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印象主義

印象主義者進行的兩種藝術實踐，光學原理的涂繪和人為性的構圖，這兩方面的聯合催生了印象主義之后的第一個成功的獨立藝術運動，它的實踐者自稱新印象主義或科學的印象主義。這一運動的大師喬治·修拉32歲英年早逝，他在1891年離開人世之前，創作了少量具有自覺性的杰作。這一發展得自于一種表面上看似嚴密精準的光和光覺的理論，我們能夠在自然科學領域中找到它的源頭，修拉將它部分應用到視覺表現中。修拉的作品是那樣具有獨創性，那樣奪人眼目、引人入勝，單單靠畫作本身的光彩就促使了一個藝術家群體的誕生，這一群體的領導者是卡米爾·畢沙羅，以及修拉最精于理論的朋友——保羅·西涅克。

通常，修拉的《大碗島的星期天》（1884—1886）被認為是這一運動的最高成就，它在1886年最后一次印象派展覽時首次展現［圖96］。這幅畫的表面敷了一層油彩斑點，是由不連續的點觸來構成的，它們單一、呆板而整齊，幾乎要讓觀眾視覺疲憊。盡管修拉對標題中的這個城郊小島的景觀作了長時間的研究，但是這件作品的構想卻是在巴黎一間小畫室里完成的，它來自于大量的油彩探索和素描。顯然，它同古埃及王朝藝術有所聯系，并故意使這種意味與當時曇花一現的瞬時性現實主義題材進行抵觸和碰撞，它那巨大的尺度和純粹的視覺矯飾，讓其他藝術家難以仿效。修拉的精力被他此后的作品漸漸腐蝕，因為每一幅的構想都是那么精確費神，就像在一場美學的棋盤中小心謹慎地計算、移動，這局棋終于以他的去世而告終。

因為很少有人能像修拉這樣作畫，所以新印象主義被現代藝術史家描述成一個短命的運動，其理論要比畫作更重要，西涅克宣傳了它的理論。當我們考察另外兩位法國習藝者后來的畫作時，我們很清楚能感到新印象主義并非轉瞬即逝，保羅·西涅克和亨利－埃德蒙德·克羅斯（Henri-Edmond Cross，1856—1910）都對20世紀前20年的歐洲彩繪產生明顯的影響［圖17］。實際上，從印象主義（特別是莫奈和畢沙羅的作品）到新印象主義，再到野獸派，在此之間我們完全可以畫上一條筆直的譜系發展線。除了法國的畫家之外，歐洲其他地方也有被修拉僧侶式的點彩畫形式感動的藝術家，其中最重要的莫過于意大利—瑞士畫家喬萬尼·塞岡蒂尼（Giovanni Segantini，1858—1899）和意大利點彩派畫家安杰洛·莫爾貝利（Angelo Morbelli，1853—1919）、朱塞佩·佩利扎·德·沃爾佩多（Giuseppe Pellizza de Volpedo，1868—1907）。新印象主義運動對東歐和北歐影響較少，對英語世界幾乎沒有影響。

圖17　保羅·西涅克

《兩個女帽商》，1885—1886年，布面油畫

雖然這幅畫遠遠比不上修拉的《大碗島的星期天》來得有名，但是在1886年最后一次印象派展覽上，這兩幅畫并排掛著。西涅克的畫在某些方面似乎更成功地體現出了1880年代中期由新印象派畫家發展出的社會和繪畫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