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手語

昨天我在公共汽車上看到兩個美麗女孩臉兒紅撲撲地上了車。我坐著，她們站著。北京的冬天冷得使人掉耳朵，她們倆個口中呵出的白色呵氣在我頭頂上盤旋著，然后在玻璃上結成了美麗的冰凌花。我正驚訝這兩個女孩為什么不說話，卻猛然看到了她們翹起的手指在相互打著手語。她們是快樂的，也是旁若無人的，售票員報站而這兩個女孩沒有聽到（她們當然聽不到），她們坐過了站。她們并不因為自己身體有缺陷而惱怒，相反卻因這一點兒小小的意外而多了頑皮的心情，她們呵呵笑著，相互推操著，好像在說：“瞧你，光顧聊天了，車都坐過啦！”她們打手語的姿態很美，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整個車廂都因為她們的存在而變得溫曖起來，我想，這就是美的力量。

我寫散文便是緣于這種力量。這些年來我寫的散文、隨筆和一些篇幅較短的小小說，每一篇都恰如我的散文“掰下一片月芽兒”，那是我從現實生活中“掰”下來的如月芽兒一般純凈美好的東西。我浸泡在生活中，每天被生活打磨著，滋養著，感動著，我沒法兒不寫——即便是打著手語我也要向這世界傾訴，今天，我已聲音嘶啞，淚流滿面，可我覺得我還是有話要說。我是一個不會裝假的女人，聽朋友們說我寫文章用字很真，我想這不是寫作技巧的問題，而是一個人個性的流露與寫真。我在大學是念理工科的，學的是最時髦的電腦專業，但我覺得那些充滿邏輯的“機器語言”最終無法表達我內心深處的東西，這樣，我便放棄了大學四年所學的專業，把全部精力投放到寫作上來。寫作對我來說如同生命一樣重要，它已成為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你可以拿走我年輕的心臟，卻奪不去我手中的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