存七層,長興中,西京留守安重霸再修之,判官王仁裕為之記,長安士庶每歲春時游者道路相屬。熙寧中,富民康生遺火,經宵不滅,而游人自此衰矣。”“倚塔下瞰曲江宮殿,樂游燕喜之地,皆為野草,不覺有黍離麥秀之感。”宋人惠崇在《游長安》詩中有“人游曲江少,草入未央深”的說法。北宋中期以后,曲江風景區便被“興慶池”所取代
。到了明代,文人學士來到曲江,無不為曲江的荒廢而感嘆。明人胡侍《曲江池》詩云:“曲江舊是躍龍川,江上云霞媚遠天。鐘鼓夾城通輦道,跤黿出水負龍船。佳人晚拾金堤翠,彩鳳春樓碧樹煙。樂事勝游今不再,野風斜日草芊芊。”當然,如果遇到雨很多的年份,曲江池中偶爾也會積水。末壽《曲江新水》詩云:“廢苑千年余瓦礫,濯潴重見是龍淵。”即便如此,池中的積水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給人留下的依然是曲江風景區衰落的傷感。雖然曲江池在明清時期仍被列為“關中八景”之一,但實際上已經不能與唐代同日而語了。現在西安碑林藏有朱集義的“關中八景圖”。朱集義對曲江流飲津津樂道,詠詩贊美:“坐對回波醉復醒,杏花春宴過蘭亭。如何但說山陰事,風度曾經數九令。”但在繪制“曲江流飲”圖時,曲江風貌已蕩然無存。故從所繪圖畫中,已不能看出昔日“曲江流飲”的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