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三又跟平素一樣,可以拿出大部分精力來用于自己的事業。他的時間在靜靜地流逝。在這寂靜的氣氛中,煩惱始終在糾纏著他。妻子只是在遠處觀望,無法介入,也就沒去管他。健三認為妻子這種冷漠是不應有的。妻子內心里也把同樣的責怪反加在丈夫的身上,因為她認為:既然丈夫要有更多的時間待在書齋里,那么,除了有要事以外,夫妻間的交流就理應減少。
她只好把健三一個人撇在書齋里,光是和孩子們在一起。孩子們也很少到書齋里去,偶爾進去淘氣,肯定要挨罵。他總是罵孩子,可對孩子們不親近自己又感到缺少點什么。
周末的星期天,他整天沒有外出。為了換換空氣,四點鐘左右他就上了澡堂,回到家里,頓時覺得心曠神怡,于是他攤開手腳,在鋪席上睡著了。直到晚飯時刻被妻子叫醒之前,他像丟了腦袋似的睡得不省人事。可是,一起來吃飯,就感到似乎有一股微微的寒氣,沿著脊背往下竄,接連打了兩個大噴嚏。妻子在旁邊沒有吭聲。健三沒有說什么,但心里厭惡妻子缺乏同情心,獨自拿起了筷子。妻子也認為丈夫為什么有話不直截了當跟自己說,主動把她當妻子使喚?所以反而悶悶不樂。
當天晚上,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有些感冒,本想早點睡覺,但終于在已經著手的工作的逼迫下,一直堅持到十二點多鐘,上床的時候,他很想喝杯熱葛粉湯發發汗,但家里人都入睡了,不得已只好鉆進冰涼的被子里。他感到異常寒冷,苦于難以成眠。可沒過多久,終因頭腦疲乏,使他進入了深沉的夢鄉。
第二天醒來,周圍特別寧靜。他躺在床上,以為感冒已經好了。起來洗臉的時候,卻感到身子癱軟無力,沒法像平時那樣用冷水擦洗。他鼓起勇氣走到飯桌旁,但食欲不佳,平常早飯定量吃三碗,這天只吃了一碗,然后把梅干泡在熱茶里,呼呼地吹著咽了下去,連他自己也不解其味。這時,妻子雖然在一旁伺候,卻沒有說什么。他認為妻子是故作冷漠,心里難免有些生氣。他裝作咳了兩三聲,妻子還是沒有理睬。
健三匆匆地把白襯衫從頭上套進去,換上西服,按往常的時間出了門。妻子照常拿著帽子,把丈夫送到大門口。可是,此時此刻,他認為妻子是個光講形式的女人,也就更加厭惡她了。
出門之后,他仍然感到難受,舌頭不靈,而且發干,全身怠倦得像發燒的人一樣。他摸了摸自己的脈搏,跳動之快,使他大吃一驚。手指觸及的脈搏跳動與耳朵聽到的懷表秒針走動聲相互交錯,節奏完全不同。盡管如此,他還是咬著牙,在外邊把要做的事全做完了。