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　琴爨已成焦尾斷

【原文】

己未朝，考題是《賦得“因風想玉珂”》。余欲刻畫“想”字，有句云：“聲疑來禁院，人似隔天河。”諸總裁以為語涉不莊，將置之孫山。大司寇尹公①與諸公力爭曰：“此人肯用心思，必年少有才者；尚未解應制體裁耳。此庶吉士之所以需教習也。倘進呈時，上有駁問，我當獨奏。”群議始息。余之得與館選，受尹公知，從此始。未幾，上命公教習庶吉士。余獻詩云：“琴爨已成焦尾斷②，風高重轉落花紅。”

【注釋】

①大司寇尹公：即尹繼善，雍、乾之際的官場領袖人物，下一篇中的“尹文端公”為其謚號。②琴爨（cuàn）已成焦尾斷：典故出自《后漢書·蔡邕傳》，相傳有人燒梧桐木做飯，蔡邕聽到木柴發出的巨大響聲，斷定那是一塊好木材，因此討來了這塊木頭做成一把琴，果然聲音很好聽，不過木頭的尾部卻被燒焦了，所以人們把這把琴叫作焦尾琴。袁枚用這個典故來說自己本來已經被主考官判定為落榜，卻被尹司寇“救活”，表達了對尹司寇的感激之情。

【譯文】

己未朝的考試題目是《賦得“因風想玉珂”》。我想要極力刻畫“想”這個字，于是寫詩說：“聲疑來禁院，人似隔天河。”當時多位主考官認為我的這句話有些不莊重，應該落榜。刑部尚書尹繼善據理力爭說：“這個人愿意花心思，一定是年紀輕輕卻很有才華的人；只是他還沒有了解制體詩文的具體做法罷了。這正是庶吉士需要施教學習的地方。如果給陛下看的時候，陛下有所疑惑駁斥，我會獨自奏明。”眾人的議論這才得以平息。我這才能夠進入館選，被尹公看上，從此開始了仕途生涯。沒過幾年，皇上命令尹公教授庶吉士。我寫了一首詩獻上去：“琴爨已成焦尾斷，風高重轉落花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