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鳳
- 聊齋志異全鑒(典藏誦讀版)
- (清)蒲松齡
- 5617字
- 2019-09-09 15:24:11
【原典】
太原①耿氏,故大家,第宅弘闊。后凌夷②,樓舍連亙,半曠廢之,因生怪異,堂門輒自開掩,家人恒中夜駭嘩。耿患之,移居別墅,留一老翁門焉。由此荒落益甚,或聞笑語歌吹聲。耿有從子去病,狂放不羈,囑翁有所聞見,奔告之。至夜,見樓上燈光明滅,走報生。生欲入覘其異。止之,不聽。門戶素所習(xí)識,竟撥蒿蓬,曲折而入。登樓,初無少異。穿樓而過,聞人語切切。潛窺之,見巨燭雙燒,其明如晝。一叟儒冠南面坐,一媼相對,俱年四十余。東向一少年,可二十許。右一女郎,才及笄③耳。酒胾滿案,圍坐笑語。生突入,笑呼曰:“有不速之客一人來!”群驚奔匿。獨(dú)叟詫問:“誰何入人閨闥?”生曰:“此我家也,君占之。旨酒自飲,不邀主人,毋乃太吝?”叟審諦之,曰:“非主人也。”生曰:“我狂生耿去病,主人之從子耳。”叟致敬曰:“久仰山斗!”乃揖生入,便呼家人易饌。生止之。叟乃酌客。生曰:“吾輩通家,座客無庸見避,還祈招飲。”叟呼:“孝兒!”俄少年自外入。叟曰:“此豚兒也。”揖而坐,略審門閥。叟自言:“義君姓胡。”生素豪,談?wù)擄L(fēng)生,孝兒亦倜儻,傾吐間,雅相愛悅。生二十一,長孝兒二歲,因弟之。叟曰:“聞君祖纂涂山外傳,知之乎?”答曰:“知之。”叟曰:“我涂山氏之苗裔也。唐以后,譜系猶能憶之;五代而上無傳焉。幸公子一垂教也。”
【注釋】
①太原:清代府名,在今山西省太原市。②凌夷:衰敗,頹毀;此指家勢衰落。③及笄(jī):女子到了成年行笄禮的年齡。笄:簪。古代女子一般十五歲結(jié)發(fā)插簪,表示成年,可以議婚,因稱女子十五歲為及笄之年。
【譯文】
太原耿氏家,過去是大戶人家,住宅相當(dāng)寬敞。但家道衰落以后,一幢幢樓房也都空蕩蕩的,大多荒廢了,這期間常常出現(xiàn)一些怪事,譬如堂門自開自關(guān),嚇得家人半夜里驚叫不已。耿氏對此非常憂慮,不得已,只好搬到別處住,只留下一個看門老翁。這樣一來,耿家園宅更加荒涼,但有時卻可以聽到樓里笑語歌唱聲。
耿氏有個侄兒叫去病,為人狂放不羈。他對看門老翁說,如果再聽見什么或看到什么,就趕緊告訴他。到了夜里,老翁見到樓上燈火時明時滅,趕忙去告訴耿生。耿生要進(jìn)去看看,老翁勸他,他不聽。耿生以前就熟悉路,他撥開蓬蒿,七拐八彎地上了樓。到了樓上,卻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現(xiàn)象。穿過樓道時,他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偷偷看去,看見里面點(diǎn)著一對大蠟燭,明亮如同白日。一男子戴著士人的帽子,面南而坐;一個婦人對面坐著,看樣子都四十多歲了。東面有一少年,二十歲左右。右邊有一女郎,像剛成年的樣子。四個人圍坐談笑,桌上擺滿了酒菜。耿生突然闖進(jìn)去,他笑著大聲說:“有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來了!”那幾個人驚慌之中紛紛躲避,只有那個男子質(zhì)問他:“你是什么人,竟闖入閨房?”耿生說:“這里本是我家的內(nèi)室,被你強(qiáng)占了。你們在這里飲酒,竟連主人都不邀請,是不是太吝嗇了?”那男子看了看耿生,然后說:“你不是主人。”耿生回答:“我是狂生耿去病,是主人的侄兒。”那男子聽了,致敬說:“久仰大名!”于是請他入席,并叫家人重擺酒菜,耿生忙制止。那男子便和耿生對飲起來。耿生說:“我們算是通家,你們不必回避,請來一起喝酒吧。”那男子便喊了一聲“孝兒”,年輕人馬上從外面進(jìn)來。那男子介紹說:“這是我的兒子。”年輕人作揖后也坐下了。耿生隨口問了問他們的家世,男子自己說:“我名叫義君,姓胡。”耿生生性豪爽,談笑風(fēng)生。孝兒也很爽朗倜儻。兩個人談得很投機(jī)。耿生二十一歲,比孝兒大兩歲,因此叫他弟弟。胡叟問耿生:“聽說您的祖上編纂了《涂山外傳》,你知道嗎?”耿生回答:“知道。”胡叟說:“我是涂山氏的后裔。唐朝以后的家譜還能記憶,五代以上的就沒有傳下來。有幸請公子垂教。”
【原典】
生略述涂山女佐禹之功,粉飾多詞,妙緒泉涌。叟大喜,謂子曰:“今幸得聞所未聞。公子亦非他人,可請阿母及青鳳來共聽之,亦令知我祖德①也。”孝兒入幃中。少時,媼偕女郎出。審顧之,弱態(tài)生嬌,秋波流慧,人間無其麗也。叟指媼曰:“此為老荊。”又指女郎:“此青鳳,鄙人之猶女②也。頗慧,所聞見,輒記不忘,故喚令聽之。”生談竟而飲,瞻顧女郎,停睇不轉(zhuǎn)。女覺之,俯其首。生隱躡蓮鉤,女急斂足,亦無慍怒。生神志飛揚(yáng),不能自主,拍案曰:“得婦如此,南面王不易也!”媼見生漸醉,益狂,與女俱去。生失望,乃辭叟出。而心縈縈,不能忘情于青鳳也。
【注釋】
①祖德:祖先的德行,多指其事跡、功業(yè)。②猶女:侄女。
【譯文】
耿生簡要地講述了涂山氏幫助大禹治水的功勞,他有意夸張,說得那男子高興不已,他便對孝兒說:“今天很榮幸地聽到了許多過去不知道的事。公子不是外人,去請你母親和妹妹來,讓她們也知道我們祖先的功德。”孝兒便入幃帳,不一會兒,夫人帶著女兒青鳳出來了。耿生打量青鳳,見她體態(tài)嬌美,眼如秋波,聰慧又漂亮。那男子介紹說:“這是我的妻子和侄女青鳳。青鳳很聰明,記性好,所以讓她來聽聽。”耿生又講了一些歷史故事,講完后就喝起酒來。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青鳳,青鳳覺察到了,便低下頭。耿生又暗地里踩她的小腳,青鳳急忙收回腳,臉上并沒有發(fā)怒的樣子。耿生帶著幾分醉意,神志飛揚(yáng),更顯狂態(tài),大聲地說:“如果能得到這樣的美女,皇帝我也不當(dāng)!”婦人見他有醉意,便與青鳳起身進(jìn)屋了。耿生很失望,也告別了胡氏父子,但始終忘不了青鳳。
【原典】
至夜,復(fù)往,則蘭麝猶芳,凝待終宵,寂無聲咳。歸與妻謀,欲攜家而居之,冀得一遇。妻不從,生乃自往,讀于樓下。夜憑幾,一鬼披發(fā)入,面黑如漆,張目視生。生笑,撚指研墨自涂,灼灼然相與對視。鬼慚而去。次夜更深,滅燭欲寢,聞樓后發(fā)扃,辟之閛然①。急起窺覘,則扉半啟。俄聞履聲細(xì)碎,有燭光自房中出。視之,則青鳳也。驟見生,駭而卻退,遽闔雙扉。生長跪而致詞曰:“小生不避險惡,實(shí)以卿故。幸無他人,得一握手為笑,死不憾耳。”女遙語曰:“惓惓深情,妾豈不知?但吾叔閨訓(xùn)嚴(yán)謹(jǐn),不敢奉命。”生固哀之,曰:“亦不敢望肌膚之親,但一見顏色足矣。”女似肯可,啟關(guān)出,捉其臂而曳之。生狂喜,相將②入樓下,擁而加諸膝。女曰:“幸有夙分,過此一夕,即相思無益矣。”問:“何故?”曰:“阿叔畏君狂,故化厲鬼以相嚇,而君不動也。今已卜居他所,一家皆移什物赴新居,而妾留守,明日即發(fā)矣。”言已,欲去,云:“恐叔歸。”生強(qiáng)止之,欲與為歡。方持論間,叟掩入。女羞懼無以自容,俯首依床,拈帶不語。叟怒曰:“賤輩辱我門戶!不速去,鞭撻且從其后!”女低頭急去,叟亦出。生尾而聽之,訶詬萬端,聞青鳳嚶嚶啜泣③。生心意如割,大聲曰:“罪在小生,與青鳳何與!倘宥青鳳,刀鋸鉞④,愿身受之!”良久寂然,乃歸寢。自此第內(nèi)絕不復(fù)聲息矣。生叔聞而奇之,愿售以居,不較直。生喜,攜家口而遷焉。居逾年,甚適,而未嘗須臾忘青鳳也。
【注釋】
①辟之閛(pēng)然:砰的一聲,門被推開了。閛:指門扇的撞擊聲。②相將:相互攜手。③嚶嚶啜泣:低聲抽泣。④鉞:同“斧”。鉞:大斧。
【譯文】
到了晚上,耿生又進(jìn)樓去了,只聞滿屋生香,但通宵也沒聽見半點(diǎn)聲響。為了能再見到青鳳,耿生回家后與妻子商量,要把家搬進(jìn)去。但妻子不同意。于是,耿生就一個人住在樓下讀書。到了夜里,耿生靠著桌子讀書,只見一個鬼披頭散發(fā)的走了進(jìn)來,臉黑如漆,瞪著雙眼看著耿生。耿生笑了笑,用手指蘸著墨汁涂黑自己的臉,目光灼灼地和鬼對視,那鬼羞愧地走了。第二天晚上,他剛要熄燈睡覺,忽然聽到樓后有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耿生急忙去看,發(fā)現(xiàn)房里有燭光,仔細(xì)一看原來是青鳳在里面。青鳳看見耿生,嚇得趕緊關(guān)上門。耿生跪在地下說:“我不怕險惡,是為了再見到你。幸好這里沒有人,你能讓我握一下手,那我也死而無憾了。”青鳳遠(yuǎn)遠(yuǎn)地隔著門說:“您對我情深意切,我豈能不知道!只是叔父管得很嚴(yán),我不敢答應(yīng)你的要求。”耿生苦苦哀求說:“我現(xiàn)在也不敢再有肌膚相親的奢望了,只想見你一面足矣。”青鳳好像同意了,開門出來,抓著耿生的胳膊拉他起來。
耿生喜出望外,兩個人攜手到了樓下。耿生把青鳳抱起來放到膝上,青鳳說:“幸好有緣份,過了今夜,就是相思也沒有用了。”耿生問:“為什么?”青鳳小聲說:“我叔叔怕你狂放,所以昨晚變鬼來嚇唬你,而你竟然不怕。因此,他們已找好新居,正在搬東西,留我一人看守,明天就該走了。”說完就要離開,說:“我害怕叔叔回來。”耿生強(qiáng)行攔住了青鳳,想要和青鳳交歡。正爭論相持間,青鳳的叔叔忽然推門而入,青鳳又羞又怕。她叔叔罵道:“賤貨,竟然敗壞我的門風(fēng)!還不快滾!”青鳳低著頭跑了。耿生聽到青鳳叔叔百般辱罵她,心里很難過,他大聲說:“罪過在我,與青鳳無關(guān)!要懲罰就懲罰我吧。”但很久沒有聲音回應(yīng)他。從此以后,這座樓房內(nèi)再也沒有發(fā)生什么怪現(xiàn)象了。耿生叔叔聽到這個消息很是奇怪,愿把這里賣給他住,不講價錢。耿生非常高興地帶領(lǐng)全家搬進(jìn)來。大約住了一年,覺得十分舒適。耿生心中仍舊無時無刻不在想念青鳳。
【原典】
會清明上墓歸,見小狐二,為犬逼逐。其一投荒竄去;一則皇急道上,望見生,依依哀啼,阘耳輯首①,似乞其援。生憐之,啟裳衿,提抱以歸。閉門,置床上,則青鳳也。大喜,慰問。女曰:“適與婢子戲,遘此大厄。脫非郎君,必葬犬腹。望無以非類見憎。”生曰:“日切懷思,系于魂夢。見卿如獲異寶,何憎之云!”女曰:“此天數(shù)也,不因顛覆,何得相從?然幸矣,婢子必言妾已死,可與君堅(jiān)永約②耳。”生喜,另舍居之。積二年余,生方夜讀,孝兒忽入。生輟讀,訝詰所來。孝兒伏地,愴然曰:“家君有橫難,非君莫救。將自詣懇,恐不見納,故以某來。”問:“何事?”曰:“公子識莫三郎否?”曰:“此吾年家子③也。”孝兒曰:“明日將過,倘攜有獵狐,望君留之也。”生曰:“樓下之羞,耿耿在念,他事不敢預(yù)聞。必欲仆效綿薄,非青鳳來不可!”孝兒零涕曰:“鳳妹已野死三年矣。”生拂衣曰:“既爾,則恨滋深耳!”執(zhí)卷高吟,殊不顧瞻。孝兒起,哭失聲,掩面而去。生如青鳳所,告以故。女失色曰:“果救之否?”曰:“救則救之。適不之諾者,亦聊以報前橫耳。”女乃喜曰:“妾少孤,依叔成立。昔雖獲罪,乃家范應(yīng)爾。”生曰:“誠然,但使人不能無介介耳。卿果死,定不相援。”女笑曰:“忍哉!”次日,莫三郎果至,鏤膺虎④,仆從甚赫。生門逆之。見獲禽甚多,中一黑狐,血殷毛革。撫之,皮肉猶溫。便托裘敝,乞得綴補(bǔ)。莫慨然解贈。生即付青鳳,乃與客飲。客既去,女抱狐于懷,三日而蘇,展轉(zhuǎn)復(fù)化為叟。舉目見鳳,疑非人間。女歷言其情。叟乃下拜,慚謝前愆⑤,喜顧女曰:“我固謂汝不死,今果然矣。”女謂生曰:“君如念妾,還祈以樓宅相假,使妾得以申返哺之私。”生諾之。叟赧然謝別而去。入夜,果舉家來。由此如家人父子,無復(fù)猜忌矣。生齋居,孝兒時共談宴。生嫡出子漸長,遂使傅之,蓋循循善教,有師范焉。
【注釋】
①阘耳輯首:畏懼馴服的樣子。②堅(jiān)永約:堅(jiān)訂終身之約,相誓白頭偕老。③年家子:科舉同年的晚輩子侄。④鏤膺虎:馬的胸帶飾以鏤金,騎士的弓袋飾以虎紋。形容主人和坐騎英武華貴。⑤慚謝前愆:面帶羞愧地對往日過失表示歉意。謝:告罪,道歉。愆:過失。
【譯文】
這年清明節(jié)掃墓回家時,耿生看見一只獵狗緊追兩只小狐貍。一只狐貍朝野外跑去,另一只卻驚慌地跑到路上,看見他竟依依哀哭,垂耳藏頭,好像在向他求救。耿生可憐它,便解開衣服,把它包在衣服里抱回家。回到家把它放床上,狐貍突然變成青鳳。青鳳說:“剛才與丫頭做游戲,想不到發(fā)生意外,要不是你救了我,我肯定被獵狗吃掉了。請你不要因?yàn)槲沂呛偠訔壩摇!惫⑸渤鐾猓f:“我日夜思念著你,就連夢中都在想你。現(xiàn)在見到了你,就像得到了無價之寶,怎么會嫌棄呢?”青鳳說“這是天數(shù),不遭危難,怎么相見?然而也有幸了,婢女一定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這樣,我今后就可以和你永遠(yuǎn)在一起了。”耿生便把青鳳安排在另一間房里住。過了兩年多,有一天夜晚,耿生正在讀書時,孝兒突然走進(jìn)書房。耿生趕緊放下書本,詢問孝兒從哪里來。孝兒跪在地上哀告:“我父親遭大禍,只有你才能救他。他本想親自求你,怕你不肯,所以才讓我來。”耿生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孝兒說:“你認(rèn)識莫三郎嗎?”耿生說:“他父親與我是同一科考中的世交。”孝兒說:“他明天要路過這里,如果他有獵獲的狐貍,請你把它要過來。”耿生說:“當(dāng)初他羞辱我和青鳳,他的事我不管。除非青鳳來,我才肯助他一臂之力。”孝兒說:“鳳妹已死在野外三年多了!”耿生一聽,甩下衣袖憤慨地說:“既然是這樣,我就恨上加恨了。”說完,拿起書高聲朗讀起來,不再理睬孝兒。孝兒站起身,失聲痛哭,捂著臉跑了出去。耿生到青鳳住處告訴了她這件事。青鳳大驚失色,說:“你到底救不救?”耿生說:“救當(dāng)然要救,剛才沒答應(yīng)他,是報昔日之恨。”青鳳這才高興,說:“我從小沒有父母,全靠叔叔養(yǎng)大,昔日叔叔得罪了你,那也是家規(guī)應(yīng)該那樣。”耿生說:“話雖如此,怎叫人不耿耿于懷。倘若你真的死了,我一定不救。”青鳳笑著說:“好狠心啊!”第二天,莫三郎果然來了。他騎著大馬,一大群隨從前呼后擁。耿生出門迎接,見他的獵物很多,其中有一只黑狐貍,毛皮上沾滿了血污,但皮肉還有一些溫?zé)帷9⑸铏C(jī)對莫三郎說自己的皮大衣破了,要狐皮縫補(bǔ)。莫三郎便慷慨地把黑狐貍給了他,他轉(zhuǎn)身把它交給了青鳳,然后陪莫三郎喝酒。客人走后,青鳳把狐貍抱在懷里,整整過了三天它才蘇醒過來,幾番輾轉(zhuǎn)又變成青鳳的叔叔。睜開眼看到青鳳,懷疑自己已經(jīng)不在人間了。青鳳把發(fā)生的事細(xì)細(xì)告訴給叔叔,她叔叔聽了以后很感激耿生的救命之情,并請耿生原諒他以前的過錯。然后他高興地望著青鳳說:“我一直說你不會死,現(xiàn)在果然如此。”青鳳對耿生說:“你如果心里有我,還求你把那座樓借給我們住,使我能報答叔叔家的養(yǎng)育之恩。”在青鳳的請求下,耿生同意讓孝兒一家搬來一起住。胡叟面帶愧色道謝告別而去。到了夜里,胡叟全家果然搬來了。從此以后,兩家人和睦共處,耿生住在書房里,經(jīng)常與孝兒談古說今,他的孩子也漸漸長大,就請孝兒當(dāng)孩子的老師。孝兒循循善誘,稱得上是一位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