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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纜結

這是一艘借來的小舢板。約翰坐在船槳旁邊;羅杰坐在船頭;蘇珊和提提并肩坐在船尾。河上的一切都讓他們感到新鮮。昨天傍晚,他們沿著一條綠草蔓生的小路散步,一直走到小路的盡頭,最后來到河邊。河面上有很多來往穿梭的小帆船,褐帆高懸的大駁船,還有巨大的蒸汽船,有的正前往伊普斯威奇,有的正打算出海……這種景象多么讓人向往呀!到了晚上,他們就在艾爾瑪農莊住了下來,這是他們頭一次在這兒過夜。清晨醒來之后,透過鮑威爾小姐窗外盛開的薔薇花的縫隙,他們首次看清了這個令人愉快的地方。這里的人們幾乎個個都穿著一雙海靴。和河面相比,陸地在他們眼里似乎不存在了。

整個早晨,他們一直望著漫過硬堤拍打駁船的潮水,望著那些乘坐小帆船出發或者返回的人們,心里羨慕極了。到了下午,他們終于找到了一艘舊舢板,這會兒正坐在舢板上,一邊劃槳四處溜達,一邊眼巴巴地瞅著錨地上停泊的那些帆船。

潮水開始后退了。剛才還被潮水托起的船只紛紛落下來。不過,就像羅杰說的那樣,亮閃閃的河灘上仍然有大片積水,還沒有完全變干。碼頭上有一群人在忙碌著,他們繞著一艘駁船走來走去,有的在刮洗船身,有的在粉刷油漆。中午那會兒,這艘駁船還在河面上漂著呢。遠處河岸上的樹林里傳來六點鐘的鐘聲。河面漸漸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光禿禿的泥灘中間只剩下一條窄線。這時候,一艘拖船突突地從伊普斯威奇方向駛了過來,從他們身旁路過的時候,那些拋錨的帆船猛烈地搖晃起來。

“幾乎和海上一樣呀。”提提說。

“唉!好想去海上啊,”羅杰說,“如果去的話,你們覺得坐哪艘船合適呢?”

“那艘白色的大船。”蘇珊說。

“它的船尾太長了,”約翰說,“我還是喜歡方尾船,就像碼頭上的那艘平底船。爸爸說,海上航行時,這種船要比那艘白船強一倍。”

“那艘藍色的呢?”提提問。

“還不賴。”約翰說。

“它的前甲板上裝了一架很棒的絞盤機,”羅杰說,“不知道它裝沒裝引擎。”

“船帆才是最關鍵的。”提提說。

“是的,我知道。”羅杰說,“可在同等情況下,有引擎當然要好多啦。”

約翰使勁兒劃了幾下槳,好頂住逆潮。

“瞧,就像現在這樣,”羅杰說,“如果有引擎的話,你就不用費那么大勁了。”

大家都沒有理他。

“那只浮標上寫的是什么?”提提問。

約翰回頭望了一眼,接著猛劃幾下,希望看得更清楚些。距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只黑色系泊浮標,在潮水的沖擊下不停地搖晃著,浮標上的綠色字跡時隱時現。

“妖精號,”羅杰說,“這樣的船名太可笑了。現在它去哪兒了?”

“有一艘船往上游來了,”約翰說,“也許它是要去伊普斯威奇的……”

“它的船帆顏色好可愛呀。”提提說。

一艘掛著紅色縱帆的白色小船朝船只下錨的地方駛過來。前甲板上有人在忙著拉扯什么。就在他們盯著它看的時候,高高的紅色主帆突然癟了下去,接著皺成一個大團,落在船艙頂部。

“沒有人掌舵。”約翰說。

“喂,”羅杰說,“難道只有他一個人在船上嗎?”

“他已經過來了,”提提說,“直接朝我們這兒開來了。”

“我敢打賭,這是他的浮標。”羅杰說。

“小心,約翰!”蘇珊大叫一聲,“我們要撞上它了。”

約翰從浮標上回過神來,看了看周圍,輕輕揮了幾下槳,以免小舢板向下游漂去。小縱帆船朝他們駛了過來,速度越來越慢。支索帆和主帆都耷拉下來,只有三角帆還在吃著勁兒,它一直伸展到船首斜桅的末端。船上除了一個壯實的年輕人外,似乎的確沒有別人了。他的肩膀十分寬闊,只要看一眼,你就能猜到他剛高中畢業,馬上就要去上大學了。他站直了身子,一只腳踩在舵柄上,眼睛緊盯著前方的浮標。突然,就在他距浮標只有幾碼的地方,他們看到他貓下腰,沿著舷側的甲板向前跑去。三角帆在風中呼啦呼啦地拍打著,年輕人伸手抓起一支鉤桿,正在等待時機,準備鉤住船舷下的浮標。

“他會成功的。”提提幾乎像耳語一樣說。

“干得漂亮。”約翰說。

“噢,”提提吸了一口氣說,“還差一點了。”

也許河水退潮的沖擊力太強了,遠遠超出了這位船長的預想。風已經停息了。只靠一面三角帆的話,這艘小縱帆船的速度本來就十分緩慢。這時候,三角帆只是無力地拍打著,船身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年輕人伸出鉤桿的時候,小船完全停頓下來。他只好拼命往前一伸,希望能鉤住浮標,但鉤桿恰好短那么一寸。他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反而距離浮標有一英尺遠了。退潮已經把這艘小帆船沖回去了。

“完啦!”

他迅速環視一眼四周。附近擠滿了下錨的帆船。他扯緊三角帆,但很快就發現已經沒有辦法讓自己的小帆船再前進一點了,看來,他不可避免地要撞上那艘停在船尾的黑色大帆船了。

“嗨!你!”他大吼一聲,“你能抓住繩子,然后把它綁在浮標上嗎?”

“好的,好的,遵命。”約翰大聲回答說。

“坐穩了,羅杰。”蘇珊大聲叫喊。

“當心你們的腦袋。”約翰說。

一盤纜繩扔過來,一邊飛一邊散開了。約翰一把抓住這根纜繩,把繩頭遞給了羅杰。接著他又迅猛地劃了兩三下,小舢板很快就靠近了那只頂部裝有一個環索的浮標。

“從環索中間穿過去,”約翰急切地說,“穿長點,把繩頭遞給我。”

“嗯,好的,好的。”羅杰說。他把繩頭穿進環索,穿過去之后,又把它遞給了約翰,約翰抽回船槳后,已經給纜繩綰了個環,正等著他遞過來的繩頭。他從羅杰手中接過繩頭,穿過剛才已經綰好的環,先把它繞了一圈,接著又從環中穿過去,最后把它拉得緊緊的,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都固定好了。”他大聲說。看到那個年輕人開始雙手交替著往回拽纜繩,他急忙把小舢板劃開。不一會兒,浮標慢慢靠近那艘帆船的前甲板,年輕人不停地拽動那根濕漉漉的纏著一條綠海草的粗錨纜。就在距離那艘黑船僅僅幾碼遠的時候,妖精號終于停了下來,不再向船尾方向后退。接著,它又向前移動了。

“他一定很強壯。”羅杰說。

“瞧啊,”約翰說,“它的船尾是方形的。”

“妖——精——號。”提提念著它的名字。

他們緊張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甲板上有一條銹跡斑駁的鐵鏈,穿過導纜孔后,一直延伸到水面。一碼……兩碼……妖精號船長就要成功了。他站在那兒,喘了一口氣,然后彎下腰,不知從腳下拉了一下什么,接著就看到三角帆卷了起來,就像百葉窗一樣。隨后他又站直身子,掃了一眼周圍的船只,最后把目光落在小舢板上的四個人身上。

“好險啊,”說完,他臉上慢慢綻開笑容,“你們剛才干得太好了。誰教你的單套結?”

“我老爸。”約翰說。

“他是海軍軍官。”羅杰說。

“我真走運啊!”妖精號船長說,“如果你們的動作稍慢一點,我就麻煩大了。”

他探出身子,拎來一只拖把,把手上的污泥在拖把上蹭了蹭,那是他剛才拉錨鏈時弄臟的。接著,他又開始清理甲板。約翰不停地劃槳,一直跟在妖精號左右,四個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它,仿佛是他們自己乘坐它剛從海上返航一樣。他們盯著妖精號船長的一舉一動,看到他固定好舵柄,接著爬上桅桿,把支索帆卷成一卷,拋進前艙口,然后自己也鉆了進去,不見了。過了一會兒,他們看到他又爬了上來,但不是從前艙口而是從船尾的駕駛艙出來的。他身后拖著一個木架子,看上去就像一把巨大的木頭剪刀。他打開那個木架,將它立在尾甲板上。就在他轉身走向升降吊桿的時候,木架“咚”的一聲滑倒了,于是他又回到船尾,重新把它扶起來。

“我上船去幫你扶住它好嗎?”約翰平靜地說,盡量讓語氣聽上去不那么急切。

“再好不過了。你的小舢板裝有防撞墊嗎?小心別把油漆碰掉了。”

約翰小心翼翼地劃了一下槳,把小舢板橫過來,避免兩船相撞。羅杰和蘇珊牢牢抓住妖精號的船舷,約翰順利地爬上了它的甲板。

“身手不錯呀,”妖精號船長說,“你們可以把舢板停在船尾,只要不碰到我的淘氣鬼就行了。”

“淘氣鬼是他的小舢板?”提提說著,望了一眼妖精號船尾拖著的一艘黑色平艏小艇。

“是不是因為它是黑色的,所以就叫它淘氣鬼呀?”羅杰低聲說,“要不就是因為它是淘氣鬼,所以才把它刷成黑色的?”

約翰站在船尾的駕駛艙里,一只手扶住木架。船長站在桅桿的腳下,慢慢降下吊桿,約翰牽引著它,把它放進木架的兩根丫杈之間。

“好了就說一聲。”船長說。

“好了。”約翰說。

吊桿的一端又降下六英寸,最后落在木架的叉口上。接著,約翰把耷拉下來的主帆收了回來,船長走到船尾的時候,他已經把它收好了。

“哈羅,”他驚訝地說,“你一定在船上待過吧?”

“我們開過一些小船,”約翰說,“我是說,只靠我們自己。”

“把扎帆帶拿出來吧。在右舷儲物柜里……用手就能打開。”

約翰找到一捆扎帆帶,就像一根根的寬布條。隨后他跟在船長后面,爬上了艙頂。他們兩個人一起用力拽動堆在一起的紅色船帆。“拉緊了,別松手……我把這堆東西拉直,你拉好了……用勁兒,使最大的勁兒……”慢慢地,主帆卷成一卷,順著吊桿滾過來。他們把帆卷立起來,然后從上到下把它捆得結結實實。

“哈羅!那是最后一根扎帆帶嗎?應該還有一根吧。”

“是這根嗎?”尾艙傳來急切的聲音。羅杰站在尾艙里的一只凳子上,手里握著那根失蹤的帶子。提提也鉆進了尾艙,甚至還有蘇珊,她本來有些猶豫,但又不能一個人落在后面。你從來猜不到羅杰會惹出什么麻煩來,所以她就跟了上來。

“你們什么時候上來的?”約翰說,“我覺得,你不會介意的,對嗎?”他轉身看著妖精號船長,補了一句。

“他吩咐我們把舢板停在船尾,”羅杰說,“我們按照他說的做了。”

“人越多越好啊,”年輕人說,“每個人都有活兒干。尾甲板上的所有纜繩都要盤起來呢。”

他捆好最后一根扎帆帶后,又走過去清理前甲板,約翰緊跟其后。

“喂,快看下邊。”提提說。

他們一起向甲板下的船艙望去,船艙里邊有幾張鋪著藍色墊子的床鋪、一張小桌、一張用線連在桌腿上的航海圖。其中一張床鋪上堆著毛毯卷兒,另一張床鋪上擺著一支霧角,走廊對面的小水槽里堆滿了沒洗過的盤子、茶杯、勺子,旁邊的小灶臺上立著兩只火爐,有只爐子上擱著一口燉鍋,鍋里的水就要沸騰了,正在絲絲地往外冒熱氣。

“別看了,”蘇珊說,“不如幫他把這些纜繩盤好吧。其實我們不該到這兒來的,一會兒趕不上晚飯了……”

他們先把駕駛艙的地板上繞成一團的纜繩一根一根地解開,接著又把它們分別盤成盤,整整齊齊地碼在凳子上。與此同時,約翰和船長一直在前甲板上忙個不停,合上艙蓋,盤好浮標纜,往船舷外扔掉一大把海草,又在舷外涮了涮拖把,在甲板上灑了一些水,把錨鏈上的污泥清理干凈,最后把污泥從排污口沖走。大約十分鐘后,甲板就被清理得干干凈凈,誰能看出妖精號是一艘剛從海上返航的帆船呢?

“水要開了。”一直很羨慕那只小火爐的蘇珊說。

“關掉燃燒閥門,”船長回應說,“把旋鈕向右轉一下。沒必要把水燒開,燒水只是為了洗碗。”他站在船艙頂上,伸手去夠側支索上的圍板,不一會兒,他和約翰從艙頂下來了,一人提著一盞紅色的大燈,另一人提著一盞綠色的大燈,走進船尾的駕駛艙。

“干得不錯,”看到盤得整整齊齊的纜繩,他哈哈笑了起來,“把它們搬到儲物柜里去吧,免得礙事。”

“這是側舷燈嗎?”羅杰問。

“是的。是空的。今早上把煤油燒光了,不過當時天已經足夠亮了,因此也不要緊。我早該把它們收進來的,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天啊!”羅杰說,“你航行了一夜嗎?”

“我是昨天夜里兩點離開多佛的。”妖精號船長回答說。

“他航行了一整夜,”羅杰說,“你們聽到了嗎?”

“而且船上只有他一個人呢。”提提說。

船長看了看他的主帆、升降索,又看了看甲板。“都整理好了,”他說,“現在我要去洗碗了。這艘船上有一條規矩,不洗完碗絕對不能上岸。然后……”他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我去看看巴特旅館給我準備早飯了沒有……”

“早飯!”

蘇珊、提提、羅杰一起驚叫起來。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了。你難道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嗎?”

“吃過一些餅干,”他說,“還有一大瓶熱湯,是我出發前做的。不過,我可沒想到我會航行這么久。”

“我們替你洗碗吧,”蘇珊同情地說,“要不了幾分鐘就洗完了。”

“好啊,跟我來。”他又打了一聲哈欠,“我從來不愿拒絕別人的好意。”

他們鉆進船艙,沿著陡峭的水手梯向下爬,梯子的一旁是個小水槽,里面堆滿了要洗的東西,另一旁是一個小小的廚房,里邊擺放著小火爐。

“這兒有一臺引擎!”羅杰大聲歡呼,眼睛盯著梯子下方,“當心點兒,提提,別踩到我的臉了。”

“對不起。”提提說。她剛伸下去一只腳,就發現那不是樓梯,而是羅杰的額頭。

“你快下來呀,”船長說,“先躲到那個角落里去,這樣別人才能下來。晚點再看引擎。”

“我坐在引擎旁邊吧。”羅杰說。

很快,他們都進了船艙,在床沿上坐了下來。他們先瞄了一眼前艙內的另外兩張床鋪,又看了看書架、氣壓計、鬧鐘、桌子上的航海圖,以及一個上面寫有“船舶證件”的大信封。妖精號的主人俯下身子,從廚房下方的碗柜中摸出一塊洗碗布,接著把燉鍋里的熱水倒進水槽,又從鐵罐里抓出一把洗滌堿,然后丟進水槽攪了攪,最后,他給蘇珊騰出位置,自己走去收拾那張小桌。他把那些船舶證件收好后,掀掉鋪在桌面上的航海圖,重新鋪上一大塊白得耀眼的美國油布。每當蘇珊洗完一只碗碟,其他人就把它擺在桌子的一頭,然后抓起一塊抹布擦拭一遍,晾干之后,又把它碼放在桌子的另一頭。

“你們不是風磨坊本地人吧。”年輕人站直身子,低頭看著這幾個忙碌的小幫手,腦袋幾乎要碰到艙頂了。

“我們昨天才剛到呢。”羅杰說。

“要在這兒待很久嗎?”

“這可說不準,”提提說,“不過,也許會待上很長一陣子。我們是來看爸爸的。他要駐扎在雪特里,離這兒非常近。”

“他正在從中國返回的路上。”約翰說。

“他隨時可能到這兒。”蘇珊說,“羅杰,那只水杯還沒干呢。”

“他給我們發電報了,”羅杰說著,又把水杯擦了一遍,“為了節省時間,他可能要走陸路。”

“我們去哈里奇接他。”

“你們自己去嗎?”

“不,不是。媽媽和小布萊基特也在這兒。我們住在艾爾瑪農莊。”

“是鮑威爾小姐的農莊嗎?你們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對了,我叫吉姆·布雷丁,你們怎么稱呼?”

“我叫約翰,”約翰說,“這是蘇珊,這是提提,我的全名是約翰·沃克……”

“我是羅杰,”羅杰說,“你的引擎好用嗎?”

“好用極了,”吉姆·布雷丁說,“不過,如果能用船帆的話,我就從不用它。”

“哦。”羅杰說。約翰說得一點沒錯,船帆才是最重要的。就在上個學期,羅杰又開始琢磨引擎了,因為他新交了一個朋友,除了引擎外,別的東西他們一概不談。

提提早就拿定了主意,她要問一個問題。

“你一直住在妖精號上嗎?”她最后開口說。

“我倒希望那樣,”吉姆說,“我下個月要去牛津大學讀書。去之前我會一直住在船上。”

“你家住在風磨坊嗎?”羅杰問。

“住在妖精號上的時候才會來這兒,”吉姆說,“風磨坊就是它的船籍港。我們不出航的時候,它就一直停在這兒。我叔叔周一會過來,我們打算去蘇格蘭。他總喜歡從風磨坊出發。最近十天,我開著它去了南海,因為和我一起航行的人要回去上班,所以船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你們的船最遠去過哪兒?”約翰問。

“最遠去過法爾茅斯,我和鮑布叔叔一起開過去的,一年之后才返回來。”

“老爸休假的時候,他會帶我們去那兒,”約翰說,“不過我們坐的是敞篷船,從沒在船上睡過覺呢。”

“想在妖精號上過一夜嗎?”吉姆微笑著問。

“當然想啦。”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

“看不出來你們為什么不能那樣。”吉姆說,“不,別放在那兒。我來放吧。我知道那些吃飯的家伙該放在哪兒。每只盤子都有自己的位置,每只杯子都有自己的掛鉤。”他從小桌旁擠了過去,其他人連忙把腿挪開,給他讓出一條路。

“我們當然想來,可是得有機會才行啊。”蘇珊說,“哦,我說,約翰,瞧瞧幾點了。鮑威爾小姐肯定早就把晚飯準備好了,我們答應過她,不能回去晚了。”

吉姆寬大的后背正對著他們,他把餐具放進廚房和水槽下方的碗柜,啪的一聲合上柜門,插好門閂,然后轉過身子。“好了,”他說,“這樣就行了。十分感謝。現在上岸去吃早餐吧。不過,要是我告訴你們的媽媽,我需要幾個船員陪我一起出幾天海,你們覺得怎么樣呢?你們所有人都能擠下,我可以睡在地板上。”

“哦,天啊!”羅杰驚呼一聲。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聽到外邊傳來說話的聲音以及船槳擊水的聲音。

“他們可能上這艘船了,夫人。”那是弗蘭克的聲音,就是那個借給他們小舢板的船夫。

“哦,依我看,”蘇珊說,“媽媽一定下河來找我們了。”

每個人都跳了起來。

“約翰!蘇珊!”媽媽的呼喊聲從外面傳來。

“啊嗬唷,羅杰!”那是布萊基特的尖厲嗓門。

過了一會兒,媽媽、布萊基特,還有船夫弗蘭克,靠上這艘看似空無一人的帆船,它的尾部拴了兩艘小舢板。現在,羅杰、吉姆·布雷丁、蘇珊、提提,還有約翰,一個接一個地從船艙里爬了上來。

“真希望他們沒有打擾您。”媽媽對妖精號船長說。“你們知道,”她接著對其他人說,“我可不希望你們爬上陌生的船只,多礙事呀。”

“我們沒有呀,”羅杰說,“他對我們說了好多次‘謝謝’呢,還要我們來給他當船員呢。”

“他們可幫了我的大忙,”吉姆說,“他們不但幫我停穩船,還幫我洗了碗碟,有他們在,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叫吉姆·布雷丁,”羅杰介紹說,“他昨天從多佛駕船出發,剛剛到達這兒。”

“船上只有他一個人呢。”提提說。

“他獨自完成的航行。”約翰說。

“那他一定累壞了,”媽媽說,“這會兒你們不該來打擾了。”

“一路順風嗎,先生?”弗蘭克問。

“風力不夠強,”吉姆說,“過沉船灣的時候,還遇上了大霧。”

“從昨天起,他都沒吃過飯,只喝過一碗湯,吃過幾塊餅干。”蘇珊說。

“他現在要去吃‘早飯’了,去小旅館那邊吃,”提提說,“我們馬上也要去吃晚飯了。”

媽媽看了看吉姆。她喜歡面前這個小伙子,而且也知道他們想請他去吃飯。

“晚飯在等著我們呢,”她面帶微笑地說,“如果他愿意,你們就把他帶過來。鮑威爾小姐肯定給我們做了很多晚飯,所有人都吃不完。”

“一起去吃飯吧。”提提說。

“求你了。”蘇珊說。

“我們大家都希望你來。”約翰說。

“我猜,她一定準備了湯。”羅杰說。

“你們太友好了,真的。”吉姆說。

弗蘭克駕著小舢板,向岸邊劃去,這樣的話,沃克夫人和布萊基特就可以先回岸上去,然后告訴鮑威爾小姐,他們來了客人。其他人隨后也爬下船,登上自己的小舢板,尾隨而去。不過,他們并不指望弗蘭克在硬堤上等他們。吉姆登上自己的淘氣鬼,緊跟在他們身后,揮槳向岸邊劃去。因為潮水再次涌來了,他們看到他把淘氣鬼往上游劃了很遠一段距離,然后才靠岸。過了一會兒,他們簇擁著這位新朋友,就像四艘拖輪拖帶一艘郵船進港一樣,一塊走上硬堤。

譯者:劉小群
上架時間:2025-05-16 10:51:23
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
上海閱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已經獲得合法授權,并進行制作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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