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年時代的回憶
- 西方成功學之父:塞繆爾·斯邁爾斯自傳
- (英)托馬斯·麥凱
- 4046字
- 2019-03-07 17:58:24
1820—1925年——馬車夫節
在進一步講述之前,我得提到幾件孩提時代讓我很感興趣的事。念書的時候,我們的假期較少,除了8月的農忙時節,學校會放上四五周假。地方官員和學生父母會參加期末考試的成績發布儀式,由于孩子們就要離校了,每人都能得到一袋糖果。哈代的學校就是這樣,而在格雷厄姆的學校,除了糖果,最優秀的學生還能得到獎品。
馬車夫節,也是我們的節日之一。鎮上有許多貨運馬車,是用來在哈丁頓和愛丁堡之間往來運送糧食和貨物的。馬車夫們自己集資,每年夏天在鎮禮堂舉行一次舞會。他們會選一個人來主持活動,大家會向他歡呼,稱他為“我的主人”。馬車夫們用奇裝異服將自己打扮起來,把帽子扔給情人,她們大多是女仆。她們把緞帶戴在他們的帽沿或頭頂上,跟許多緞帶掛在一起。“我的主人”通常穿一件經過裝飾了的棉絨夾克。馬車夫們先集合成隊,然后騎馬在鎮上游行。他們會在教區學校停下來,這時,“我的主人”走進學校,請校長放學生的假。這個請求總是能得到同意,于是,孩子們就會跑去看賽馬。賽馬在勞倫斯劇場和貝格比訓練場之間的大街上舉行。賽馬結束后就是舞會,由頭戴“我的主人”的帽子的女仆——“我的女主人”舉辦。我記得,在“我的女主人”當中,有一個是我家的仆人。
這種奇特的風俗后來完全銷聲匿跡了。可怕的事故時有發生,因為貨運馬不宜在碎石路上奔跑,有時,這可憐的畜生會跌倒在地,受傷的馬只能被槍斃。馬主人有時也會受傷,摔壞胳膊腿兒。所以,馬車夫節被廢止了,更確切地說,是在鎮上出現了鐵路,使貨運馬車數量大減的時候被廢止的。
1820—1825年——古老的習俗
我們的節日還有國王誕辰日、新年和齋戒日。在國王誕辰日那天,全體市民都會在十字架前集會,為國王的健康干杯;夜晚時分,人們會在街上點燃篝火,與煙花爆竹和大炮小炮的轟鳴交相輝映。
我還要說一件讓自己心驚膽戰的事。那就是在馬車廂里當眾抽打小偷。毫無疑問,小偷們罪有應得,但這是在趕集日進行的,以便吸引最多的觀眾——男人、女人和孩子都要看。約6個或8個指定地點都會進行這種鞭刑,行刑的人用的是多節鞭,鞭刑結束后,犯人被送進監獄,繼續受刑。
在鎮禮拜堂里,還有另一種“示眾”活動,跟在車廂里抽人一樣暴戾,這就是讓男人和女人坐在懺悔座[6]上,當眾譴責他們。一般受懲罰的只有女人,男人受不了這種懲罰,就逃走了。幸好孩子們還不理解這種譴責意味著什么,因為他們通常都被打發回家了。
當時,鎮上有了自己的風笛手和鼓手。這是過去的古老習俗,在我很小的時候,地方官恢復了這種習俗。風笛手唐納德·麥克格雷戈爾在環鎮游行的時候,會奏起蘇格蘭高地小調。鼓手老貝爾德,會在拍賣和促銷等諸如此類的活動上擂鼓叫賣,招攬大家的注意力。有時,他會喝得酩酊大醉,結結巴巴地胡言亂語,叫人們聽不清他的叫賣。后來他被解雇了,“劊子手”漢奇被派去接替他的位置。漢奇是鎮上的警察,因為欠了債,接受了10英鎊的酬金,在車廂里抽打一個小偷,并沿街示眾。后來人們就叫他“劊子手”了。星期天,他常常跟別的警察一起從鎮禮堂巡邏到教堂,后面跟著地方官員。
盡管我年輕的時候寫過一本關于“節儉”的書,可我小時候一點兒也不節儉。我們小孩子都有零錢罐或儲蓄罐,為的是培養自己把多余的錢存下來的觀念。可我從來都不存錢,我認為錢主要就是用來花的。我偶爾會把幾便士投進儲蓄罐,可我很快就會用餐刀再把它們弄出來。我的兄弟杰克把他的罐子都存滿了,這時候就得把罐子砸碎才能拿到里面的錢。而我的罐子常常都是空的。我估計,是歲月和理性帶來了“節儉”的觀念,不過,我還是繼續大手大腳地花錢。
我記得,在我很小時,第一次接觸到的小說是沃爾特·司各特[7]的小說。我的一個妹妹還是嬰兒時,被父母送到鄉下撫養;星期六下午,我常常跟家里的仆人佩格·尼爾森一起去探望她。我們要路過克拉金頓公園,這是個迷人的地方,離鎮子有一英里遠,泰恩河從公園里蜿蜒流過。佩格是個優秀的故事家,她常常給我們講一些古老的故事:核仁巧克力餅的故事、仙女的故事、幽靈的故事和女巫的故事,常常聽得我們心癢癢的,而她也能在講故事的過程中得到樂趣。有一次,我們在前往克拉金頓主城區的途中時,我要她講個故事。她說,“好吧,給你講一個吉普賽女郎和一個被偷渡者帶上船的小男孩的故事。”然后,她就以一種很形象的方式,開始講述名著《蓋·曼納令》中的哈里·伯特倫和梅格·梅里利斯的歷險故事了。多年以后,我讀到這本書時,才發現她沒有省略這個故事的任何情節:她的記憶力太好了,講述能力也十分出色。
1820—1825年——愛丁堡之行
小時候,父親帶我去愛丁堡參觀了議會大廳。當時那里設立了法庭,在一次開庭期間,我看見了沃爾特·司各特先生。他是審判法庭的書記員,在另一個書記員對面坐著,法官就坐在他們的上方,而查理斯·霍普是審判長——一個長得英俊標致的男子,嗓音很好聽。我看見沃爾特·司各特站起來,一瘸一拐地繞過桌子向他的書記員同事走去;接著,他離開了法庭,向議會大廳走去。我還在法庭上見到了弗朗西絲·杰弗里、亨利·科克本;前者是個機智敏銳的矮個兒男人,臉上經過仔細的修飾;后者以那雙明察秋毫的深邃眼睛而著稱。
還是回頭來繼續描述我的家鄉吧。哈丁頓坐落在泰恩河谷,位于加勒頓山區的南坡腳下。在一座英國古老的土木工事不遠處的山頂上向南眺望,能看見一片壯麗的景觀。泰恩河從谷底蜿蜒流過,坐落在谷地空曠地帶的古鎮和古教堂,凸顯出燈火輝煌的洛錫安和它雄偉的中心城堡。在那里,沉睡著祖祖輩輩的圣靈。
鎮子以西,穿過薩爾頓森林,是樹木蔥蘢、土地肥沃的山谷,那里曾是烈士安德魯·弗勒切爾的故居,它面朝穆爾福特和繞春山。向正南方向眺望,視野可以延伸到種植園,它們環繞著古老的勒斯頓要塞,那里曾是梅特蘭閣下(蘇格蘭瑪麗女王手下那位狡猾的大臣兼顧問)的官邸。向南眺望,越過阿格勒斯卡尼、考爾斯頓和吉福德附近被林木環繞的村莊,視野可以一直延伸到拉莫繆爾斯山的最高點,它那藍色的頂峰直插蒼空。
沿著泰恩河谷向東下行,景色會越過阿密斯菲爾德、韋丁哈姆,向黑爾斯城堡延伸,這里是命途多舛的瑪麗女王和她第三個丈夫的臨時避難所,他們是在哈丁頓的波斯維爾[8]官邸中共度一夜之后逃到這里的。瓦普林·羅丘遮擋了東面的一部分視野。羅丘是一個大圓丘,是一塊暗色巖[9],跟周圍山地毫無牽連,在遙遠的年代里,是它擋住了自西而來、涌向村子的激流和冰塊。
盡管從加勒頓山南坡向下眺望,可以看到美景,但從北坡眺望,景致更美。從剎車山那邊,一塊遼闊的平原鋪展開來,攬入了東洛錫安最肥沃的田野。它西起頓巴前方,東至穆塞爾區。福思河在這座美麗的村子四周流淌著,藍色的費夫山遠遠地橫在北方。在穆塞爾灣的那一邊,亞瑟[10]的行宮就象一頭休憩的臥象一樣,國家紀念碑的柱子矗立在卡爾頓山上,遠處就是煙霧繚繞的愛丁堡,景致氣象萬千。向北眺望,在5英里以外的地方,能看見古斯福德森林(那兒有威姆斯伯爵的官邸)、阿伯雷迪灣——拿破侖的登陸地、古雷恩山;再向東望去,是戴爾勒頓城堡遺址,然后是巴爾古尼、紅屋、北伯維克·羅山(一座死火山)、巴斯巖、坦托隆遺址——道格拉斯家族最堅固的城堡之一,也是他們保留的最后一座城堡;在弗斯灣口很遠的海面,是矗立著燈塔的梅島。
1822年——國王喬治四世
在1822年8月的一個晴朗的下午,我爬上加勒頓山,觀看皇家艦隊從福斯灣[11]到利斯[12]的巡航。在古雷恩山那一邊,只見三艘軍艦相互靠得很近;戴著望遠鏡的海軍士兵告訴我們,喬治四世就在中間那艘軍艦上,他要前往利斯和愛丁堡。好幾個星期以前,我們鎮上的人們就已經處于興奮的狀態了。當時,滿載石南花的敞篷車和四輪馬車從街上穿過,車上掛著國徽。每個人都必須去愛丁堡觀看著名的游行和迎駕儀式。但父母考慮到我太小了,不讓我去,于是,大哥跟著父親去觀看這精彩的一幕了。
度完了八月假,我去達爾克斯拜訪了很多親戚了,這時,國王仍然下榻在布克雷奇公爵官邸。我看見從公爵府里出來的“紈绔子弟”穿過主街,去紐巴特爾教堂拜見洛錫安侯爵。我只晃眼瞟了國王一眼,因為他的馬車走得太快了。蘇格蘭皇家騎兵隊那時就在達爾克斯,他們的樂隊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在教區教堂前面奏樂。在護衛國王的時候,騎兵衛隊會全力以赴、快馬加鞭地在達爾克斯和愛丁堡之間往返。
在達爾克斯拜訪了親戚之后,我又去拉斯韋德、樓恩黑德、霍索德和羅斯利,拜訪了另一些朋友。北埃斯卡一帶的景色都很迷人;我徒步穿過普爾頓,在從霍索德到羅斯利的路上,都快被那里的河景迷倒了。羅斯利的古堡遺跡和精工修葺小教堂——建筑藝術上的一個奇跡——吸引了四面八方的游客。
1820—1825年——祖父去世
那時,我祖父還健在。他還是改革長老會里的元老。幾年前,我最后一次探望他的時候,他把我帶到了圣會的講道現場。人們千里迢迢地趕了過來,坐在草地上,或者躺在草地上;傳道的人一個接一個地上場講道,他們不時會唱唱圣歌;圣會一直持續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
在我放假期間,恐怕這些年長的人會覺得我是個十足的搗蛋鬼的。我有一把小槍,還有火藥,幾乎整天都在玩槍。鄰居對我不滿,可我還是繼續玩;最后,火藥炸了,燒傷了我的手,后來我的傷還是痊愈了。
祖父是一位相貌堂堂的老人,性格溫和,長長的白發散落在肩上。我最后一次探望他的時候,他陪我沿著小路走了半英里。顯然,他越走越感到疲憊乏力。盡管他健康地活到了90歲,可年齡還是影響了他的身體狀況。最后他說,“我累了,”說著就在里程碑上坐了下來。緩過氣以后,他說,“我親愛的小伙子,我再也見不到你啦。我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實在是太虛弱了。我不得不去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死。你還年輕,可在我之后,你也一樣會遇上這件事的。現在,你要做個好孩子,要讀圣經,要聽你父母的話,再見啦,塞繆爾。”
就這樣,我滿懷深情地告別了這位老人,在那里跟他分了手。回頭的時候,我看見他正步履蹣跚地向山上走去。后來,我就再也沒見到他了。我再次看到他平靜的面容時,他正躺在棺材里。同年底,一個雪花紛飛的冬日,我參加了他的葬禮。他被安葬在拉斯韋德墓地,就在埃斯卡的美麗谷地上的阿基戴爾·威爾遜將軍(德里大捷)的紀念碑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