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考驗

結識幾分鐘之后，揚·比比揚和小魔鬼咳克親熱地手挽著手，從滿是刺花梨和黑莓的小洼地里走了出來，向著河邊走去。

揚·比比揚為結交到小魔鬼這樣的好朋友感到驕傲無比，他的內心深處澎湃著壓抑不住的激情，一個勁兒地蹦啊跳啊，嘴里還不停地嚷嚷著：“讓開，讓開，全都讓開！”仿佛眼前真有一堆人阻擋了他要走的道路一樣。

小魔鬼寸步不離地追隨著自己的新朋友，時不時用歡喜的眼光打量他。

“揚·比比揚，”咳克突然說，“我真的好喜歡你呀，不過，我還是有一點擔心……”

“擔心什么？”揚·比比揚不解地問道。

“我擔心你會離開我。因為我總喜歡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幫我的話，那不如我們就及早分開吧。”

“難道你不覺得我比你更會搗蛋嗎？”揚·比比揚自信滿滿地說。

“這我還不敢肯定，我還得考驗一下你。”咳克說。

“等著瞧吧，你馬上就會相信我的。”揚·比比揚一邊說著，一邊抽冷子狠狠地捶了小魔鬼一拳，疼得他一屁股蹲到地上嗷嗷叫喚。不等咳克緩過勁來，揚·比比揚又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趾高氣揚地問道：

“我說的怎么樣？我是不是比你更會搗蛋？”

小魔鬼接連被揚·比比揚打了兩下，痛得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好豎起大拇指表示認同。

經過這番考驗，兩個好朋友徹底取得了彼此的信任，便卸下了心防，一路暢聊。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了好久，便在河邊一棵長著窟窿的老柳樹下坐下休息。

剛坐下一小會，揚·比比揚發現箍桶匠家的毛驢正在不遠處吃草，便推醒了身旁正在打盹的小魔鬼，說：“咳克，快看！這就是今天早上臭罵我的那個老東西的毛驢。你想不想上去騎騎它？”

聽到這個主意，小魔鬼的眼睛立刻放出亮光，他跳起來響應道：“想，太想了。我早就注意到這種動物了，每次看見它的怪模樣都忍不住想笑。不過，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沒有騎過它。你呢？”

“當然騎過，太多次了，都數不清了。”揚·比比揚神氣地回答。

“你知道嗎？”小魔鬼接著說，“我爸爸討厭毛驢，因為它們太溫順，太善良，太聽話了。不管主人把多么沉重的貨物壓在它們的背上，也不管主人如何用棍棒抽打它們，它們總是百依百順、毫無怨言……”

不等小魔鬼說完，揚·比比揚已經躍起身飛快地向毛驢跑去。

那毛驢停下了吃草，抬起頭，用溫柔友好的眼神看著男孩。

揚·比比揚才不理會毛驢的友好，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粗魯地抓住了驢脖子上的鬃毛，又催促小魔鬼快點跟上他。

小魔鬼像小跳蚤一樣，輕盈地往上一躍，穩穩地落在了毛驢的背上。接著，揚·比比揚也跳了上去。

兩個好朋友一前一后，緊挨著彼此，在驢背上坐定。揚·比比揚用腳猛踢了一下驢肚子，迫使它在草地上奔跑起來。

第一次體驗騎驢的小魔鬼不時發出陣陣快樂的尖叫聲。揚·比比揚一邊手握韁繩，一邊用腳趾摳起驢皮，高聲吆喝著：“駕！駕！”

可憐的毛驢無奈地在草地上一圈一圈地奔跑，累得氣喘吁吁。就連在附近吃草的一匹瘦馬都不時同情地望著它。

“咳克，還想更快更刺激一些嗎？”揚·比比揚問。

“想啊，當然想啦！”咳克尖叫著回答。

揚·比比揚從驢背上跳下來，到岸邊折了根柳枝，用力地抽打毛驢的屁股。

毛驢早就跑得筋疲力盡了，經過揚·比比揚的猛抽之后，反而發起了倔脾氣，直接停住不跑了。

一個招數不靈，揚·比比揚又想到了另一個招數。他跑到瘦馬后面，撩起它的尾巴，將手伸到馬肚子下，抓了一大把正在吸馬血的虻蠅，又跑回到毛驢身邊，塞到了驢尾巴下面。

要知道，毛驢可是超級愛干凈的動物，根本受不了虻蠅的叮咬。當揚·比比揚放的虻蠅在它身上亂爬時，它恐懼得要命，驚叫著跳起來，使勁用后腿向后蹬，難受得在草地上橫沖直撞，最后直接倒地打起滾來。

沒有絲毫準備的小魔鬼被狠狠地甩了下來，腦袋又不幸地撞到一個樹墩上，頓時血流如注，疼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揚·比比揚走到小魔鬼身邊，看到他狼狽凄慘的模樣，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小魔鬼從地上爬起來，也跟著哈哈大笑。這一笑之后，他臉上的血神奇地止住了，剛才還未來得及擦掉的血跡也都神奇地消失不見了。他一把抱住揚·比比揚，說：“朋友，你真是太出色了！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成為真正的好朋友的。你捉弄天生和善的毛驢，毫不手軟。你害得自己的朋友頭破血流，不但毫無愧疚，還哈哈大笑。我不得不承認，你就是魔鬼的最佳拍檔！”

這時，老箍桶匠突然如神將般出現在兩人的面前。其實，他剛才已經目睹了揚·比比揚和黑臉小魔鬼折磨他毛驢的整個過程，但為了等待機會抓住這兩個小家伙，他一直耐著性子躲在旁邊的一棵大樹后面。后來他找了一根粗重的棗木棍子，靜悄悄地向他們走去，趁他們不備，緊緊地抓住了揚·比比揚的衣領，把他強按在草地上，用棍子猛烈地抽打他的屁股。

揚·比比揚頓時痛苦地號叫起來。他拼命掙扎著，試圖要從箍桶匠手里逃脫。但箍桶匠的大手強壯有力，就像一把鐵鉗一樣牢牢地夾著他。

箍桶匠一邊打，一邊大聲訓斥揚·比比揚：

“小混蛋，你竟敢這樣折磨我的毛驢！你看你把它欺負成什么樣子了！我今天一定要讓你好好品嘗一下偷騎別人毛驢的滋味！我倒要看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作踐別人的毛驢？”

“咳克，快來救我！你在哪里呢？快點來啊！”揚·比比揚向好朋友發出了求救的呼喚。

可是，小魔鬼看到棗木棍子，早就嚇得躲在了柳樹背后，幸災樂禍地看著自己的朋友挨打。

箍桶匠痛扁了揚·比比揚一頓之后，總算出完了氣，然后就回家了。

一直等到箍桶匠的背影消失不見，小魔鬼才重新出現在揚·比比揚面前。

“沒想到，你居然忍心看著我挨打，這就是咱們之間的交情嗎？”揚·比比揚滿腹委屈地質問小魔鬼。

“對不起，如果你因為此事恨我，那我就離開好了。”咳克說，“我是魔鬼，什么都不怕，但是就怕三樣東西：神香的煙味、十字架和棗木棍子。剛才老箍桶匠拿的正好就是棗木棍子，我自己都害怕得渾身發抖，根本沒法幫助你。”說完，就要轉身離去。

“先別走好嗎？”揚·比比揚抽泣著說，“如果換作是我，我寧可拼掉性命，也要把你救出來……無論如何，你先把我扶起來吧。”

小魔鬼抓住揚·比比揚的腋窩，把他扶了起來。

“哎呀，好痛！”一活動，揚·比比揚屁股上的傷口更痛了。

小魔鬼低下腦袋，朝著揚·比比揚流血的傷口輕輕吐了幾口唾沫，只見那些傷口立刻奇跡般地愈合了。

揚·比比揚興奮地對小魔鬼說：“太棒了，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了！”對于他這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縱然再猛烈的棍棒教育也沒有半點兒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